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的家境中等,父母疼爱,同时也管教严格,养成他既单纯又热衷于帮助他人的性格。无论对生活还是对爱情,李哲的态度都显得有些过于理想化。其实他没有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楚佳桃有相似之处,但他并没有楚佳桃因单亲成长环境形成的某种和父亲有关的缺失,却也没有楚佳桃的家境富足。李哲的父母从小对他的学习要求十分严格,期望很高,他也格外刻苦,也因此才能考上广海文化大学分数线颇高的小语种专业。
李哲的人生至今为止并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因此对萧琦所说的事情惊讶不已,他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伯伯、姑姑——他自己的亲戚也都对他十分疼爱。萧琦讲述的房产争夺的问题,更是他从未有所体会的。但他富有同情心,也视萧琦为密友,仍旧用自己最认真的态度倾听了萧琦的讲述,并且真诚地站在萧琦的这一边。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李哲怒气冲冲地说,喝了一口酒。
萧琦沉默,看着李哲,似乎想辨别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他曾经也觉得姑姑、伯伯的做法特别过分,简直是视亲情如无物,但曾律师讲述这件事的态度又让他有所动摇,在曾律师眼中,似乎任何一方的诉求,态度,都是自然而然的,她不会去评判某个人的态度是否道德,甚至有的时候,曾律师的一些问话似乎是在追问着萧琦自己的道德。
可李哲就不同了,他十分感性,直接指出他觉得萧琦的姑姑、伯伯只顾金钱,不顾感情,尤其是在老人还健在的时候,就开始为这件事闹起来,真是过分至极。
“你不觉得这件事是我不懂事吗?”萧琦还是有些不确定。“我觉得我姑姑、伯伯他们都是那么认为的,而且我看曾律师的态度也不是觉得我就很占理。”
“律师是怎么说的呢?”李哲对律师这种权威人士的观点很在意。
“律师一直在问我,想要留下我和奶奶现在住的这座房子的诉求,究竟我自己的,还是奶奶的。”萧琦努力复述着曾律师的意思,眉头紧皱,有点担心复述错了。
“应该是你们两个都有吧。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一般人都明白肯定是你们两人的意思吧?”李哲也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难道还能只是你的意思?”
李哲这话只是随便一提,却忽然让萧琦惊醒。是啊,原来律师在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只是他一人的意思,他假借奶奶的名号,实则是为自己争取利益?可是,这件事想调查清楚是很简单的,只要和奶奶通话就好了……她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这个细节呢?
“话说回来,这件事我觉得当然是他们有问题。萧琦,你能和我说这么多,我真的觉得特别高兴,你知道吗?你就是一直太喜欢什么事都不说。虽然过去你也会和我说一些,可是大部分时候你还是喜欢一个人憋在心里。”李哲望着萧琦,发现他像个孩子一样认真地听着。
“是……是吗?”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萧琦的脸有点红。“我自己倒没觉得啊……”
“哎,对我其实还好。”李哲说这话的同时,想起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萧琦曾经和白璐分手的事情,“对白璐……其实也还好。”
李哲看看萧琦,想等着他接话,可萧琦却仍旧沉默着,李哲只好说下去。
“可是萧琦……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更信任身边的人一些,有时候别人也很希望能被信任啊。”
“哦?比如谁?”萧琦挑起眉毛。
李哲顿了一会儿,抬头注视着萧琦:“比如我啊。”
“哎?”萧琦有些吃惊地望着李哲,“我一直很信任你啊。”
“啊……这个……”也许是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这样对话还是有些窘迫,有些结巴,赶忙补充道:“还有白璐,还有白璐啊。”
一提起白璐,李哲注意到萧琦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僵,在他心中,这事有些不太合常理。
李哲喝了一口酒,脸也有些发红,忍不住说道:“萧琦,其实之前我才从白璐那里听说的,在她出国前,你们之间不太愉快,还分手了?”
萧琦轻轻动了动嘴角,抿了一口酒,然后视线盯着手中的酒杯。
“其实你们的关系,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搞不明白。”李哲说,“那时候你们是在交往吧,我可是亲眼看着的,你不要说你们不是……”
“那个时候,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你说是的话就算吧。”萧琦仍旧盯着手中的酒杯。
“喂,萧琦,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见萧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李哲有些着急,“我知道,是她后来和你说的分手吧?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和你那么说吗?”
“……”萧琦把酒杯放下,一只手撑着腮,看向李哲。
“你真的一点儿也没问吗?”李哲惊讶地看着萧琦。
“我没问。”萧琦答。
“为什么?因为你真的不在乎她?”李哲追问,“我不相信。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她,你之前就不会和她那样天天呆在一起了,而且你今天也不会这样故意疏远她。”
“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萧琦的问话,让李哲察觉自己说得可能有些太多了,此时也不好收回,只得掩饰:“是我问她的。”
“……”萧琦知道其实白璐也不是轻易和别人谈论自己事情的人,虽然她外表看上去开朗,但内心却十分封闭。
“重点是,其实那个时候她问你,就是等着你拒绝她,挽留她的,你明白吗?”李哲道。
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但这句话其实还是悄然地飘进萧琦心里。李哲说得对,他没有完全不在乎白璐,也许正是因为在乎,所以那个时候才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就这样狠绝地让她离开,之后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地和她继续联系,再之后,也就是现在,也许夹杂着一丝报复心理,也许是因为负担沉重,所以对她故意疏远。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的心中,亦有他的阴影,甚至这片阴影的面积比一般人还要大。
如果不是李哲这样说,他其实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