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孩儿啊,祖母宠孙子,那就更是百依百顺了,要是因着他,被大夫人和老太太迁怒,自己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陆晥晚心中顿时愈发苦恼。
那小丫鬟看到一脸苦色的陆晥晚,似也有些同情了,便宽慰着她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七少爷虽然贪玩儿了些,不过平日里也就是捉弄捉弄我们这些下人,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的,我也会把今日的事情禀告给李嬷嬷知道,到时候有夫人拘着他,他应该不会再来寻你了。”
听了小丫鬟的话,陆晥晚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看来自己是难免要在大夫人那边挂上号了,不知会不会被她安上一个教坏自家宝贝儿子的罪名呢。
碰上这么件糟心事儿,陆晥晚也只能自认倒霉,回到偏房之后,秦琴借口着要休息,这才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有了与陆晥晚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怎地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秦琴拉着陆晥晚的手,很是担心地问道。
“确实是出了点事儿……”陆晥晚苦着一张脸,把遇上小胖子的事情与秦琴说了,秦琴听完也微微皱了眉头,有些不安地开口道:“这个七公子我倒是知道一些,名叫君子然,因为自小天资过人,很是受君家长辈的宠爱,恐怕连那大少爷君子莫都没有他得宠呢。”
君子莫陆晥晚倒是见过,在教坊跟简钰打过一架,那卖相可比今儿这个小胖子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君家长辈们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喜欢一个胖子多一点,难道是觉得他生地比较有福相。
“你今后还是莫要在府上乱走了,谁知道还会遇上别的什么人,咱们毕竟身份敏感,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让她们打杀了。也没处说理去。”秦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陆晥晚自然也知道这点,她们是身份最卑贱的一类人,那些夫人小姐们。随意找个由头就可以打杀了,当真是连蝼蚁都不如。秦琴似是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了,立马就另起了话头说道:“你今儿表现地不错,我看那几个小姐被你的一手琵琶给镇住了,以后应该不会怎么找你麻烦。我看着那四小姐人还不错,加上她弹奏的也是琵琶,你可以与她走地近些,多多指导她一些技巧,这般以后若是那二小姐为难你了,她该是也会为你说话。”
陆晥晚点了点头,应下了,她自然知道这君语烟不简单,可比君语柔精明多了,上一世她对这次的选秀没有多少关注。后来进宫的时候也只见过几个宠妃,君家到底谁顺利入了选她也不甚清楚,不过就此刻看来,应该是君语烟的几率大一些,就与与君语柔这个质素,进了宫也只有被人算计的份。
下午的教学亦是十分顺利,连刺头君语柔也专心投入到了练习当中,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结束之后,秦琴自然带着陆晥晚告辞了。离开的时候大夫人没有见她们,依旧是李嬷嬷将二人送了出去,陆晥晚坐上回教坊的马车,一想到明日就要自己一人独自前来。就觉得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日,陆晥晚也是一早被马车送去了君府,秦琴与石静瑶一同去了武安侯府,陆晥晚着实有些羡慕石静瑶,若她去的也是武安侯府,就不必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毕竟有简钰这个熟人在,人身安全也大大提高啊。
今日陆晥晚可没有了昨日秦琴的待遇,只有一个丫鬟在后门等着她,接了她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带她去了芳菲阁,陆晥晚在里面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四位小姐才姗姗来迟,君语烟还好一些,与陆晥晚点头笑了笑,君语柔则是连个眼角也没有给陆晥晚,彻底无视了她。
四位小姐兀自开始练习,她们不叫陆晥晚,她自然也不会上去自讨没趣,倒是乐得清闲,站在角落里看着窗外发呆,却是又看见了昨日的几道身影,在窗户外头很是鬼祟的模样。
窗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陆晥晚的目光,倒是不像昨日那般闪避了,其中一人探出半个身子,正好让陆晥晚瞧见,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地唇红齿白,甚是俊俏,与陆晥晚对视了一眼,白皙的脸颊上便浮上一抹红晕,又是退了回去。
陆晥晚愣了愣,猜测这个美貌少年应该也是君家的少爷,只是这君家几个少爷的模样也生地太不像了,不过想想小胖子那圆滚滚的模样,想来他若是瘦上一些也应该是生地不错的。陆晥晚也不管那几个偷窥之人是什么目的,反正不要连累到她就行了,这些小爷她可招惹不起。
