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要给马腾设鸿门宴?”刘协捏着自己的下巴,恨不得自己早点长出点胡须来,好让他有一番捻须沉思的老道。中文 w≤w≤w=.≥8≠1≥z≤w=.≈c=om可惜,十二岁的他颌下连根绒毛都没有,让他只能恨恨作罢。
“公明,你入马腾帐中,不会将戏演砸了吧?”刘协绕着徐晃走了一圈儿,还是努力装作一番老谋深算的样子:“怎么马腾见到你之后,不来拜见朕,反而答应了赴韩遂的宴?自古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吧?”
听刘协这一怀疑,本就浑身难受的徐晃更加扭捏,焦黄的面皮都微微有些涨红:“陛下,末将完全是照着您的吩咐去办的。您也说了,不需要末将刻意挥,只要那个……本色出演就可以。而马将军刚见到末将的时候,表现地也的确挺奇怪的。”
“陛下,莫要难为徐将军了。”一旁的荀攸放下了手中的鹅毛扇,但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起来道:“这鹅毛扇不错,可陛下却不宜拿着此物,微臣就代陛下收下了。”
刘协愣了一下,有些想不到这汉末的谋士品味都差不多。自己闲来无事仿效诸葛亮弄出的鹅毛扇,竟然还会让荀攸感兴趣。不过,他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荀攸拿他的东西,这是很好的开端,刘协巴不得荀攸能向自己讨个媳妇儿、要个大宅子什么的才好。
“公达,你说说看,这马腾为何放美玉而选朱砂?朕汉室天子这个名号,难道不比韩遂那个土匪头子要强?”
“陛下,您是当今天子,一举一动、一思一行自然都以您的意愿为出点。”荀攸扇了两下扇子,云淡风轻:“可您却没有想过,马腾这种从刀锋血雨当中走出的人,他更愿意相信的,还是他熟悉的事物。虽然目前我们表现地十分友好,但对马腾来说,能弥合他与韩遂之间的嫌隙,才是最好的。事实上,从马腾的角度来看,他这样选择,也是最正确的。”
“那这样说来,我们都白忙活了?”刘协有些慌了,因为今早他又接到了冷寿光的来信。
信中说关外凉州诸部已经同胡轸汇合,并且与吕布激战。吕布那时正安据营寨,令部将李肃出战,李肃这家伙倒也给力,拼死拼活也赢了一场。可深夜时分,凉州诸部趁李肃立寨未稳,大军突袭,杀的李肃丢盔弃甲、大败亏输。若不是吕布随后赶来营救,整个战局都有可能崩盘。
回营之后,吕布大怒,当着众人的面,一刀斩了李肃。
这个消息给刘协不小的触动,因为吕布斩李肃,可以说很苛酷的。毕竟李肃做得并没什么错,可吕布还是将李肃斩了。
若在旁人看来,这又是吕布飞扬跋扈性格所致。但刘协却看出,吕布绝不是那种无脑之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吕布这个时候后悔了。两万并州狼骑对付十万凉州铁骑,这种简单的数学题,是傻子都能算出来的。
吕布杀李肃,未免就没有迁怒李肃的缘故。因为导致他吕布沦落到那番境地的,李肃也算牵针引线之人——当然,吕布那种强势自负的家伙,可不会记得当初是他强迫着李肃加入刺董之事中的。
吕布杀李肃一事,可以算作长安与凉州诸部交战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李肃的败亡当中,影影绰绰显露出了贾诩的尾巴。
吕布看到了这一点,刘协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贾诩只需再施小计,就可以攻破吕布的防守,大军进逼长安而来。
留给刘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陛下不必忧虑,并不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相反,我们已经大功告成了。”荀攸见刘协已急得抓耳挠腮,不复之间世外高人的神色,反而豁然站起身来道:“陛下,今夜就是马家归属朝廷效命之时,您只需事先谋划妥当便可尽收至少两万凉州羌胡大军!”
