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王来希精明透顶,但在对象上却不尽人意。自从上次娘娘庙偷相亲后,自己误出了许多道理,男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行,俗语说的好:“能大能小是条龙,能大不能小是条虫。”错就是错了,但,必须要认识到,认识不到,毛病改不了,照样还是光棍一条,谁家的闺女能嫁给一个臭话满嘴的人呢?
你说也是的,挺帅挺**倜傥的小伙儿,找个对象比上天摘星星、比下海捞针还要困难,王全江真真的认识到,给儿子找个对象,确实让人费心劳神。王来希因为婚姻的事儿,也真是说不得嘴。就因为娘娘庙的相亲落下了个话把儿“粪堆儿大家”。转眼间,两年过去了,王来希还是没有对上相,父母的焦虑,亲戚们的担心,自己对xìngyù的渴望,马上就要被掠入婚姻困难户的名单,甚至可能会有打光棍的危险,你说让人着急不着急。因为,王来希的父亲王全江清楚的知道,在村上,论家庭经济状况、论人才长相、比自己儿子小喜儿条件优越的大有人在,他们目前都还是孑身一人,何况自己儿子小喜儿这条件,这“粪堆儿大”的坏名声和人家相比,根本不沾边。于是王来希的父亲王全江要用尽浑身解数儿,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不管花多少钱。我也要为为自己儿子找老婆,你让我钻天拱地也好,你让我登峰下海也好,你让我忍辱受骂也好,你让我委曲求全也好,一句话,你只要不要我的头,只要不要我的命,说啥都中。只要能给儿子说上老婆,啥都好说,只要能给儿子说上老婆,你让我给你磕响头谢你都成。于是,王全江放出话,为儿子找老婆三不嫌,意思只要是个女的,不残废,五官齐全,身体健康,高低不嫌,美丑不嫌,胖瘦不嫌,一句话,只要是个蹲那儿尿的,是个女的都中。王全江的话一出口,还真有效。到了第二年,王来希还真找上了老婆,不过,让人送了个绰号“肉吊子”。
哪个年代娶媳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人们的意识还禁锢在包办代替之中,就是现在所说的媒妁之说,想去谈恋爱,那时万万不可能的。所以,王来希也不例外,经媒人说合,把距槐树村西十里地的吴屯村姑娘华文丽介绍给了王来希,华文丽不同意这门亲事儿,原因只有一个,年龄太小,虚岁只有十七岁,而华文丽的父母同意,见面的那天,华文丽死活不去,在她父亲粗暴的威慑下,华文丽是哭着去和王来希见面的,到了第二年,华文丽十八岁的时候,王全江让媒人来说结婚典礼的事儿,华文丽的父亲一口价硬是非要一千块钱彩礼才能结婚。最后经媒人说合,八百元给人。哪个年代八百元钱,该有多么沉重,全家几口人干一年,年底分钱最多才能分得几十元钱,这就不错了,更多的农户是缺粮,缺粮是什么,缺粮就是干一年不但分不到钱,而且还要向生产队交钱。就是这样,王来希的父亲王全江硬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时候华文丽,一米五的个儿,又黑又瘦又矮,体重最多不过八十斤。这样一来,八百元钱,八十来斤,就合十块钱一斤,那简直是天文数字啊,那时候的猪肉七毛钱一斤,可以想想,八百块钱可以买多少肉,所以,“肉吊子”就是这样暗里喊开的。
天气确实有点儿冷,王叙从里屋拿出一瓶酒,两只酒杯,一包油炸花生米,又拿来两只水杯,打开暖水瓶倒满两杯水后笑笑说:“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咱爷俩就这样将就着避避寒不单调算了。
马万里笑笑说:“大伯,我不喝酒。”
王叙憨笑着说:“你不喝酒,我信吗?我也不喝酒,你信吗?再说你不愿意往下听了也就算了。”
小马笑笑点着头说:“大伯,你真有意思,好,我喝。但,你必须往下继续说,”
王叙瞟了一眼小马会意的笑笑说:你这是在交换啊,你喝酒,我得继续往下说。”
王叙端起一杯酒笑着对小马说:“喝干。”
小马喝干了杯中的酒,王叙用手拿起几颗花生米送到嘴里后,又滔滔不绝的开始了后面的故事。