“绾绾,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个地方我总是弹不好。”君语烟突然出声唤了陆晥晚,将她将注意力从窗外拉回,快步走到了君语烟的身边,与她悉心指导起来。
上午的练习结束之后,陆晥晚就可以直接回教坊了,因为秦琴不在,几位小姐下午便是要上宫廷礼仪课。陆晥晚跟着小丫鬟离开,小丫鬟将她送出后门就匆匆离开了,陆晥晚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就一阵突兀的声音唤住。
“等等!不是说了我今儿还要找你的吗。”陆晥晚身形一滞,慢慢回转头去,昨日那小胖子赫然站在不远处,身旁还多了一人,赫然就是就是那个她今日在窗外看到的俊俏少年。
陆晥晚无奈,只能转过身去,与二人福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奴见过七少爷,您昨日虽说过这话,但奴并不是君家下人,所以也并不用对少爷您惟命是从的吧。”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丑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那俊俏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晥晚,唇角一扬,问道。
“奴身份卑微,姓名粗鄙,不敢有污各位少爷的耳朵。”陆晥晚自然不想把名字告诉这几人,托词道。
“我让你说你就说,我们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俊俏少年很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陆晥晚无法,只能回道:“奴名唤绾绾。”
“绾绾?倒是个好记的名字。那个绾绾,我来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要回教坊?”那俊俏少年已经走到陆晥晚面前,扬着脸问道。
陆晥晚点了点头。算做回答。
“带我们一起去。”那少年似是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地说道。陆晥晚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等要求,自然不会应,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教坊之中有规定。不能随意带外人入内,要是公子们真想进去,可等到晚上教坊接了客,再与长辈们一同前往。”
“要是晚上我们能进得去,就不找你了!”俊俏少年红润的唇一撇,不满地说道。
“请恕奴无能为力,诸位公子莫要为难奴了。”陆晥晚硬着头皮说道,心中早已将这几个小祖宗骂了一通,小小年纪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逛妓院,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女人了,真是纨绔败类。
“大胆,丑丫头,你可知道你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小胖子已是叫嚣着冲了上来,圆滚滚的身子很有些滑稽。
恩?难道这个人不是君家的少爷,陆晥晚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说道:“奴确实不知。”
“哼。也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认识我表哥才怪,他可是秦王的公子。”小胖子很有些耀武扬威地说道。
秦王?陆晥晚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秦王李戍是李琰的皇叔,比李琰还大着一辈儿呢,可因为他是显宗皇帝最小的一个弟弟,所以这年纪也不大,现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显宗登位之后,他还是幼年,故显宗对这个弟弟自是比较宽厚的,等他一成年,便封了他做秦王,他本身也胸无大志,做个闲散王爷也正和他意。
显宗驾崩之后,李琰登基,对这个没什么威胁的皇叔,自然也不会去动,李戍毕竟是他的长辈,表面上也会做个恭敬模样。而那赵氏的妹妹,当初就是指给了李戍做正妃,俊俏少年就是秦王和秦王妃的儿子,名唤李炜,亦是君子然的表哥,李琰的堂弟,这身份自然不低。只是让陆晥晚心中疑惑的是,秦王不是应该在蜀川的封地吗,他的儿子怎么会跑到京城里来了?
李炜之所以会进京,是因为赵老夫人突然病重,心心念念着远在蜀川之地的女儿和外孙,秦王妃忧心老母,自然带着儿子进京探病来了,之后后来赵老夫人见了女儿和外孙,心情一好,病也渐渐好起来了,不过秦王妃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自然是要多住些日子了,李炜从小在蜀川长大,在和京城里并没有什么好友,也就只与君家的几个表兄弟相熟,自然便时常往君府跑了,不过这其中缘由,陆晥晚自然是不知的。
陆晥晚立马做出一派惶恐模样,低着头说道:“奴见过小王爷,只是小王爷所说之事,奴还是做不到,请小王爷恕罪。”
李炜见陆晥晚冥顽不灵,确实有些气恼,但就他的身份,为难这般一个小婢实在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又是问道:“那若是晚上我再去教坊,可是有什么限制?”
