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面带笑意望着杵在门口的江寒,“你进来呀”
刚才还一脸兴奋期待的江寒,立即摇摇头,“算了,我想到自己等会儿还有点事情,就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你进去吧……”
他又不是真的傻,以那天看到那个宋老爷子的脾气,如果他这会儿进去他估摸要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揍他两拳才会平息。
宋宛也不想继续和他多扯,借此做了挥别,进门看到宋母正低着头用一条湿毛巾擦着宋父的手,一边擦一边还念念有词,“当初就想啊,你去上海就去吧,别回来了,古厦也没什么好的,有什么好的呢,无非这里丢个女儿,丢就丢吧,反正我也看开了……”
“天天都讲着放不下女儿,你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啊……回来干嘛……早就已经离开的人,为什么非要回来……若是你没回来多好,没回来也许就不会……”说着说着,宋母掩面痛哭。
宋宛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安慰道,“妈,不要太难过……”内心却也隐隐有些感伤。
当初宋子明说要离开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一去就去了将近十年,如今能再回来也不过上海那边出问题,她往最不堪的方向想,如果他的事业一如往昔那样冉冉上升,那他还会回来吗?
只是心中的这些想法,不可能和宋母坦然明说,对于她来说,丈夫的回归无论是什么原因,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默默站在身后,直到宋令带饭来。
宋母这才匆忙擦眼泪,强装着笑意,朝着宋令说道,“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顺便照顾一下奶奶的吗?”
宋令挠着头解释道,“奶奶这会儿睡觉了,她睡前也让我来一趟医院,这反正离得近,我就把饭给买来了。”
宋母虽然嘴上责备,但微微勾起的笑意却泄露她此刻的愉悦,接过他红豆粥时还不忘叮嘱一句,“那你等会儿早点回去,你奶奶醒了记得关照她准时吃药!”
“好……”宋令回道,看到宋宛眼底的示意,他很默契随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到了房门外。
此刻正值中午,忙于餐点的家属络绎不绝,宋宛刻意贴在走廊的边缘走着,以此保证不被人打断谈话。
“现在事情都怎么样?”
她虽然没说是什么事情,不过宋令自然知晓她的意指。
“一家独大没什么好的,对于资本家来说,有利可图才是要紧事,k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总还是像菟丝花一样需要依附而生……”
宋宛眯着眼看他说这一套理论,有些不太赞同,“但得罪了k,如果你们的团队能做好倒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没做好,也代表他设计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令从小就热爱设计,即便是跟宋子明到上海,他依然坚持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宋子明曾经很想让他接手自己的事业,但对于宋令来说,不足以热爱的东西无法让自己甘心情愿去奉献。
“宛宛……”
“……呵呵,其实我们团队能不能做得好,和k的联系都不会太大,而对我来说,这个团队的成败并不会影响今后,只是……古厦我是肯定没法呆的了。”宋令叹气,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
“能告诉我的你背后除了江氏还有别的人吗?”
宋令紧紧盯着她的眼神片刻,接着有些泄气,“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不愿意说自有他不愿意说的道理,他在江寒手上还有一份一百万的协议,对于江氏或者对于江寒来说,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就失败。
如果有江氏能为他靠山,一个k又能如何,怕就怕在江氏并非诚意的合作。
“你现在在苏氏怎么样了?”
宋宛愣了一下,淡笑道,“我……打算辞职。”
宋令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还需要过一个月交接吧……”
宋令低头沉思片刻,“也好,那地方本来就不怎么适合你,早点离开也是好事。”
宋宛看他似乎对苏氏有些什么想法,便问道,“怎么?对老东家还怀恨在心哪……”
说罢,似乎想到他来苏氏本就有些莫名,也许真如外面传言说,他不过是江氏一颗放在苏氏的棋子而已。
想到此,宋宛微微一叹息,“不过话说回来,苏林这个人还可以……”
她抬头看到宋令在不知不觉的往前走,似乎没怎么听到她说话,自顾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自从上回他和江寒一同失踪,在江氏方面解释是江寒身体抱恙,而作为一个无名小卒的宋令没什么度,好奇人们的记忆往往只有三秒,尤其被强势屏到小小一个三寸版面的新闻,像投在湖中央的小石子,只有瞬间波澜。
宋宛忍不住问道,“你和江氏的那个协议……”
闻言,宋令肩头一僵,声音突然变得清冷,“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宋宛知道他不愿意提这个话题,但还是忍不住坚持道,“你在上海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
放在以前的她从未想过去关心他们是如何,可现在她想搞懂这些事情。
两人在住院部的楼层慢慢踱步,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圈,又回到病房门口,抬头看到病房里宋母正靠着床沿昏昏欲睡。
“……不说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宋令丢下一句话,便脚步轻快的往病房方向走,边走边道,“我要先回去了,不然等会儿奶奶要醒了。”
宋宛看着他几乎想要跑的动作,有些无奈,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回到病房的时候宋令正在和宋母告别,宋令看到宋宛进来时便说道,“宛宛,你就留在这里照顾爸妈,那我先回去了。”
脱出门外那副尖锐老成的姿态,宋宛乖巧的点头,“好,那哥你先回去吧。”
他出门时,她送到门口,在他耳边低低说一句,“哪些事不能做自己心中一定要明白……”
宋令深深望她一眼,“好的。”
在宋母看来,那一送一回的模样,两个人都是大人了,不似小时候那样吵闹着两不相见。
来回走几遍宋宛有些倦意,靠窗小沙发上面堆了一些食物衣物,她细细将上面的东西收拾干净,今天艳阳正好,而窗位朝阳,褪开厚厚的布帘,剩下一道隔蚊虫的纱窗帘。她正想一把抽去,宋母赶忙喊道,“别拉开,外面有些灰尘。”
楼下,正是医院停车场必经的通道,即便必不可少的每日冲刷,也少不了在一旁花坛扬起的泥土尘埃。
想到此她便停下手,安分窝在沙发里。
宋母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走过来时右手顺了下她风乱的发丝。
发现她已经闭着眼开始睡觉,她从一旁拿块小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喧闹了几天,终于此刻了连空气都变得清闲,宋宛全身放松软在沙发上,睡得有些沉。直到耳边传来走道偶尔路过的低语,睁开眼已然墨黑天色,房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