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知道她害死了几个人吗?”我怒不可遏。
他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到他藏在面具后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可能是什么恐怖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藏住自己的脸。也许是另一起鬼案引来的悲剧吧。不过他这次不论有什么理由,都过分了。这个刀魂很厉害,如果让它成了气候,后果不堪设想。
红叶看着他表情极为复杂,嘴角不自然都抽搐着。手中的草薙剑拖在地面上发出“嗞啦”的杂音。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起长剑,照着黑衣鬼面砍了下去。
黑衣人没有躲闪,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一般。
红叶的长剑停在他戴着的面具上,我以为她是想把那面具砍开,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做。“是你!你早就知道。就是因为你……”
“叶子……抱歉……”黑衣人声音低哑。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也认识红叶!
“道歉有用吗?你!八嘎!其可肖!混蛋!”红叶眼中噙着泪水。
“你知道,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命运还要继续写下去的。”红叶的剑依旧搭在他的面具上,而黑衣人也没有丝毫动作,“我们有过约定……”
“我会遵守的。你走吧……等我再次看到你。我会杀了你!”现在的红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红叶放下剑,黑衣人也转身快步离开了。周围的空气好像随着他的离去被一同带走了一般,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我有些晕眩。就这样傻呆呆的过了“半个世纪”。我才从错愕中缓和过来。
“叶子,他是什么人?”
“一个混蛋。”红叶不阴不晴的说道。泪水顺着她脸颊流下,她眼神空洞,如同被黑衣人吸走了灵魂。
后面的就都是琐碎的麻烦事了。张队死了,报警调查做笔录,虽然走了内部程序,一切从简。张队的死也被定为一场意外。被大事化小了。然后一周后我们参加了他的葬礼。他这一生的确也是个英雄,大家都很惋惜。李某也在百忙之中赶了过来。我和他说了实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他师傅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又参加了田甜甜女友和那两个猎鬼人兄弟的葬礼,都是田甜甜安排的。猎鬼人几乎都没了亲人,所以来参加的人很少,也都是圈子里的人。我还意外的见到了“死亡舞蹈”案子里的那个达摩祖师转世的老骗子。没想到他那个德行竟然也是个猎鬼人。田甜甜没有过多的悲伤,可能是她已经看惯了离别吧。她还会继续开着猫咪咖啡店,继续猎鬼。
“下次过来,记得来看我。我请你喝酒。”她豪迈的和我拥抱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条汉子。
“老田。你的猫又为什么会那么怕我?”我挠着玲玲的脖子,这段时间的相处,它对我已经不排斥了。
田甜甜楞了一下,透过两片玻璃镜片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的猫又对杀气和煞气特别敏感。这样才能找到隐匿的鬼怪和危险的罪犯。”
我挑起一边嘴角,“那么说我是罪犯喽。”
“你不是吗?”她姣好的面庞露出一种邪魅的笑容,“你杀过人吧。而且豪无悔意。”
我一愣,立马想到了萨摩。她说得对,的确如此。就算那个败类现在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怪不得田甜甜一开始会那样对我,就算把一切都和她讲明后,她依旧不信任我。
“那你怕我不?”
“怕。”她咧咧嘴,“你是个倒霉的家伙,我怕你连累我!”
