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董白策划起的一股暗流正在酝酿,但关中长安这里,却仍旧慵懒随意。?八?一中?文 w?w?w?.1811?z8w?.8c?o8m虽然天气愈加转凉,但刘协的兴致似乎更胜往常。尤其,在秋天这个季节。
按照汉朝礼制,皇帝在秋天必须等到迎接完第一阵秋风,随后皇帝还需供奉陵庙后才能秋祭结束。不过,与之前由太宰令事先准备好一头麋鹿,让皇帝搭弓射箭射杀的礼节不同。此番刘协动用了虎贲精锐入上林苑,亲自打下了一头麋鹿,派遣太宰令、谒者骑快马持鹿赶往陵庙贡献。
此后派遣武官在京师武备兵马操演战阵的习俗,也不再演习孙吴兵法六十四阵,而是令汉室各精兵彼此冲杀对阵,决出汉室强军名范来。之后斩杀牲畜,号战阵之仪、斩牲之仪都遵从旧制。至此,刘协回宫才赏赐文武束帛,奏黄钟大礼之乐,共听《帝临》之歌,享《云翘》、《育命》之舞。
秋祭过后,士大夫和民间的射猎活动也逐渐活跃起来。官宦子弟、世家族人、公府幕宾甚至太学生纷纷服武弁、骑快马、背弓箭到郊外游猎。而当今天子则在这农事已毕,五谷丰登后的时节,乘辇入了建章宫赏景。
建章宫位于长安城外,与未央诸宫隔城相望,故跨城而为阁道。宫有四门。正门曰阊阖,以象天门也,高二十五丈(75米),亦曰璧门。一眼看去,巨门高耸入天。威严壮观。
此番与刘协同行之人,非再是学识渊博的侍中,而是汉室宗亲。此番祭祀宗庙,刘协便在祭祀完毕之后,看到了汉左中郎将刘范、治书御史刘诞、奉车都尉刘璋三人,或许睹物思情,便在今日邀请了三人前来共同欣赏这长安秋景。
此番酒宴并不丰盛,除却一些时令水果之外,就是一些可口的糕点。自然,席间之人的心思,也没有在这些水果糕点或者长安秋景之上。尤其刘焉的大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更是不时小心翼翼抬眼看一下刘协,脸上阴翳之色颇为浓厚。唯独刘璋却似乎真当这一次只是赏景,有些百无聊赖地望向了建章宫殿的金凤。
“高祖得长安后,先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营建了长乐宫,后来丞相萧何营建未央宫,立东闹、北闹、前殿、武库、太仓。惠帝三年、五年筑长安城墙,六年建西市。武帝元朔五年,在城南安门外建太学。元鼎二年修柏梁台。太初元年,才在城西上林苑修建了章宫。”
刘协有些卖弄地讲述着长安宫殿的历史,比起刘范和刘诞两人小心谨慎地打量,他却堂而皇之地观察着这三位兄弟脸上任何一丝变动:“论及壮丽,建章宫堪称第一,但是它的境遇却也最是悲惨。我们眼前的阊阖门,便曾数次毁于战火,此门是新建的,虽然也算得上巍峨,却还远及不上原来的壮丽。”
刘焉这三位儿子此时之所以还能在长安,自然是因为刘协穿越的缘故。历史上,这一年刘范和刘诞早就死在了李傕、郭汜作乱长安之事上。不过,他们二人好像还是忠臣,二人在初平四年的时候,与征西将军马腾合谋偷袭长安,想除掉董卓余党李傕。结果,计事不密,刘范、刘诞被杀,偷袭失败。
至于刘璋,则因为在此之前,被历史上那个刘协派去益州向刘焉晓谕利害,希望刘焉不要在益州那么招摇,还打造皇帝御辇,使得天下人都认为汉室宗亲都已然分崩离析。结果,刘璋这一去自然肉包子打狗,再也不回来了。
从这点来看,历史上那个刘协还是很有一些手腕儿的。他故意派刘焉子嗣当中最无能的刘璋回去,而将两位有能力的长子和次子留在长安,就是想制约一下刘焉。只不过刘范和刘诞这两位也是自己作死,使得刘协一下没有了底牌,而益州也彻底从汉室领土当中分离了出去。
“陛下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当乃万民之福。”刘协一番绘声绘色的解释,自然需要有人捧场。刘范看到刘协目光望向自己,随即很客套地回应了一句。
当刘协的目光望向刘诞的时候,刘诞的眼神更加躲闪,说了一句与刘范差不多的恭维话。唯独当刘协的目光落在刘璋身上的时候,刘璋却津津有味地问道:“陛下,殿顶上那只金凤,可有什么讲究?”
