瓮城中燃起大火,将场地照亮,直到季泠用薄刃将那人的腹部右侧划开,他才真的相信季泠有治疗这内疾的能力。8』1中┡ 』文网wwんw.
这人在半刻之内就被灌下两罐劣酒,现在已经连哼哼声都不出来了,若是他运气好能醒得过来,那就能活,要是因为失血或者酒精中毒醒不过来了,那就死定了,劣质水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不久,季泠将血淋淋的手从这人腹部收回来,将一小截紫红色的玩意儿一甩手扔进火堆里,周围的人顿时闻到一股焦臭味儿。
缝伤口的线在军中倒是不缺,季泠很快就将伤口处置完毕,看着她那在火光下稍显苍白却透出满足的脸庞,姬武似乎觉得被重锤砸了一下,真善的存在,对于他这种满手血腥之人,有些过于难得了。
“呼……好了!”清理完创口的血迹,季泠舒了口气,姬武扶着她站起来:“泠儿先在一边坐会儿,我给他们处置一下伤口,这些医官都畏惧贵族威势,不敢为他们治伤,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动手了……”
“兄长也会治伤吗?”季泠脸色有些白,美眸却是泛光,像是现新大6一般。
姬武挠挠头确认了一下,才笑道:“若说内疾,为兄自是不如你,但要说对付外伤,为兄还还算有骄傲的水准,泠儿看着便好。”
开玩笑,咱外伤的处置水准可是在自己身上练出来的,每次外出执行任务,无论轻伤重伤都没人会管,离开国土即失去国籍,任何困难都只能靠自己,要说处置外伤,他们一班尖兵比老医生都还专业。
对付这钝刀的砍伤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只是这营帐中连一块干净的布都没有,想了想,姬武把身后的披风解下,三下两下就撕成布条,用熟悉的手法往这六七个伤员身上招呼。
旁边看着的几个人都是眼睛瞪直,姬武用锋利的小刀从伤口上切下一块块脏污的血肉,又用过滤几遍的酒水将鲜血洗净,用披风撕成的布片将伤口黏合,待回了洛邑,他还可以做出利于伤口愈合的中药药粉来。
廉野目露精光,在他眼里,姬武这类世家子,要说他会专门去学习治伤之术,实在是不可能,至于将衣袍撕碎为士卒包裹伤口,更是想都不要想。
而姬武能做到如此,比之一般人更为难得,姬武还不知道,今夜一行,为他以后的作为奠定了何等稳固的基础。
季泠也是讶异的看着姬武,姬武处置伤口的水准极高,那娴熟的动作即便是比起阿公也不差几分啊,只需实用的伤口被他包裹得非但实用还美观,连日来药桶中的笨拙已经烟消云散,少年已经变回了将军!
“好了!”包裹完最后一个人的伤口,姬武站起身来,看看一边目露精光的廉野,有些好笑:“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殿下恕罪。”廉野被姬武唬了一下,急急跪倒在地,咬破手指将血涂在唇上,额头紧贴地面:“殿下恩泽,我等王室隶卒感怀之至,廉野誓死忠于殿下!”
一边的骞叔一听,也是急急忙忙向那些愣的骑兵队率挥手,随后也是跪倒在地:“王室隶卒,誓死终于殿下!”
“王室隶卒,誓死终于殿下!”慷慨激昂的誓言在瓮城中回响,将本已经被强制回去歇息的兵卒们都惊醒了,一个个营帐都亮起了火光,整个瓮城顿时被照得通亮。
姬武一时愣住了,他知道这个时代誓死效忠的含义,这些隶卒都知道,嘴唇涂血说出的效忠之辞乃是委质,若有背叛,必然遭到天谴!
