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最骄傲的锦绣马,从来不认为那种战前的动员有什么意义。中??文网w≤w≠w≥.≈在他的征战生涯当中,早已将战争看透。
虽然,他也承认,打仗时,士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他却不相信,一番短短几句话的宣言,会有着改换日月的作用。
真正的战斗,不是空喊几句口号那么简单。因为在战场上,能够有效杀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任凭你士气有多高昂,在你的主力部队被敌军击溃的时候,那些虚无缥缈的士气,很容易就会转化成迅传染的恐惧,使得之前的动员成为令人嘲讽的笑话。
所以,这一次,他要带着自己这一支铁打的骑兵,用坚硬如铁的冲锋,来告诉这位少年天子,真正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是,脑中虽然这样想着,但马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的奔纵比往常更有力量。他手中的钢枪,更渴望第一个刺穿敌人的喉咙。
而随后,当他看到长安大街上一幕幕的转变后,他那冷硬的思想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陛下有令……皆为汉室之民,为守护长安而战……”那些奉刘协之命的徐晃虎贲军士,正纵马吼得声嘶力歇,虽然嗓子都已经破了音。但却仍旧坚守着他们的职责,继续地呼唤着,希望能够召来多的力量保卫长安。
一户紧闭的民宅打开了门,一位年近五旬,身上的衣服都还打着补丁的驼背老人提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
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涨红着脸,拿着一把木剑正从旁边的民宅走出,却被人一把拉住,走出来了一个昂藏却虚弱的汉子。
那汉子一手提着把雪亮的长剑,另外一只手慈祥地拍了拍那少年的脑袋,转身向着里屋喝道:“大姐,将这小崽子看严实了,这些天多有叨扰。若是今日我还能活着回来……”
大汉说到这里,苍白的脸色不由红了一下,随即大声喊道:“我就回来娶了大姐,照顾你们娘俩儿!”
屋内很快传了一句轻轻的回复,但那少年似乎有些不乐意,怒视着大汉道:“你凭什么娶我阿娘?我要京师第一剑客王越当我的阿爹!”
“嘿嘿嘿……”大汉闻听这话,突然难看地笑了起来,一抖手腕,当即舞出七朵剑花:“王越?王越那个怂货连老子一招都接不住。小家伙儿,你就等着你新阿爹回来教你梦寐以求的剑法吧!”
被黑冰台安排在这户农家养伤的王越大笑着走上大街,面对滚滚的西凉铁骑,没有选择硬捍,先灵巧地刺翻一个西凉铁骑后,又混入敌军阵中,很快阴倒了一片人:“蠢货,连陛下都知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们这些蠢货,简直蠢到家了!”
随着王越的精彩表现,更多的民宅大门打开了,有屠户、有商贩,甚至还有个面目憨厚的壮汉更离谱,第一次对如花似玉的媳妇吼了起来:“放开,今天老子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爷们儿!”
马有些疑惑了,难道一次动员,真正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就因为这个少年是当今天子,他就可以让这些百姓一下改变懦弱可欺的本性,化作守卫长安的勇士?
‘不可能的,羊始终是羊,懦弱的汉人百姓,怎么可能同他们这些苦寒之地的凉州一样勇悍?’
可就在马这个念头刚升起的时候,他又愕然现,大街上那些最堕落的女闾当中,那个出卖皮肉的肮脏地方,竟然也冲出了好几个泼皮无赖。
他们手中抄着短刃和棍棒,但这一次,他们却没有趁火打劫,而是怒骂着朝着那些西凉铁骑扑了过去。
尤其,在更远的地方,马还看到一位白苍苍的大儒,正指挥着一些拿着装饰作用多于实战的文弱书生,咳血呼喊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等儒家传承者,此刻正是为生民谋求立命之地的时刻,虽身死,却死得其所!”
“那是卢植,是卢老爷子!”眼尖的徐晃一眼认出了卢植,看到卢植正飞消耗着生命为信仰而战,他焦黄的胡须都暴长如钢针一般,狠狠抽了马匹两鞭子,只想赶快杀入敌阵救出卢植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在场的文弱书生这一刻都齐声大呼着,最后被西凉铁骑的钢刀都插入体内后,仍旧怒目圆睁嘶吼着:“为长安誓死奋战!”
“为长安誓死奋战到底!”
一声声怒潮终于在最后一刻,凝聚成这一句所有人都听得懂、也知道该怎么做的慷慨话语。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都被这浩然无惧的正气之音所覆盖。
长安原本惊惶不堪的气氛顿时被清扫一空,无数的黑点从四面八方出现,又朝着西凉铁骑的敌阵狂涌而去,汇聚成一道道难以阻挡的洪流。
这一刻,马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声动员,真正有改换日月的能力。就算单纯以他骑兵大将的身份来看,陷入了这样如汪洋大海般的百姓人潮中,纵然再狠戾的杀戮、再精妙的指挥,也无法改变被百姓们碾碎、砸烂的结局。
这一次,刘协又给他展现出了神奇的一幕。不过,这一次,马心中并没有半分的不快,反而期待这样的震惊可以再多上几次。
“陛下,全长安百姓皆成哀兵,此战我们必胜!”奔骤当中的马腾,心中同样震惊不已。但他和马一样,因为身负职责,他们看得更冷静清晰一些。
于是,更知道这些的刘协,转头望了马腾一眼:“如此,朕请求马将军。这一役,就让朕的好友马兄指挥可好?走出凉州的第一步,朕必须给马兄一个绽耀的舞台。”
听闻这句的马腾,岂会不答应?非但连连点头,甚至,看样子要比他得了天子的信任还要欣狂更多。
因为他知道,刘协给马这样一次机会,对马家军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这一幕幕震撼的情景,马早已知道时机成熟。于是他豁然举枪,对着身后大军呼喝道:“传令,分阵迎敌,一路尽喊天子援军口号,震喝敌胆。同时,配合长安守军剿杀失陷长安的敌军!”
这一声战令下达,早就抑制不住体内奔涌热血的马家军们,更希望长安百姓看到他们作战的身姿,顿时齐齐大喝道:“少主放心,我等必不辱命!”
听闻将士们的回复,马腾原本骄傲的神色顿时一惊。
‘少主’这个称号,在郿县呼喊几声没问题,但如今马家军已尽归大汉,这样的称呼恐怕……更可怕的是,马对于这样的称号,居然还没有半分意识。
幸好,马腾这时偷偷看了刘协一眼,只见刘协神色虽然一皱,却也没有多少阴鸷羞恼的反应。马腾这才微微沉了沉心,想着此战之后,定然要好好整顿一番自军。
不过,就在马家大军正准备如分涛裂浪般散开时,马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军令道:“记住,杀敌为要,但同样也要救护长安百姓!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凉州的野狼,而是天子麾下的铁血之师!”
“诺!”眼见长安百姓的一幕幕,马家军这些兵士早已有了救护之意。闻听一向冷漠无情的少主命令,自然再度齐齐应诺。
于是,真正的西凉铁骑之间的对决,在经历一番长途跋涉和情绪的最终积累后,瞬间爆了开来!
马家军所有的骑兵气势如虹,他们手持投枪,在看到敌人的第一时间,将手中的投枪狠狠扎入敌军的胸膛之中,随后再抽出铁矟与重逢而来的敌人血搏相见。
尽管他们操着同样的口音,曾经吃着同样的饭食,但这一刻,他们除了要杀死对方之外,再无其他共同点!
铁矟横空,投枪飞纵,一匹匹战马在狭窄的街道中相撞在一起,战马上的骑士飘着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同样的一幕,不同的战场,就这样在长安上演着。
凶酷而惨烈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