“教坊外头自有人查看,年岁太小者,除非有长辈陪同,不然也是进不去的。”陆晥晚看了这二人一眼,最大的李炜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这二人要是往教坊前头一站,准让人拦回来。
李炜顿时有些气馁,郁闷地又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晥晚很无奈,又是摇了摇头,那教坊本来就是给成年人逛的,他们二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去凑什么热闹,还是回家再长几年吧。
“不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说都要去见识见识,不然回去了还怎么跟那群小子耀武扬威,晚上我们偷偷溜进去!”李炜不甘心地说道。
陆晥晚真是怨念死了,这少年也太执着了,你自己胡作非为没关系,可别牵扯上她啊,自己可没那么多命陪他们玩。
“你给我们做内应,这教坊你不是熟吗,你要是敢不答应,我就跟姨母说你勾引我。”李炜眯起了眼,一脸威胁地看着陆晥晚说道。
陆晥晚顿时被雷地外焦里嫩。这都是什么人啊,太恶毒了,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暗暗咬牙切齿了好一番。才委委屈屈地说道:“小王爷,您觉得奴这模样,能勾引谁啊,恐怕大夫人也不会相信您的话吧……”
“哼!姨母不相信我难道还相信你吗,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可多的是法子折腾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晥晚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她可真想威武不能屈,拿出几包毒粉就把这二个煞星给药翻了,可她还真没那魄力,她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李炜见陆晥晚站在那里,很是犹豫不决的模样,又是利诱道:“你放心,你帮了我们,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们提,保证满足你的要求。”
陆晥晚没法子,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与那李炜约定了好了时间与地点,这才上了马车,赶紧回了教坊。
这一下午陆晥晚都是提心吊胆的,想着晚上该怎么为那二人遮掩,好不容易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李炜二人是要偷摸进教坊。自然就不能从门里光明正大地进来,他们选择了翻墙,这事儿李炜似乎是干惯了的,别看他生地斯文漂亮。骨子里就是个混世魔王,那君子然都差着他好几个段数呢,由小胖子帮忙,很快就翻过了教坊司的围墙。
相比较他,君子然的爬墙过程就比较曲折了,主要是因为他身材太胖。手脚自然就不够灵活,几个人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了进来,还好这时候教坊正忙着,他们几个都又是在偏僻的角落,即使弄出了些动静,也没招来什么人。
陆晥晚把早就准备好的二套短打布衣,递到微微有些气喘的两人面前,说道:“二位公子先把衣服换了吧,你们现在这样太显眼了,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发现的。”
李炜嫌弃地看了看那布衣,用两根手指拈起,晃荡着说道:“这衣服是人穿的吗?你让我穿这种东西,我一定会浑身不舒服的。”
陆晥晚按捺住骂人的冲动,耐心地解释道:“小王爷您也不想身份被人知道吧,您就先将就一下吧。”
李炜皱着眉头看了那衣服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地套在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外头。小胖子的身形比较硕大,陆晥晚给他找了一件成人衣服,可穿上之后明显长了许多,很是不伦不类,弄得小胖子满是抱怨,李炜似是看到小胖子的窘态,心里平衡了许多,也就没再跟陆晥晚抱怨衣服的问题了。
此时正是教坊中最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一如白昼,陆晥晚带着二人穿梭在教坊偌大的院子里,不时与衣着光鲜的客人们擦肩而过,他们身边偶会伴着几个不入流的女妓,虽不是绝色,却也颜色姝丽。每每此时,李炜都会好奇地抬头看去,而后却是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在陆晥晚耳边小声说道:“你们这教坊里的女妓也不怎么样吗,也就跟王府的丫鬟们差不多姿色,生地还没你这个丑丫头好看呢。”
李炜嫌弃那些女妓的长相陆晥晚不在意,可拿自己对比她就不高兴了,但这小爷不能得罪,便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道:“那真正绝色的可不会到处在这院儿里走动呢,头牌娘子们可都是有专门的包厢的,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见着的。”
李炜一听,便来了兴趣,立马开口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带我去,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你口中的头牌。”
陆晥晚方才就已经想好了,还是准备带着小爷去司青青那儿,毕竟她跟司青青的关系不一般,就算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能帮自己兜着些。
陆晥晚很快便带了李炜和小胖子到了司青青接客的包厢,先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走了进去,拉了燕秋到一边角落里,燕秋这时候正忙着呢,手中提着酒壶,带着些埋怨地与陆晥晚问道:“做什么呢,没见我忙着呢,这么急着拉我,是有什么事儿啊?”
