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哪里看不出胖厨子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愤?铁锅还没做好,还得在这里等,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逛夜市还早,做两样点心有的是时间。他道:“可以,你想比什么?”
赵轩抢白胖厨子:“阿维一份馒头卖二十贯。你能做出卖二十贯的馒头吗?就敢开口比试。”
胖厨子着实被惊着了,失声道:“一份二十贯的馒头就是这位郎君做的?”
不少权贵在看牛楼吃过馒头,甚至一吃再吃,三天不吃就觉得少点什么,这些人大多是吃货赵轩的好友,一些和赵轩的兄弟有来往的纨绔到府中,也多次谈论看牛楼的馒头、蛋糕,最近谈得多的是西湖醋鱼,说怎么做的,鱼肉怎么吃出螃蟹的味道?还有几人为此吵起来。
胖厨子是府里的点心管事,时常在纨绔们身边侍候,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心中对看牛楼那位同行仰望得不得了,也盼着有朝一天能见到这位大能,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当面见了,却是一个俊朗少年。
“是我。”陆维点头,指着刚才吃过的水晶皂儿,和另一个碟子上同为紫红色的糕点,道:“这两样,都是皂角儿做的吧?皂角儿煮熟,用糖水泡透,软糯甜美,像紫红色的水晶,因而名水晶皂儿。我说的可对?”
再指那碟紫红色的糕点,道:“这是用皂角儿泡软蒸熟搓泥,加上一定比例的面粉蒸的吧?”
皂角是皂角树的果实,外形像扁豆角,把豆荚剥开,便是圆溜溜的果实了。这种果实叫皂角米,也叫雪莲子,可以吃,也有去污效果。皂角米紫红色,煮熟后浸泡在糖水中,像透明的水晶,因而叫水晶皂儿。
只是胖厨子泡的糖水只有糖,几乎没有水,一颗水晶皂儿下去,甜得劓死人,那皂儿糕,更是甜得咽不下,让人入口就想立即吐出来。
胖厨子一双小眼睛几乎被胖肉堵住,不注意还真看不到,这时却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
怎么跟自己做时,他在旁边看着似的?
你这水晶皂儿和皂儿糕只有一样味道,就是甜死人,我要吃不出来,枉为粉丝近十万的美食家。陆维道:“你要是在糖水中加点桂花,味道会更好,除了甜,还有桂花的香味。”
“谢谢郎君。”胖厨子感激地点头,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维指桌上另外几样糕点,道:“这几样是什么?”他只认出一样滴酥泡螺,用奶油做的,这个比较好认,另有两样果脯,再有两样一样甜死人,外形色泽一般,不知是什么。
刚才胖厨子还因为在东平郡王府当点心管事,又得宫里出来的老监点拨,一副倨傲神色,没把陆维这个少年放在眼里,现在却换了一副谄媚的神色,有问必答,刚要开口,一人长笑而入,道:“我路过你府门前,看到你的马车,一问,果然是你回来了。”
来人举止优雅,气质高贵,正是赵英。
陆维和赵轩同时站起来,陆维微笑点头,赵轩迎上去,道:“九哥怎么有空过来?”
当初得知赵英的身份,陆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有了要救大宋于水火之中的雄心壮志,看赵英时,不免热情了些。
赵英很平易近人,点头回应,见陆维眼神灼热,笑道:“听说你新发明一样点心,一直想去尝尝,只是不得闲,不知今天能不能在东平郡王府吃到?”
反正你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做几个点心也没什么。陆维觉得,赵英大概是这种心理,对一位皇子来说,肯为点心开口,也算纡尊降贵了。估计还是赵轩曾把蛋糕吹上天的效果。
“我和阿轩出来得匆忙,没带烤炉等家伙什,也没带一应作料。”陆维含笑道:“九郎君若想吃,我回去做好了,派人送过来就是。”
“还倒不用。”赵英看着赵轩道:“过几天你还在琼苑吗?”
所谓的过几天,就是端午节在金明池举行的龙舟赛了,那天皇帝会去,身为皇子,赵英得随侍在侧,哪怕他对这种热闹场面深恶痛绝,也不敢说一句不去。
“在。”有热闹不看不是傻么,他一直赖在看牛楼,到时就近过去就是。
赵英看他眼神复杂,道:“你只是宗室,可以不去的。”
只是宗室,又不是长子,没有请封世子,好处就在这里了。
陆维看赵英也眼神复杂,听这口气,是不想去,你不想去,找赵轩有什么用?他像自言自语般道:“若用炭火烤得大汗淋漓,再跳入井水中,冷热交替,便会得风寒,高烧不止,只能请医问药了。”
你若真不想去,可以来这么一出,到时御医禀报你病了,皇帝也不能怪你缺席啦。
赵英眼睛亮了,深深看陆维一眼,道:“你叫阿维?”
身为皇子,自小在宫闱长大,做得一手好菜的御厨难道见得还少了?只是一个会做菜的少年,赵英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给他出主意,不着痕迹避过龙舟赛,这份急智,就难得了。
陆维知道这位九皇子是真正注意到自己了,躬身道:“是。”
“你很不错。”赵英道:“坐下叙话。”
胖厨子重新上了点心,垂手退下,赵英、赵轩和陆维围着矮几坐着说话。赵轩并不避陆维,叹道:“听说又要出兵了,这次是要一举拿下燕云十六州?”
前后两次共出兵三十万北伐,却被金人几千人追着跑,这事还没过去?陆维眼眸睁得老大。
赵英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蔡相公野心太大了,姓童的也不像话。”
姓童的?难道是童贯?陆维穿过来那片空间,真实记载在历史上的,那次北伐便是由童贯率兵,只是三十万人一败涂地,最后花费大量金钱买几座空城。
不知这次的北伐,又会怎么收场?陆维为赵英续茶,竖耳朵听着,可是不知赵英不愿多说这件事,还是因为陆维在场才不说,总之说了这一句后,脸色难看地道:“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