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把天边的云彩晕染的犹如新娘的大红嫁衣,铺天盖地,与金黄麦田交相辉映。
走在乡间的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心中有海阔天空,云卷云舒的畅快感。
有三五个挑着担子的乡民迎面走来,好奇宋轻云的来历,皆是大胆的打量她一眼,然后向跟随着一起出来的张管家行礼,“东家,您出来消食儿啊?”
张管家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冷冷的“嗯”了一声,再无其他话,那几人见状,悻悻然低头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再看一眼宋轻云,交头接耳,迅速离开。
“夫人,庄上有些外来的租户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请你不要介意。”
“噢?住在这里的人,不全是台州过来的?”宋轻云问道。
“是,从前跟淑妃娘娘一起过来的老人,老的老,死的死,后代们有的不争气,逐渐离开田庄到外面讨生活,不得已就从外面招了些租户进来。”
“离开田庄的人家多吗?”
宋轻云很惊讶,按理说村里的人不全是台州府的旧人,有一部分是当地村民也很正常。
如今过去二十多年,庄里的人一直以这片土地为生,就算有不景气的荒年,慕青岙也不会因为他们交不上租子,让他们流离失所,到外面谋生啊!
“不多,就一两户,家中老人过世后,子孙不孝,又懒得种地,就到城里去做工。”
“那么外来的租户又有多少人?”
张管家似乎有些不情愿回答,敷衍说道,“差不多三四户吧,这里田多,人少了种不过来。”
说完之后脸转到一边与韩玄搭话,问了些药材种植的事情,完全不想再理会宋轻云。
郭妈妈铁青着脸,晚饭时她去前面送鱼,张管家明明就站在边上听那些懒老婆说夫人的闲话,看到她过来,才装模作样呵斥几句,现在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可见他压根就没把宋轻云放在眼里。
是谁给他的自信,敢得罪靖王爷最喜欢的女人?
宋轻云也不是傻子,自然看透张管家的心思,心里虽生气但面上一片祥和,不时回头跟韩玄插两句话。
不过,她一开口说话,张管家就立马闭嘴,端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着实让人厌恶。
不知不觉来到傍晚给她送鱼的那户人家门口,院子里面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个小孩子突然从栅栏的缝隙钻了出来,着急忙慌的,一下子撞在豆宝身上。
“啊?夫人,对不起!”那孩子趴在地上给宋轻云磕头求饶,眼神慌张的看着豆宝,又说道,“小少爷,对不起!”
豆宝摔了个屁墩,阿霖和阿芸两人恶狠狠的瞪了那孩子一眼,低头检查豆宝有没有受伤。
豆宝拍怕自己的小屁股,笑眯眯的说道,“我没事的,你快点起来。”
那孩子抬头怯生生的看看轻云,轻云含笑点头,他才机灵的爬起来,对着院子喊,“爹,娘,夫人和小少爷……还有张管家来了。”
很快院子里出来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去给轻云送鱼的大嫂。
“哎呦,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快请家里坐。”那位大嫂看到张管家后明显的有些愣怔,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宋轻云看在眼里,虚扶了一下给她行礼的白发老者,“大家不用多礼,我就是随便逛逛,路过这里的。”
白发老者似乎很激动,昏花的眼睛里闪着浑浊的泪花,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奴有十好几年没见过淑华小姐了,小姐这些年都不来庄里住,老奴想去看小姐,他们又不让。”
众人傻了眼,老者的家人脸色煞白的要把他拖回屋子里,一边不住地向轻云道歉求饶,“夫人,我爹他老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计较,您要是生气怎么罚我都可以,求您绕过我爹吧。”
一家子“呼啦”一下全跪地上,白发老者把头磕的“怦怦”直响,嘴里喊着,“淑华小姐,老奴听您的话,留在这里守住田庄,可是老奴没有本事啊,眼看着田庄快变成别人家的,淑华小姐,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惩罚那些觊觎小姐田庄的坏人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者的话无异于往平静的水面扔下一块巨石,宋轻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而身后站着的张管家,脸黑成了锅底灰。
“王铁成,你爹疯了十几年,还不把他赶紧扶进去,吓坏了夫人你们负责的起吗?”
王铁成一身的冷汗,跟他二弟拽着老人家往屋里去,也许真是老糊涂了,老者撒泼打滚就是不进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轻云诉苦,说她再不来,他们一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再也不能替小姐守住庄子。
“老人家,你快起来,我知道了,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好不好?”
“夫人,他是个疯子,你这样做容易被他伤到。”张管家挡在两人之间,疾言厉色道。
轻云抿着嘴笑道,“张管家,看来老人家确实是糊涂了,只要顺着他的想法安抚一下,他就不会胡说八道,你说是不是?”
“夫人还是回去吧,王爷不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下承担不起责任。”
“我不用你负责任,素衣是我的护卫,有事她会替我挡住,张管家你多虑了。”
说着轻云扶着老者往院子里去,王家人一个个垂着头,特别是那两位去送鱼的婆子,更是惊慌失措,她们惧怕的人不是轻云,而是她身后目光阴冷的张管家。
院子里摆着一张饭桌,上面摆着三四个豁了口掉了釉的瓷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菜,压根看不出来原材料。
宋轻云笑着问那位大嫂,“你们还没吃饭呢?”
“用过了,用过了,还没有收拾完夫人就过来了,家里乱糟糟的,委屈夫人您了。”
大嫂掀起衣襟,用里面干净的地方使劲擦着凳子,谄笑着说道,“夫人快请坐!”
轻云扶着老者坐下,也许是刚才太激动,老者精神头不济,有些昏昏欲睡,王铁成赶紧给他爹背进屋子里,开门的瞬间,轻云看到自己送给他们的糕点和水果,都摆着供桌上。
环视一圈发现这家人惶恐不安的,轻云不想给他们带来太大压力,就起身说道,“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等有时间我再来大嫂家做客。”
一家人把轻云送出去老远,等轻云回到自己房间,马上让郭妈妈关上内院大门,派人在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