刘协看着荀攸这番指点江山、胸有成竹的模样,确定荀攸不是在说梦话,不由疑惑道:“公达何处此言?”
“陛下,您站在马腾的角度,就可以知道马腾为何要赶赴韩遂的宴。可您若是站在韩遂的角度,便应该知道,韩遂他为何要设这么一场鸿门宴!”
荀攸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顿时如一道闪电划破刘协脑中的迷障。他焦虑地将手放在脖颈处的鞭痕上来回摩挲,口中也念念不停。终于,当他将韩遂的过往全都过滤了一遍之后,一个可怕的猜测就在脑中成形:“你是说,韩遂打算今夜动手了?!”
“不错!”荀攸信誓旦旦点头,见一旁的徐晃仍旧不明就里,忍不住指点了两句道:“徐将军,你来之时,已经从我和陛下这里,听闻了不少韩遂的为人了吧?”
“不错,可是……”徐晃被两人的情绪带动,也急得连揪胡须,却依旧为难道:“可是,末将还是想不通,他今夜要做什么?”
“他?”刘协鼻头轻轻哼了一声,充满了厌恶道:“你想想,他那样心狠手辣之人,闻知了马家与朝廷暗通曲款,并且又从阎行那里得知了,马腾竟然设下了他派人刺杀马腾的苦肉计,那他还能做什么?!”
“但韩遂并没有刺杀马腾啊……那件事,是您陛下……哦,末将知道了,这种事儿是两家根本说不清的。再加上荀侍中刻意放出了马不敌阎行的谣言,使得本来就心怀芥蒂的他们更加貌合神离,根本不可能开诚布公、尽释误会。”
徐晃终于想通了这一层,可无奈刘协和荀攸的谋划却是一环套着一环,他很快又迷糊了:“可是,正是如此,韩遂便该先下手为强,为何还要请马腾赴宴?”
“因为,韩遂这家伙,从来不会玩儿明的。”刘协嘿嘿一笑,扳起了指头数道:“从北宫伯玉、王国、阎忠这些人算起,韩遂对付他们,何时用过堂堂正正的手段?所有铁羌盟的人都怀疑这些盟主的死与韩遂脱不了干系,可谁又有确实的证据?”
徐晃这才恍然大悟,惊诧道:“原来,这设宴为假、调虎离山,让马家军放松防备才是韩遂的用意……这韩遂,果真歹毒阴险无比,若不是遇上陛下与荀侍中……不好,那今夜马将军岂不是会丧命韩遂之手?”
“呃……这应该不会。”刘协拧起了眉头,思绪一旦被打开后,他感觉自己此时竟敏捷无双,将接下来的可能一一推算了出来:“其一,马腾这次赴宴,不可能不防着韩遂;其二,如今马的威名比之马腾丝毫不弱,完全可以统领马腾部下。韩遂要是在宴会上杀了马腾,那马腾的部曲久沐马腾恩泽,定然会拼死相报。如此,再加上马之勇,韩遂便会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危险。”
“所以,我推测今夜韩遂恐怕还是只会上演一番亲兄热弟的戏码,消除马腾的戒心。待马腾回营之后,他却突施狠招,杀马腾一个措手不及,一举铲除马家军这个他一统凉州的障碍。”
说到这里,刘协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有了谋主的冷峻风度,思维跳跃而缜密:“不过,马腾毕竟乃一员名将,而且还是压制马的唯一筹码。所以,今夜我们可要好好谋划一番了……对吗,公达?”
荀攸静立一侧,任由刘协在这个狭窄的厅堂中大放异彩,心中也是几番起伏。不过,当他听到刘协问到他的时候,他便又忍不住微笑了起来:“陛下,我们只有五百兵士,对付起这样数万人的大战,恐怕力有不逮啊。”
“公达,莫要再试探朕了。”刘协突然哈哈大笑,十二岁的身体当中充满了江山在握的豪气:“五百兵士,若是用得好,未免不可改变一场战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