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到底在宫中经历得多了,虽然耶律玄没有好话,她却面色愣是未变,笑了笑,忽然转了话题,“本宫特意带了些东西送给灾民们,皇弟这就让人来搬吧?”
人家好意送来了东西,不搬倒显得耶律玄心胸狭窄了。何况,冯小怜乃是当今皇太后,耶律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给她没脸。
于是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莫寒就领着侍卫们上前,去到后头的马车边搬运东西了。
皇太后带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被褥棉衣,件件都是簇新的,还有一些精致的吃食。
南宫仪看着那些东西,心想这皇太后若是能把心思放在民事上,倒也还行。只可惜她已经一颗心扑在了耶律玄身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等搬完了东西,耶律玄就命人直接发了下去。城隍庙内,灾民们跪在地上,对冯小怜千恩万谢。
冯小怜并没有进去,只站在外头传旨,“让他们都起来吧,大冷的天儿,别拜了。”
于是宫女匆匆去传话,一时,城隍庙内都是称颂声。
冯小怜得意地扬起了妆容精致的脸,一身大红的宫装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
说起来,冯小怜也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儿,只是久在深宫,再美的人儿,都没了那般恬静,有的只是心机无限和一丝狰狞。
跟她同来的秋月,也不甘示弱,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两个翡翠玉镯,和头上的几支金钗步摇,交给耶律玄,“皇太后带头积德行善,我也不能没有表示。”
耶律玄却不接那一对镯子和步摇金钗,冷冷道,“灾民们虽然可怜,但有官府负责,还用不着你的首饰。”
秋月瘪瘪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南宫仪倒是纳闷了,秋月和冯小怜按说应该是情敌,怎么会走到一块儿的?
她哪里知道,秋月在宫里闷了那么久,听见冯小怜要出来看灾民,而且打听到耶律玄也在这儿,才特意求了太皇太后让她出来的。
耶律玄本来要带着南宫仪去用饭的,却被这两个女人给打断了,心下不悦,见事情都办完了,也就不再停留,带着南宫仪就往外走。
冯小怜急急地喊住他,“皇弟,这是要去哪儿?灾民们你难道不管了吗?”
南宫仪听她这着急上火的话就想笑,喜欢耶律玄就直白地说出来算了,干嘛非得拉上灾民?
灾民是招谁惹谁了?
耶律玄脚步不停,冷冷道,“我们还未用饭,皇太后不会连这点子自由都不给我们了吧?”
他连“皇嫂”都不叫了,一句“我们”更是打哑了冯小怜。
她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改进还是退。
秋月闻听忙拦住他们,一脸讨好地笑了,“来之前,就怕你们没用饭,我特意带了些,你们若不嫌弃,就吃了吧?”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还怎么拒绝?
南宫仪也不想大老远的出去折腾,既然秋月从宫里带来的,那必定是好吃的了。
她暗中扯了扯耶律玄的袖子,耶律玄就知道这小女人又有什么点子了,唇角勾了勾,眼中闪过一抹宠溺。
南宫仪笑嘻嘻地看着秋月,“那就多谢秋月姑姑了,本公主正好饿得要死。”
说罢,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到了秋月跟前。
秋月本想拿这些饭菜留住耶律玄的,一见南宫仪要吃,心里顿时就跟吞了一只苍蝇那般,眉头紧紧地蹙着,抿着嘴愣是不吱声。
南宫仪看着她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心里格外爽。这两个心机婊,公然勾搭人家夫君,还偏要摆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她这下就要揭开她们这伪善的真面目。
“怎么?秋月姑姑不舍得?”南宫仪笑着问,眼神里一副就是让你不痛快的神色,气得秋月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扇烂她的脸。可碍于耶律玄在旁边,她只得恨恨地忍着,胸脯子一上一下起伏,看得南宫仪心里贼爽。
耶律玄站在那儿看着秋月那副神情,高冷地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既是舍不得,我们去外头找吃的。”
说罢,拉着南宫仪的手,举步要走。
秋月一见耶律玄要走,立马急了,她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才能见着他,下次还不是何年何月能再见他一眼,哪怕南宫仪吃了她亲手做的饭菜,她也认了。
“哪里不舍得?”秋月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瞥了一眼南宫仪笑吟吟的脸,痴痴地看着耶律玄,“能得王爷品尝秋月的饭菜,那是一种荣幸。我就怕王爷不喜欢。”
秋月这么说,也算是解释了方才不答话。
说完,她就赶紧转身去马车上拿出一个黑漆的食盒来,又让宫女搬出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来,她亲手把食盒打开,把里头的饭菜一一摆上来。
南宫仪闻了闻,别说,秋月做饭的手艺还挺不错。
再看那几个菜色,一样银牙肉丝,一样清炖牛肉,一样香菇炖鸡,还有一样是麻辣豆腐。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主食则是一大碗碧莹莹的米饭,闻上去香喷喷的,引人垂涎欲滴。
“都是王爷喜欢的菜色。”秋月一边摆着一边轻轻说道,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直在耶律玄的脸上徘徊着。
南宫仪当先坐了下来,拿起一双象牙筷就夹了一筷子银牙肉丝放进嘴里尝了尝。
酸酸甜甜的,甚合胃口,她不由赞了一声,“好吃!”
