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别
胡问天不知,他的神识已被心魔魔化,此刻重新接续回来,自然沾染了一些魔气。心魔源自虚空之地,魔气不同于寻常魔族,并不是魔化躯体,而是专门攻心。胡问天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幻境。
胡问天刚开始感觉到心魔体内极为广阔,忽然发觉,非常熟悉。恍惚之间,自己仍是那小小黑狐,正被封锁在狐舞山的修行洞内,修行妖族法术,不停的攻击着洞口禁制,喷出红雾,破关而出。
小黑心情愉悦,可是好像觉得忘记了什么。摇了摇头,继续向着自己洞府跑去。过不多久,便看到了数人攻打洞府。小黑见父王大发神威,将来犯之敌一一斩杀。那黑狐族长哈哈大笑,正是平日里父王得意的模样。招手叫小黑过来,道:“黑儿,无须担忧,这些人族不自量力,妄想攻我洞府。都被父王我杀了!你年纪幼小,还是别见这些血腥场面了。”说完,带起小黑回到洞府,放他到了自己的床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微笑道:“黑儿,你今日破关而出,可见修为有了长进,不过应该也累了。父王不想让你见到这些血腥,你好好的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慈和关爱,一如往昔。小黑心头温暖,便觉得双眼沉涩,便要睡去。
忽然觉得不对,强打精神,问道:“父王,真的没事了吗?”黑狐族长微笑道:“没事了,睡吧,睡吧,睡着了,一切都忘了!”小黑听着父王的声音,心下安定,便要睡去。忽然感觉不对,忘了?忘了什么?不能忘!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心头警兆大生,闭目流泪。忽地一拳拼命打出。却是一声空响,打在空中,适才的父王,洞府,族人,全都不见。此时胡问天已经略微清醒,知道刚才进入了幻境。若是就此睡去,只怕难以醒来了。可是适才看到的家人,感受到的父王慈爱,再次成空。双目流泪,握拳喊道:“不能忘,父王,我没有忘记!我一定会报仇!”
好在这心魔早就被炼化为傀儡,并无神智,胡问天只是沾染了一丝魔气,心魔本能攻击,带动胡问天便进入幻境。心魔虽然厉害,可是游荡在玄天遗址游荡千年,已经虚弱之极。再加上胡问天心智坚韧,因此发觉不对,便破境而出。
胡问天轻易中招,破境后,不敢丝毫放松,谨守本心,定心凝气,运转神识,再次探寻,心魔魔核所在。感觉到接续回本体的神识一端,正连接一个若有若无的灵珠,丝丝魔气,一点一点的魔化神识,正是心魔的魔核所在。他刚要运转神识细查,忽然觉得灵珠好似得到了什么补充,渐渐显性,魔气也渐渐转盛。自身的神识被逐渐魔化,传过来的幻象越来越真实。
原来史明在外界,见胡问天面色多变,迟迟难醒,便把随身所带的灵药,一点一点的喂给了胡问天。史明出身高贵,家族收藏极为丰盛,因此他带出来的灵药,无一不是奇珍至宝。只要史明觉得对胡问天的神魂有好处的,都喂给他吃。这些药性也极为神奇,各种灵性入脑,本来都可修补胡问天受损的神识,奈何他的脑海中还有一个大强盗。
心魔诞生于虚空,本来无形无相,被炼化傀儡后,无知无识,千年游荡,魔性早已涣散,急需补充。因此得到了三角灵魔那一点点的魔灵献祭,本能的出现,受咒法控制,进入胡问天的脑海,想要吞魂噬魄。不想被鹤灵制住,动弹不得。此刻胡问天又将他体内的神识接续,只要找到魔核炼化,心魔便成了胡问天的一大助力。
可是史明不断的把灵药喂给胡问天,这些药力都有灵性,散于胡问天的脑海,可滋补神识,却也可滋补心魔。心魔动弹不得,本能尚在,此刻得到药性滋补,便如同磁石一般,发出极大的吸力,将这些丹药的药力尽数吸到心魔的魔核之内,修补自身。反倒是胡问天,神识尽在心魔体内战斗探查,得不到灵药的滋补。
鹤灵见到这般景象,知道心魔越来越厉害,胡问天炼化魔核的难度越来越大,暗想:“玉不琢,不成器。越是经历磨难,日后成就越高。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坚持到哪一步。”不管不顾,冷眼旁观。
胡问天感觉到魔核的魔力渐强,不过自身妖力修成的星力长河也开始发威,不断的产生新的神识,补充对抗心魔。心魔得到药力补充,本能感觉到体内的危险。魔核闪亮,又将胡问天带入幻境之中。胡问天忽然进入了一个战阵,周身都是魔人,各持武器,围住他攻杀。当下运起破拳,疯狂击出。这些魔人都是心魔的魔力幻化,胡问天破拳打出,自有神妙,打中的魔人都是一击而散,再也凝聚不起。不过随着药力的补充,心魔的魔力渐强,胡问天觉得周围的魔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一旦躲闪不及,落在自身上的攻击越来越痛,渐渐有伤口出现,开始流血不止!
