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格在永瑢怀里心寒得是哭都哭不出来,只默默地流眼泪,直过了好一会方才渐渐止住了,眼眶鼻头俱是通红,那双眼睛,再不见往日的灵动光芒,只剩下无边无尽的伤心。
看她那副可怜样子,永瑢就是再多的指责也说不出,只余下心中说不尽的心疼与悔恨。
“绵绵,我总以为这肮脏事儿你能少知道一点是一点,平日里看你也伶俐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总是我不对,我这个做哥哥对你关心不够。”他们没有额娘,皇阿玛总是不方便,他应该早早留心才是。
宁楚格一听这话,心里更是难过,本是她的过错,反引得自家哥哥难受。总是她太天真,心里还执着着现代那点子东西,总觉得举手之劳而已,能帮一把是一把,殊不知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呢。这宫里哪有无缘无故的好,难怪皇后要说她别有用心了。只不过她被保护得太好,又仗着小聪明顺风顺水的,总以为自己最聪明最能干,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她才是那个自以为善良的跳梁小丑。想着睁眼看到焦急不堪的皇阿玛和哥哥,她怎么先前就如此的蠢,她的亲人总共也不过这么几个,没有道理让自己受伤让亲人难受地遍洒善良吧。如今这当头一棒也好,让她真真切切地知道疼的滋味,让她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确,人是不能失了原则的底线,但是也不能失了分寸!
人也奇怪,这么一惊一痛之下,反而使得宁楚格犹如醍醐灌顶,转了过来,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抬眼看去,见永瑢忧心忡忡的样子,歉意地一笑:“哥哥又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起了糊涂念头,又怎么落得这样子。其实还得感谢皇后娘娘,要不然恐怕我一辈子都不明白。”
永瑢是个聪明人,看宁楚格眼波流转的样子,又听她这话,便明白她回转过来了,心中大定,复又不忍,想了想便安慰道:“这便好,绵绵,虽然有些人不因你的好感激你,但总有人因为你的好感激你。”
宁楚格闻言笑着点点头,眨了眨眼睛,又落下泪。她其实比永瑢更相信这世上依然有美好存在,只是以后她会慎重她会谨慎,不会再莽撞无知。
“疼不疼啊。”永瑢拿起帕子轻柔地给宁楚格拭了泪,又指着她的手指问道。
宁楚格摇摇头,又缩进永瑢的怀抱,这世上怎会没有温暖存在,至少哥哥的怀抱比什么都温暖。为了这份温暖,她愿意放开一些早就该放开的东西。
永瑢轻轻叹了口气,关于宁楚格手指受伤的疑问吞了回去,罢了罢了,总要护着她的。
“这次多亏了和嘉遣人来上书房通知我,我再找了皇阿玛,你真是不知道多惊险。”永瑢一想起冲到坤宁宫看到宁楚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样子,现在也不由得从心底冲出冷意来。
宁楚格乖巧地点头,冲永瑢讨好地一笑,永瑢只得无奈地拍拍她的头。
“下回别傻傻的,小心点。”
“好!”
而此时西三所是一片温馨,坤宁宫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刚才乾隆带人青着脸冲进来又冲出去,皇后就是再左性子也知道事情不好了,却死撑着脸不肯认输。
“哪有这么容易晕的,她前脚晕,皇上和永瑢后脚就进来,这其中没有古怪才怪!再说了,本宫是她嫡母,不过让她抄几页经书而已,果然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风吹吹就倒!”