文化革命的时候,王来希领着一帮人,整天就是东穿西跑,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革命无罪,造反有利,他们那几个人,和附近村的一些造反派相互勾结,相互利用,整天扛着造反的红旗,头戴绿帽,胳膊上戴着红袖章,今天打到这一个,明天揪斗哪一个,今天砸这个的家,明天抄那个的家,口号震天响,红绿标语满街飞。真是把人心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七六年底粉碎四人帮反党集团后,党的政策要实事求是,拨乱反正,王来希便迅速的看风使舵,鼻一把,泪一把的说自己当时是受蒙蔽,不明真相才使自己迷路,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就没有谁在追问王来希以前造反的事儿。
八十年代的初期,王来希进了村委,两三年后,在原村长忙着娶儿媳妇的这一个时段里,王来希通过活动,轻而易举的代理了村长,再后来,因为一些纠纷不愉快,原来的书记刘清泉也辞掉了书记,王来希又代理了书记。
马万里端起水杯吹着水杯里的热气,对王叙说:“漫画里和小报上说的还在后面啊。”
王叙也端起水杯咽下一口水说:“你别急。一句半句说不清。”
马万里哈哈的笑着说:“爷儿们,你继续说。先说那改姓的二百亩土地是咋回事儿。”
王叙燃着一支烟,咝咝的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烟雾中历历往事飘在了王叙的眼前。
六十年代的初期,也是中国人三年内困最难的时候,当时党的政策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部队也要能武能文,能工能农,我们村的南坡的土地一片荒凉,杂草丛生,芦蒿遍野。所谓南坡,就是我们村南护田堤之外一望无际的土地,足有两三千亩,这些土地,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被丰富的水资源覆盖着,偶尔高的地方,会有一些村民到这里开荒种点儿高粱耐水的农作物。
连着我们村的几个村庄的南坡,和我们村相聚几公里南边的村庄北边的土地,连成一片,也是荒芜荒凉,就是在这个荒芜荒凉的地方,部队解放军的战士们在这儿扎起了营房,办起了部队农场,机器的轰鸣唤醒了这里几千年的沉睡,我们这一带开天辟地的看到了耕地不用牛,播种不用耧的部队机械作业。农民对农业机械化的渴望不再是梦,而是即将成为的现实。由于部队士兵的勤劳垦荒,这一带的荒凉从此变成了五谷丰登的米粮仓。于是这一带上万亩的荒凉土地在部队战士们的勤劳耕作下,成了这个部队通往丰衣足食的康平大道。部队耕作我们村的土地至少有一千亩。
八十年代的初期,部队慢慢的放弃了农场,后来就全部撤了回去,于是各村的土地都归回了各村,八四年的时候,土地全部承包到户,取消了生产队,我们槐树村在土地归还的时候,各生产队都领取了自己的土地,唯有南坡的一块和刘家屯相邻的二百亩地,谁都知道留给了村上,两年后,几个村民在和邻村村民的交谈中,得知了我们村以前部队种过的那块和刘家屯相邻的二百亩地,现在被刘家屯一个叫梁敬天的农户承包着,几个村民一起找到了梁敬天,问梁敬天说:“我们槐树村的地,你们怎么能种呢?”
梁敬天看都不看我们村的几个人,用风凉的话说:“我种地还要和你们商量啊?你是谁?我咋没听说过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敬天的话把几个村民气的牙根咬的直响。后来,几个村民一起去找了王来希,王来希却说:“那不是咱村的地,人家不会给咱的。你们这不是胡来吗!”
“谁说不是咱村的地,这才多长时间,才二十多点儿年,就改姓了,问问咱村的老少爷们,问问上几辈的人,他们在哪儿种了多少年,才不种几天了。”
“是咱的为啥人家种,?,那就说明不是咱的。”
“不是咱的?你敢肯定?”
“是咱的。你们去种啊.”
“你是书记,你的出面,你代表的是我们槐树村。”
“不是咱的,老天爷出面也不行。”
“照你这么说,一定是要不回来了。”
王来希轻蔑的一笑说:“我劝你们别费那神儿,规规矩矩的歇歇吧。”
一个叫王寿年的年轻人看了看书记,轻蔑的一笑,一脸认真的对书记说:“如果我们要过来咋办?”
书记看都没看王寿年一眼,扔出了一句话说:“别做梦了,你们能要过来吗?能要过来,你们自己种,村上啥都不要。”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寿年被书记的这句话给激怒了,他站起身,一脸淡淡的冷笑说:“我偏不信邪,官司我去打,大不了多跑几趟法院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