刘范和刘诞闻听刘璋此语,登时都微微变色。但刘范却比较隐忍,只是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而刘诞则直言训斥刘璋道:“季玉休得乱言,陛下岂是你府中的先生?”
刘协却不以为意,摆手道:“三位兄长不必如此拘谨,我等俱是高祖血脉,今日又不过前来赏景、闲聊几句而已。”
说罢这句,刘协才望向刘璋,脸色似乎变得更和蔼可亲起来:“殿顶那只金凤,早先为铜制,镀以金粉,极为华丽。但这只却是木制,原来那只已毁于赤眉之手。不过制作也极精巧,凤嘴所对方向,便是风来地方向,若是风大,风穿凤口,还可听到凤鸣之声。故长安有歌云: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说这只金凤在,便可保佑关中丰收。”
“哦,原来如此。”刘璋受教一般向刘协施了一礼,随后又有些惋惜说道:“可惜了,那些该死的赤眉军,毁了我汉家如此宝贝。”但说罢这句,他又忍不住再度问道:“陛下,这事是真的吗?”
“季玉!”刘诞勃然出口,再度训斥刘璋道:“陛下何许人也,犯得着哄骗你?!”
听着刘璋如富家财主一般的话语以及最后一句反问,刘协忍不住会心一笑:这样的刘璋,假如不是历史上那个家伙,他刘协就真要佩服刘璋的演技了。事实上,根据锦衣卫这些年汇总过来的情报,刘协其实心中已然知晓这个刘璋的确暗弱无能、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多疑。
不过,他此时需要的,不正是这样一个人吗?
由此,刘协故意话音一转,又开口说道:“那些赤眉军,说起来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适时王莽乱政,将天下搞得乱七八糟,这些百姓才不得不揭竿而起。这些人,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啊。”
“陛下,乱我汉室国祚者,百死难恕其罪。陛下非心慈手软之人,切莫有这妇人之仁!”刘诞一听刘协竟然还替那些赤眉军说话,一时间不由脸色愠怒,开口说了这句。
刘协淡淡摇了摇头,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以及他此刻的判断,这个刘诞也不过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他比起刘璋来,多了那么几分聪明,看出今日自己请他们兄弟三人前来,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为人刚戾易怒,情绪也都写在脸上,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
或许,也因为如此,在历史上此人才会成为他哥哥刘范的从属,听从他哥哥的计谋行事。而当刘协的目光又转回刘范身上的时候,刘范却顺着刘协的话说道:“陛下有此感叹,必然有其原因吧?”
刘协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刘范,有些不简单。只可惜,他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于是,刘协便微微一笑,继续试探着说了一则故事:“岂不闻拾葚异器之事?”
刘范微微一皱眉,为难回道:“微臣孤陋寡闻,恳请陛下赐教。”
刘协这才一抚额,才明白自己又闹了一个乌龙:这拾葚异器之事,是二十四孝里面的一则故事。而《二十四孝》是元代郭居敬编录的古代二十四个孝子的故事,当然,还有一说是其弟郭守正,也有第三种说法是郭居业撰。但不管怎么说,那是元朝的事儿,搁汉代还有老远的年代呢……
但幸好,这‘拾葚异器’之事,说的是赤眉军那时候的事儿,否则刘协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谎了。
“没办法,光想着忽悠这兄弟三人,一下忘了朕这知识,都学杂了啊……”刘协心中暗道,赶紧喝口蜜水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