胡问天师傅死在玉角魔王之手,对魔族极为痛恨,见来攻杀自己的魔人越来越多,执拗的性子发作,心想:“杀光,全部杀光,看你还能如何!”便在幻境中将破拳全力施展,大呼酣斗。
好在这心魔只是处于本能,幻化的魔人虽多,差不多和胡问天都处于同一水准。胡问天却是三法同修,得到的破拳传承纵横无敌,因此还不落下风。并且胡问天不断的冲击,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破拳也越来越是精炼,威力更加强横。
不知过了多久,胡问天又是一拳击出,将眼前的魔人击散,傲立当场,空空旷旷,再无敌手。神智一清,再次感应神识,探查心魔。原来心魔所得药力补充毕竟有限,消耗了一部分弥补本体,并没有没有专门针对胡问天。本能感到接近胡问天的魔气消散,便不再靠近,因此胡问天发威,杀灭所以魔人,脱出幻境。心魔虚弱,胡问天灭杀他本体魔气甚多,本能仍在,便对他有些害怕,对他神识探查略有抗拒,却不再行魔化。
胡问天全力运转神识,包裹住那魔核灵珠,驱散灵珠的表面魔气,只有神识入主,便会大功告成。
此时,史明在房间内,看着胡问天依然不醒,伤心难过,双目红肿。忽然一咬牙,默运玄法,身上光华闪烁,小口微张,一颗灵珠在口中闪现,低头向胡问天吻去。忽听一声“不可!”紧接着周身一紧,动弹不得。
青衣儒生身形出现,制住史明,提起放在一边,在史明头上轻轻一拍,灵力牵引,那灵珠光芒隐去,落入史明口中不见。青衣儒生道:“圣女,此事绝不可行!这是你的替命灵珠,若是就此消耗,你灵力大损不说,寿命都会减去一半。你身负我史氏山庄重任,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史明哭道:“三师叔,他是为了救我,生死难测,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灵药,还是不能救醒他,除了这颗灵珠了,三师叔,我还小,就是没有了几年寿命也没什么,求你让我救他吧!”
青衣儒生道:“你是我史氏山庄圣女,贵不可言。现在历练,在世间行走,和他交往倒也罢了。日后要接任家主,掌管整个大钟洲,本就不该和他牵扯过甚。我身为山庄长老,有护法之责,今日断然不容你这样做。你已尽力,今日便把他送回宗门,你随我回家!”
史明哭道:“三师叔,我不能这样扔下他不管,求你放开我,让我救他吧!”青衣儒生摇摇头,身上就要去抓胡问天,忽然停手不动,咦了一声。见胡问天已是神色平稳,呼吸悠长,眼皮跳动,竟然有苏醒的迹象。
急忙对史明道:“你别急,你的朋友好像扛过了心魔噬魂,要醒过来了!”史明大喜:“三师叔,快放开我,我看看!”那青衣儒生摇摇头,道:“圣女,我绝不骗你。他马上就要醒过来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我们送他回宗门了。你是我史家圣女,地位高贵,日后不可和他再有瓜葛。好在你们都年纪小,相处时间也短,过段时间,互相忘了就好了。”说完,抓起史明,便要离去。
史明道:“三师叔,你是我家的长老,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族打算。可是,就算我当了圣女,也不会忘了他的。他当我是最好的朋友,也绝对不会忘了我的。我同意和你离去,可是他还没有苏醒,你让我和他告别。日后,我不怪你!”声音清冷,脸色冰寒。
青衣儒生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拦,随手解开史明的禁制,走到屋外等候。却不隐身,显是隐隐警告史明,不得再用替命灵珠。
史明来到胡问天的床前,见他真的已经平复很多,听他呼吸,感受他的真元,知道他过会就会醒来。既然能够苏醒,那祭灵魔咒就不能在伤害他了,心里略微放心。取出一块玉简,略略的留下几句话。又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入了好多东西,在把青眼剑也放入其中。
史明擦了擦眼睛,低下头,在胡问天嘴上轻轻吻了一下,两滴眼泪又落在了他的脸上。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胡问天一会,眼中仿似有千般不舍,万种柔情。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胡问天的脸,微笑了一下,低声道:“傻瓜天哥,好好保重!”闭上眼睛,任由双泪滚滚,转身走出。
青衣儒生见史明出来,也不说话,祭出灵舟,待史明登上,便即冲天而去,片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