此时的他,毫不怀疑这是士卒效死的真诚,即便是命他们冲撞敌人的锋刃,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这并非他想要的,对于军卒这类人,他更愿意交心。
“你们以为,我为你们治伤为的什么?”姬武心里激荡,面上的表情在黑夜中却阴测测很是古怪,甚至还蕴含着些许寒意。
“为的是你们为我效死,效死懂吗?那是在战场上,不畏死扑向敌人的锋刃,不畏死冲撞对手的战车,不畏死迎向敌手的长剑,你以为我有什么善意?”
“愿为殿下效死!”瓮城中沉寂了一下,随即又迸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连带着刚睡醒的家伙们都加入了,就算姬武要将他们推到敌人的刀刃上又如何,得此英主,作为隶卒的他们又何惧一死?
你以为,谁都有魄力将这并不美好的意图公之于众?还是对于地位最为低下的隶卒?没有,从来没有,古今只闻王长子!
他们地位低下,城邑的国人骑在他们头上,国人之上才是士族,处处为人鄙视,如今殿下仁心,他们亦有余力,如何能放弃报效的机会?
“呵……不错!”姬武声音清淡,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廉野,依旧是没有表情:“车兵贵胄们说了,若是你们能在战场上胜过他们,他们就随你们一般做骑兵,但要是骑兵在沙场之上连车兵尚且不如,那本君只好解散你们,好好想想吧!”
说完,姬武拉着季泠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管里面的骑兵们依旧伏跪在地,而姬武进了内城之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天际星光,沉沉吐了口浊气。
“兄长心中本无此意,为何要逼迫他们?”季泠很是想不通这事情,既然他们愿意忠心,又何必再戳他们的内心呢,彼此知晓就够了啊,多此一举,就不担心适得其反么?
她自然也能感受到姬武并没有之前他说过的那些意思,姬武也不是那样的人,若说姬武不善,阿公是不会选择他作为武艺弟子的,显然,姬武的做法别有深意。
姬武看着女孩单纯的疑惑之色,轻笑道:“泠儿可曾听说魏国的吴起?他为士卒吮吸浓疮,换得士卒用命,使魏国得以击败中山国,我的士卒自然也是勇士,也知报答恩遇,但是我并不希望他们以为我赴死为荣。”
季泠展颜一笑,轻声道:“嗯,泠儿明白了。”
“嗯,咱们回去罢!”
“唔,兄长,泠儿脚麻了……”
“诶?”姬武挑挑眉:“来,我背你。”说完不由分说就蹲到季泠身前,将她拢在背上,也不管女孩儿羞赧的低声尖叫,便稳稳向城南行去。
季泠身子很轻,可惜隔着盔甲,什么都感受不到,背上女孩儿的体香传入鼻中,姬武也渐渐冷静下来。
今日之事只不过是波涛中的小浪花,士庶之争的小矛盾,放在这大争之世,毫不起眼,但是,小小的蝴蝶都能振起海啸,更何况他堂堂王室长子!
回到城南,姬武在老人古怪的眼神下将季泠放下,女孩俏脸已经通红,未及老人问话,已经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咳咳,泠儿说她脚麻了……”姬武的话音怎么都大不起来。
老人淡淡瞥他一眼:“老夫有说什么吗?”
额,姬武挠挠头,没搭话。
“明日苦疗一日,老夫就该走了,今夜将暗劲与点穴全部传于你,若是你真的好悟性,一夜足矣,否则,就看你造化了!”
“是,老师!”姬武无意再劝阻,自己出现在这里,某些事情已经被改变,神医扁鹊会不会出现还是两说,老人要云游,反正也拦不住,不如痛快让他离去,泠儿还在这儿,老人也不可能丢下她。
于是乎,王长子姬武又一次被长桑君用治疗以外的方式虐了一晚上,整个城南大营的士卒们一整晚总是听见一些诡异的叫声从城外传来,好多人大半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姬武遍体鳞伤随老人从城外回来时,颜柯就送来急报,楚国援军已然大败,韩军正在楚韩边境休整,不日将要再次兵临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