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妈和王来希在村委大院门外的低声对话,被蹲在厕所的余跃听得一字不漏,余跃心中愤愤的想,好一个王来希,你竟然上了大妞,你竟然老牛吃了嫩草,何止是嫩草,比嫩草还嫩,简直就是刚出土的小嫩芽。完全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你果真把大妞的肚子搞大了,你这是仗势欺人,欺负人家势单力薄,欺负人家妇幼人弱,王来希啊王来希,你这说人话不办人事儿的东西,你想想你多大了,你简直能做大妞的爷爷,要是让小岭知道,非把你那狗屌割了挂在树梢上风干不可,余跃想着,慢慢的站起来,轻轻的的把腰带扣系紧,然后用极轻的脚步走出厕所。
余跃来到正在热闹玩牌的几个人一边,眨巴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鬼脸,脸上透出了一种神秘,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感觉,看着刘辉的牌轻轻的笑笑后,一语双关的说:“有好戏看了。”
余跃的一语双关,只有他自己知道,别说刘辉,就是在坐玩牌儿看牌儿的所有人谁都不会想到,刚才在村委门外发生的一幕“好戏”。
殷琴好像是听出了门道,她对余跃太了解了,在殷琴看来,余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和眼神,都会带有某种意义上预见,即使让你说不清道不明,反正让你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么高深莫测或者是有惊天的内幕和特大号的新闻。于是殷琴滑稽的看了一眼余跃,虽然费解弄不懂余跃一语双关的意思,却让殷琴好奇略加思索的问余跃,“有啥好戏?”
余跃一惊,知道殷琴注意到了自己说话的弦外之音,即刻哈哈一笑,忙掩饰住心中的秘密,机灵的对殷琴欲盖弥彰的借题发挥说。“牌的好戏啊,他刘辉输定了。”
刘辉把头扭过来暸了一眼余跃说:“输也是你输啊,我是在替你斗啊。”
大妞的爸爸因多年患重型气管炎,无钱治疗,在大妞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至今已近八个年头。大妞妈一个女人拉扯几个孩子尝够了过日子的艰辛,大妞的哥哥小岭比大妞大三岁,因为学习差,加上老师对差等生的厌恶,小学没有毕业就成了一个社会流浪儿。到了十五六岁在父母和邻居的好说歹说下,才跟着盖房的包工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和灰拉砖打起了小工。
小岭不算老高的个头,方正脸,平头,强健的骨骼肌肉,走路疾步如风,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天不怕,地不怕,世上的事儿从没有被他吓倒过。
尽管小岭流荡调皮,不务正业,在街坊邻居中却有一个好口碑,凡他看到不平的事儿总是好参合,好论个曲直,对那些无理取闹,糊涂蛮缠,和霸道专横的人哪怕不沾自己边的事儿,也要理个错对,也要论个是非。
别看小岭没多少文化,他却是粗中有细,不鲁莽,不蛮干,无论什么事儿,看不清问题不说话,弄不清是非不理那些是非人,他是对人不对事儿,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你是谁,只要不合理,他就抱不平。若是你不讲理、耍蛮横,他就和你来个鱼死网破,他就和你来个你死我活。
余跃和小岭两个人年龄相差甚大,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有着很深的代沟,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但他们却很合的来,很多的时候他们都在一块经常玩,而且很开心。
夜色在乡村的喧嚣中悄悄的来临,街上的路灯已经睡醒,个个都睁开了眼睛。村中央十字路口的四个角落,卖馒头的,买烧饼的,买油条的,买凉菜的在忙碌着。纵横交错的十字路的两旁美容店,理发店,小卖店,小吃店等等门口的灯箱广告闪烁醒目。来来往往的人们和下班显得疲惫的人们急速的奔向自己的家中。余跃从十字往西向聚友酒家走来。
餐馆内的人寥寥无几,余跃要了四个菜和一瓶酒在一个小套间内坐下。余跃想着上午在厕所听到王来希的那些事儿,想着自己和小岭虽然年龄相差大,但却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又想着小岭那种脾气性格,想着不告诉小岭是不够朋友,想着告诉小岭,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弄出了事该咋办,余跃又想,这事儿必须告诉小岭,但要有个方法儿,要委婉点儿,不能直说,要让小岭去动脑子想,要让小岭扎稳脚步,既要让小岭知道,又要能控制住小岭的鲁莽行动。于是,余跃随即拿出电话拨通了小岭的电话说:“你在哪儿?”