陆晥晚面带歉意,小声说道:“今儿要请姐姐帮帮忙了,我这儿有两个新的龟奴儿,想来见识见识,一会儿就让他们站在屋里看着,绝不耽误你什么事儿。”燕秋听就这么点事儿,便爽快地挥了挥手应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就这么些小事,你自己做主也成的,让他们随便待着吧,只要莫惹事就成,我去斟酒了,今儿晚上可真是够忙的,一群色中恶鬼,一会儿你有空闲,也搭把手呗,顺便赚些零花钱。”话一说完,燕秋就又提着酒壶跑开了,给那些已经喝地微醺的客人们斟酒。
陆晥晚轻轻吐了口气,这才回到门口,招手让李炜二人进来,那两人早就等不急了,陆晥晚一示意,便立马小跑着进了厢房。
陆晥晚只让他们在厢房的角落里站着,低声在他们耳边说道:“两位公子看看就行了啊,其实也没什么看头,看得差不多咱们就走吧。”
李炜可不搭理陆晥晚,眼睛正牢牢地黏在台上,那里司青青正在跳着胡旋舞,华丽的舞衣随着她的动作飞速旋转着,好似一朵绽放的花儿,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头牌就是不一样,这舞跳地真好看。”李炜似是由衷地赞赏道。
陆晥晚见他的注意力是放在舞上,倒是减少了些对她的恶感,他本还以为这个李炜小小年纪就是个色鬼呢,现在看来对教坊和女妓倒是好奇多些,还不懂那些男女之事呢。
司青青很快跳完了一曲舞,与台下众客福了一礼,便坐在一边,喝着客人们敬的酒,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当真媚眼如丝,明艳不可方物。
陆晥晚再看李炜,却发现他脸红了,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眸,而小胖子倒是没什么所知,口中啧啧赞叹道:“这头牌确实漂亮啊,比我爹新纳的白姨娘还要美上几分,我听那些丫鬟们说过,那白姨娘是什么‘扬州瘦马’,好像也是妓女的一种。”
“司娘子是女妓,并不是妓女,女妓是只卖艺的,并不卖身。”陆晥晚听小胖子将扬州瘦马个司青青相提并论,心中隐隐不悦,忍不住更正道。
“还不都是一样的,难道这司娘子就不卖身,我可不信了,官家妓院那也是妓院啊……”小胖子低声的嘟囔道,浑不在意。
陆晥晚眼眸一黯,不再言语,自觉在对着这二人要忍不住发飙,便开口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看吧,我去帮帮燕秋姐姐。”说罢,也不等二人反应,就走去帮燕秋几人招呼客人了。
陆晥晚虽久没有当女使了,但却也没有太过生疏,温酒、斟酒这一套做的很是熟练,此时的客人们已大都有七八分醉意,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事物都是有三分迷糊,陆晥晚正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世家公子倒完酒,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那人突兀地抓住了手腕,眯着眼打量着她道:“小娘子是新来的女使们,瞅着眼生的紧,这般花容月貌,怎的就做了女使,本公子看了好生不忍啊。”
陆晥晚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调戏,因着上一世的遭遇,本能地厌恶男人的碰触,手腕的触感让她十分恶心,拼命地想挣脱出来,可那人攥地十分紧,她试了几次都未果,正想那些小东西出来好好招呼这个登徒子,却是突然有另一只手牢牢地将那人的手掰了过去,那人吃痛,自然就惨叫着放开了陆晥晚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