这段时间里,红叶情绪很差,除了习惯性的礼貌用语外基本不会说话。叶叔对老友的离世长吁短叹一番后,就回长春了。博格特要去找老朋友叙旧,也不陪我了。只剩下情况时好时坏的泰迪和情况一直很坏的红叶。我也不好一直泡在旅馆里玩电脑,只好出去乱转。一方面打发时间,一方面也要准备接下来所需的准备。
红叶和我约定,案件结束便陪我去找东京下面的那道门。现在刀魂逃了,一时也找不到线索。所以我决定先放下此事,等救回小凝后再想法子解决。然而去日本的签证很麻烦。它并不接受个人签证,而我本人又没有可靠的收入证明来找旅行社代办。最后还是李某帮的忙,才算是把我和泰迪需要的证件都搞定。
本来我是想把泰迪留在国内的,不过她一见到李某就吵得不行,而且我也不放心让李某来照顾她。红叶也觉得带上她无妨,“门在地下,到时我会告诉你它的具体位置。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会照顾泰迪的,你可以放心。”
盛京飘下了第一场细雪,还未落地就化成了水露。我躺在“卡布奇诺”咖啡店里,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有种说不出的凄凉。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街面上的铺子都挂了铃铛,窗户上贴着圣诞老人的贴纸。望着整条红红火火的街道,只有我们的咖啡店和中国邮政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如果小凝没有出事,她一定是最早张罗过节的。她很闹的,每逢节日,总是要把店面好好打扮一番。不过她却从不在节日里营业,只是享受着过节的气氛而已。我明白,在我们相遇之前,都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从没想过节日和生活。这样我们格外珍惜彼此相伴的日子。
外面的雪大了一些,泰迪已经睡着了。我叹口气,现在我又是一个人了……
飞机票是明天上午十点的,除了几件换洗衣服我也没什么可带的。飞机的安检太严,需要用的东西都得到日本后再做准备。我已经把咖啡店收拾的一尘不染,等待着她真正的主人回归。我隐隐觉得,这样该是我在店里的最后一晚了。三天前李某告诉我,在桃仙机场有人使用了萨摩和黑背的身份信息购买了飞往昆明的机票。就是爷子和老霍了吧,他俩又有了下一步行动。
我查了一下鬼案地图,云南附近的“门”有两个疑似地点,一个是在柬埔寨的吴哥窟,一个则是在金三角的密林里。暂时还没心思管他俩又要搞什么鬼,不过救回小凝后,我想还是要去找爷子算账的。我隐约感觉到爷子所作所为与他满嘴的情谊是非相悖,应该还另有隐情。这可能会涉及门存在的秘密。
恍恍惚惚的一夜就在我满脑子的古怪想法中悄然走过,等我意识到自己应该休息一下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本以为汽车是我最讨厌的旅行方式,原来飞机也是这样不安,看来我也只适合“11”路了,只有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土上,才能让我的小心脏稳当些。到达东京需要近十个小时,半躺在座椅上的我依旧没有睡意。身边的红叶仍旧阴沉着脸,完全没有回国的喜悦。我问她要到家了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
她望着外面有些灰暗的云层,“我没有家了……”
东京涩谷,霓虹灯下的喧嚣掩盖不住特大城市它华丽外表下的浮躁。匆匆的人群在街道中串流,时不时有人停住脚,停停被生活压弓了的腰板,瞟上一眼周遭的同仁,便又隐没于疾行的世俗之中。不论是西装革履的青年还是和服木屐的大叔,亦或是牵着孩童的妇女,都是一脸的倦容。想到即将要去做的事,我也不由得低叹一声。
据红叶讲,“门”是在地下一处传说中的神庙里,平常手段无法到达。必须乘坐地下铁的鬼线才行。东京地铁运行最晚的一条线路是山手线,末班车大约是在午夜十二点半,随后全线停运。传说而后还会有一趟从涩谷到秋叶原的车,便是鬼线。这趟线路与山手线的内环线路几乎相同,只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个从没听说过的车站。也有人曾坐上过这趟车,据网上的传言说与正常线路没什么不同,只是车内比较阴冷,人也格外的少。大部分人都只认为这是都市传说而已。
“不过据我所知,也有不少人是因此失踪的。”红叶正在检查琴盒里的草薙剑。“你要从中间的御神门站下车,嗯,这是多出来的站,然后你自然会找到‘门’的位置。你救出凝酱后,要和她在东京站再次返回鬼线。我会和泰迪在车上等你。”
“如果我没赶上回来的车呢?”
“那是你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红叶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笑容,不过那笑容却像是《唐人街探案》最后一幕小女孩露出的那个“坏人的表情”。这让我的心情愈加沉重。
“无论怎样,都得去试一试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事要做。”日本街面上是禁烟的,只能在路边专门的玻璃房里抽烟。我舔舔嘴唇,觉得烟瘾还是能忍一忍的。“我需要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