“我刚回家。”
“我在聚友酒家,你赶紧过来。”
“不了,我还没吃饭。”
“你现在就来,来这儿能让你饿着吗?”余跃笑着说。
“好,我喝碗稀饭就去。”
“一万个不行,现在立即马上赶快来。五分钟不到酒菜你买单,”余跃和小岭开着玩笑说吧就挂了电话。
余跃放下电话,想到了上午在村委大院斗地主的情景,想起了在厕所听到大妞妈和王来希的对话,想起了殷琴问自己“有啥好戏”。想起了自己来村委被王来希忽悠的这些年,余跃笑了,笑自己被王来希这么些年的忽悠,余跃想过,现在满可以不干这个村委委员。余跃又想,如果不干,这个好说,一句话的事儿,明天就可以不来,可是再细想想,放下这束光环不说,放下这个村委名气不说,单说王来希的手让我前后借给村委这十万块钱,我在这个位上这些年都没有还我,如果我离开这个位子,那不更是遥遥无期了。余跃又想,我在这个位子,还能看到什么时候村委以后万一能有啥经济目标也许会好点儿。
余跃抽出一支烟,噙在嘴上,伸手去兜里掏火机,吧嗒吧嗒接连几下,没有火苗,余跃顺手把火机丢在桌上,站起身,朝店老板走来,老板拿出一个火机递给余跃,余跃点着烟,把火机还给老板,老板对余跃笑笑说:“赏给你了。”余跃点头笑笑,把火机装进兜里,折回身,向桌边走来。
余跃坐在桌边,想着村委这些年为村民到底做了点儿什么,想到村民每每说起那些热冷嘲讽的话,自己也是村委一员,说实在的,每当听到这些话,自己只能是脸红发烫,摇头兴叹无能为力,在槐树村,从来都是他王来希一手遮天,一个人说了算。人,别光听他说的好听,要看他的做事儿,特别是干部,要看村民对他的评介,要看百姓对他的拥戴。我知道我余跃,没有多大能耐,村民也知道我是被王来希忽悠进村委的,按村民的话说,我这是官儿迷,我这是为了混个脸儿,我是用钱买了个村委委员,谁知道我的心有多疼,我不是要干这个村委,是他王来希三番五次的说要让我来村委,和他共同来为槐树村谋事儿,为槐树村发展。都说我余跃心透气儿,这,这,这,你看看我余跃咋这么老实呢,我咋被王来希忽悠的摸不着东西南北呢?
余跃孤独的坐着想着心事儿,手指夹着的香烟寂寞的燃烧到了尽头,余跃一惊,把指间的烟蒂扔下,想着要小岭明天和自己进城的事儿。无论如何,要有分寸,要把握好小岭,要把事情的真相弄清。不可造次,不能冲动,要稳扎稳拿,既让他小岭知道王来希是个啥东西,又不能让小岭做出鲁莽出格儿的事儿,更不能让小岭因此落下麻烦。因为王来希最怕人看透他的本质。一旦他王来希事情暴漏,王来希肯定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
余跃用餐巾纸擦了擦酒杯,又启开酒瓶,在酒杯内倒了一点儿酒涮了涮酒杯,之后,斟满了两杯酒,刚点上一支烟,小岭笑着走进来说:“你一个人啊?”
余跃笑笑说:“咋会一个人啊,你来了是几个人?”
小岭坐下来,余跃把倒好的酒放在小岭的前面笑笑说:“让你来,也没啥大事儿,想让你和我进一趟城。”
“进城有啥事儿。”小岭问余跃。
“喝酒,喝酒。”余跃端起自己的酒杯对小岭说。
小岭端起酒杯,和余跃对了下眼神一饮而尽,小岭刚放下酒杯,余跃对小岭说:“别愣着,叨菜。”
余跃和小岭喝着聊着,一瓶酒就只剩下酒杯里的酒了,余跃对走进来的老板娘说:“一大一小,两碗烩面。”
两个人满头大汗,津津有味的在吃着烩面,等余跃吃完最后一口烩面的时候,余跃推开碗,淡淡一笑说:“你不是问我明天进城干啥吗,我还没告诉你。”
小岭看着余跃的脸,琢磨半天说:“不勉强,不能说你就别说。”
“这有啥秘密,要是秘密,我就不告诉你,何况我让你和我一块去。”余跃边说边吐着烟雾。
“到底啥事儿吧你说?”小岭接着余跃的话说。
“没事,想到医院让表哥给看看,我最近一直感到头混混的,时常感到不清醒,反正说不清道不明,莫名其妙的不得劲。”余跃调皮的笑笑掩盖着心中秘密说。
“好,我和你一块去。”小岭干脆利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