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像萧泠风这样,侥幸查出了是妄醉,可要求得解药,依旧不是一件易事,而在求得解药之前,还要费尽心思压制一次次毒发。
毒发一次,毒就逼近心脏一分。
要压制毒性唯有酒,要烈酒、好酒、还要温过才能入喉,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只能用冷食,因为温好的烈酒喝多了,要考冷食来消耗体内多余的热意。
烈酒好寻,可好酒难寻,真正的好酒千金难换,前几年在军营之中,萧泠风只能差人到处去寻上好的烈酒。
有几次一食没有带回来酒,毒发时,她是硬生生熬过去的,后来回朝,有了实权之后,她才没有毒发过。
只是毒性已然逼近心脏,此次毒发,心口闷疼,萧泠风就知道,毒性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世上能解妄醉的只有鬼面佛,早在十年前被下了妄醉之后,萧泠风就派人去找了鬼面佛,找了三年,萧泠风进入军营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才找到鬼面佛。
可鬼面佛扬言,要他解毒,除非带来他的信物。
鬼面佛杀人比救人多,因为他曾赠出三尊玉佛,玉佛鬼面,只有拿着玉佛的人,才能请他出手。
妄醉十年,萧泠风费尽心思压制毒发,一边差人寻求鬼面佛需要的那样玉佛,一边要应对来自景帝的一次又一次逼迫。
当年妄醉没有直接毒死她,大概景帝是最失望的那个人吧。
林先生轻轻笑了笑,“我是他的徒弟。”
鬼面佛确实有个徒弟,似乎是自小带在身边的,却只学了鬼面佛那一手医术,只是外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徒弟,更是连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可萧泠风知道,鬼面佛的徒弟是个男子,当年她见过一次,却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当年我们可是见过的。”林先生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见过不止一次。”
可萧泠风记忆里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她微微眯了眸子没有说话。
林先生大概也知道仅凭自己一面之词没有什么信服力,于是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些:“七年前你到臧龙谷找我师傅,我师傅虽然见了你,却没有答应给你医治,当时接待你的人就是我,只是那时候我……试药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脸上敷满了药草,你并没有见到我的真容。”
他这么一说,萧泠风就记起来了,七年前她也不过十几岁,去臧龙谷的时候还穿着一身未来得及脱下的战衣,接待的确实是一个脸上敷满了药草的少年,少年似乎不爱说话,也不喜人盯着他的脸看。
当时跟着她一起去的除了一食还有一个人,那人因为好奇,多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就报复似的,给那人的茶里添了药粉。
回去后,那人眼睛失明了三天,期间找无数大夫看过,可惜都没有看出什么来,就在那人险些要被遣送回去的时候,眼睛又突然看得见了。
大概是看出了萧泠风在想些什么,林先生笑了笑,继续说道:“世人都传我只学了师傅的医术,可实际上,行走江湖,总要有些自保能力的,师傅又不许我用他的名义行事,所以,我还是学了几个必要时保命用的毒术。”
“你师傅是怕借用了他的名头行走江湖,只怕你会死得更快吧?”萧泠风已经基本信了林先生的话。
毕竟鬼面佛住在臧龙谷此事鲜少有人知道,更何况,当时在场的并没有其他的外人,当年被鬼面佛下毒的人在回去后不久就战死了。
“你说见过我两次,还有一次呢?”萧泠风顿了顿,继续问道。
林先生也顿了一下,却是伸手将一直靠在她手边的珠子拿了起来,塞进了袖子里,面对着萧泠风看过来的视线,他温声说道:“流火珠虽好,可你常年喝烈酒,体内本就热意过旺,吃冷食也就缓解几分而已,我看你现在毒发,刚刚面前压制住,才贸然拿出流火珠给你,可多用了对你并无益处。”
流火珠的名头萧泠风是听过的,这东西属火,体寒的人会更需要它,可带的久了,也难免会出问题。
就是方才碰了那么久,萧泠风就觉得身体舒适了不少,心口的闷疼似乎也跟着减轻了一些。
萧泠风垂眸,“多谢林先生好心了。”
林先生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要不是此次有了杀生之祸,我又知道你有求于师傅,我也不会贸然借用师傅的名头。不过……”
他脸色微变,语气一转,可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林先生?酒温好了,我端过来了,那家伙醒过来了吗?”田翟一手端着个托盘,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门口。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端托盘这样的东西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地亮起了光,林先生温和的声音也终于响了起来:“好了,你进来吧。”
田翟轻轻松了一口气,既然林先生让他进去,那就说明萧泠风已经醒了,之前他就来过一次,可是萧泠风还没有醒,林先生又让他回去了。
田翟推开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萧泠风,她的面色似乎好了一些了,只是衣襟上沾染的暗红,仍旧有些触目惊心。
田翟心口微微缩了一下,他抬眼就对上萧泠风的眼睛,下一刻,眼前就浮现了一张极其精致昳丽的脸,哪怕当时她脸上已经带上了青白之色,可丝毫无损于那张脸的美丽。
太子容貌当绝色,田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曾经有人在他耳边无意间嘀咕的一句话,他那时候尚且不屑,再好看能比女人还好看吗?
可他如今却是信了,他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是想揭开面具,免得萧泠风被捂住了呼吸不畅,可看了那张脸之后,他又急急忙忙的将面具替她带上了。
“那个……酒就放在这里了,我先出去了,如果还要就跟我说一声好了,我们寨子里好酒还是不少的。”田翟忽而面红耳赤起来,放下托盘之后就急冲冲的说道。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似的。
“他怎么了?”萧泠风微微拧眉,照着这几天的想出,萧泠风觉得此时田翟应该会凑在床边,又大声嘲讽实则关心她一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