“正是如此,奴婢觉得也怪,要不奴婢去西三所探听探听。”容嬷嬷深以为然,赶忙献计道。
“朕看你们主仆是活得不耐烦了!”恰巧此时乾隆闯了进来,他盛怒之下也没让通报,反而听到皇后主仆这等话,不由得怒上加怒。
“臣妾(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和容嬷嬷都颤了一下,急忙见礼。
“朕哪里受得了你们的礼!”乾隆却不叫她们起来,只冷冷地看着她们。一想到宝贝女儿的惨样子,乾隆就深恨皇后主仆。可无奈皇后是国母,若是为了绵绵明着打皇后,总要影响他们兄妹两个的风评。只是不出这口气,乾隆是再也咽不下去,正好一眼瞥见皇后紧攥着容嬷嬷的手,皇后不好收拾,一个老奴才还不好收拾了,大喝一声,就让人把容嬷嬷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皇上,容嬷嬷乃是臣妾的奶娘,已经这般年纪怎经得住啊!”眼看着容嬷嬷被拖出去了,皇后这下是真的慌了,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哀求道。
“这个奴才经不住,绵绵就经得住吗!她满手都是伤你却逼着她抄经,你对个奴才倒慈和,对儿女却是如此的不慈!你若是有孝贤的一半也不至于如此!”皇后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反而勾起乾隆的旧恨,破口大骂起来。孝贤在时对后宫诸子虽说不上视如己出,但也慈和有加处处关爱,如今换了这个心胸狭窄的蠢妇却连面儿情也没了,一想到此,乾隆就有些后悔当初听了太后的话提拔这位当这一国之母,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丢尽了皇家的脸,也让自己的儿女受苦受罪。
可皇后天生有些偏执的性子,最嫉恨的就是与孝贤皇后比,一听乾隆如此不留情面,不由得一口气上来,口不择言起来:“皇上,臣妾不得不忠言逆耳了。教导女儿本就是嫡母之责,皇上莫不是要违背祖上的规矩!”皇后还算是有点脑子,把接下来指责宁楚格算计兰馨的话勉强吞回去。
皇后话一出,堵得乾隆整张脸都青了。其实皇后的话也有道理,女儿家本就该母亲教导,但乾隆对皇后成见已深,何况皇后的行为也的确是可恶至极,他只觉得不可理喻,想他的绵绵,先前有慧贤启蒙,后来由他亲自教导,又有纪晓岚这等博学之士当师傅,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哪里是皇后这等连李白是谁都不知道的粗鄙之人可以教导的,他完全忘了自家女儿其实更需要一个当家主妇教导女红家务这等事。
“教导?!你还有脸说教导,把绵绵弄晕过去就是你的教导!平时不见你关心过一点一滴,如今倒有脸把教导之词挂在嘴边!”乾隆指着皇后,整个身子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话实在是太强词夺理。
皇后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但她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没错,根本不甘心服软,而乾隆的偏心行为更是火上浇油,皇后两眼喷火地盯着乾隆,比牛还倔强。
眼看着皇后不仅不知错,反而如此恶狠狠地瞪着他,一看就知道心底怨恨,乾隆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他也懒得跟皇后说了,想也不想地一掌挥过去。皇后一直行着礼,身子本就不稳,顿时被掌风扫到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
皇后的眼神看得乾隆整个人都毛毛的,只是皇后此次实在太过分,触动了乾隆的底线,他甩掉心底的寒意,思索起怎么给皇后一个大教训。
“皇阿玛,皇额娘不是有心的,看在女儿的面上饶过她吧。“正在这时一直在偏殿的兰馨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抱着皇后哭喊道。
眼前的兰馨再也不复当初的娇憨可爱,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身子瘦得跟纸片一样,乾隆一时不由得怔住了,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阿玛,皇额娘都是为了女儿,皇阿玛发发慈悲吧。”兰馨却放开皇后,不管不顾地磕头,状若疯妇。
不一会,兰馨的额头染了红色,乾隆又不是铁石心肠,也曾是疼爱有加的女儿,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不由得软了心。看了一眼旁边一边拉扯着兰馨一边落泪的皇后,乾隆突然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令嫔这些日子已经悔改了,解了她的禁令吧。”乾隆沉吟半响,既然硬的不行就软的吧,便蹦出这么一个主意来。当年令妃在的时候,皇后挺老实的,这人啊,就是不能失了掣肘。
皇后猛地抬头,又惊又怒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