耶律玄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儿。”
秋月不满地瞪了南宫仪一眼,她这是做给耶律玄吃的,这女人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哪里配得上王爷?
“这都是王爷爱吃的。”秋月气呼呼地甩了一句,显然对南宫仪这么贪吃她亲手做的菜很是受不了。
“本王的爱妃和本王的口味一样,本王还真是高兴。”耶律玄看也没看秋月一眼,淡淡地说着。
秋月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仿佛不敢置信地看着耶律玄,“王爷……”她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像是不能承受一样。
南宫仪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生怕她那娇柔的样子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起不来。
她无声地叹息着,女人哪,何苦这么不给自己长脸?凭着自身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富家子都没有?偏要在耶律玄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皇太后也是,堂堂一国的太后,非要跟自己的小叔子闹得不清不白的,将来,怎么给自己的儿子做榜样?
关键是耶律玄对她们无意,不管她们使尽什么招数,耶律玄都不买账,怎么还偏认不清形势?
难道离了男人就不能过了?
她真的搞不懂,这些女人一个个跟发了狂的野兽一样,前赴后继不算,还光想着针对她,若是耶律玄是个滥情的人,斗倒了她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她。
难道这一辈子就在斗来斗去中结束吗?
果然,这深宅大院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南宫仪一边腹诽着,嘴巴也没有闲着,风卷残云一般扫着那几个好吃的菜。
秋月一见这样,顿时就难受了。
她拿起一副干净的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炖的烂烂的牛肉放进耶律玄的碗里,柔声道,“好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柔情的小眼神,这乖巧的小模样,分明就是个对丈夫担忧的小媳妇。
南宫仪冷嗤一声,这是把她当成死的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王妃还没开口呢,这货就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勾搭她家男人了?
她冷笑一声,看着耶律玄。耶律玄不等她出手,很是体贴地把那块烂烂的牛肉夹给了南宫仪,“阿仪吃这个,今儿操劳了一日,该多补补。”
南宫仪毫不客气地把那块牛肉给吞进了嘴里,看得秋月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白,忍不住跺脚喊,“王爷,那是人家亲自花了两个时辰炖给您吃的。”
“哦,本王不是说了吗?王妃的口味和本王一致。你既然闲着,不如以后每日给本王和王妃做饭如何?反正王妃也挺喜欢的。”
耶律玄拿着筷子,似笑非笑地说着,长长的眉毛斜飞入鬓,显得他格外地英挺。
南宫仪听着这话很是舒心,咽下那块牛肉,高兴地接话,“是啊是啊,秋月姑姑的手艺好极了,不如以后就让秋月做王府的厨子。”
秋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哀怨地望了耶律玄一眼,转过头来就恶狠狠地瞪着南宫仪,“就凭你,也配?”
耶律玄看着秋月这狰狞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魅,“本王的王妃和本王乃是一体,你说她不配,那就是说本王也不配喽?”
秋月没想到耶律玄护南宫仪竟会护到这个份儿上,委屈得眼泪都在眼圈儿里打转转。
看着那一桌子菜被南宫仪给吃了大半,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自己辛辛苦苦给耶律玄做了一顿饭菜,没想到便宜了这个不知轻重的该死女人,她真是心里窝着一股火。
冯小怜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见秋月先前大献殷勤,她心里还气得要死,后悔带她出了宫。可转眼间,就看耶律玄把南宫仪牢牢地护着,让秋月吃尽了无趣,她心里莫名地就一阵爽快。
秋月这个绿茶婊仗着是太皇太后的义女,就蹬鼻子上脸的,连她看中的男人都敢抢?
心里痛快归痛快,不过看到耶律玄对南宫仪那般呵护,她心里的嫉恨就像是草一样疯长起来,隐在袖内的指甲陷入掌心,才没让她失态尖叫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比起她那死了的夫君,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庶出的皇子,不受太皇太后待见。那时的她,还真有点儿看他不上。
所以,她明知道先皇是个病秧子,还是选择了那沉重的凤冠。
后来,耶律玄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北辽无可替代的战神,成为连太皇太后都忌惮的摄政王。
她当真对他刮目相看了,比起先皇来,耶律玄身姿挺拔,身上有种沙场磨砺后的阳刚和肃杀,正是女人最爱的地方。
先皇权势虽大,到底没有男人的阳刚气儿,所以,冯小怜的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了耶律玄。
待先皇死后,她就发了疯般地喜欢着耶律玄,一日不见,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痒痒的难受。
只可惜,那些年,耶律玄都是东征西战,很少回上京。
冯小怜只能压抑着自己,盼着他早日回来。
可等他凯旋而归之际,却已经有南陈的公主前来和亲来。西凉那边也派了公主和皇子过来,对耶律玄都是觊觎不已。
她心中恼怒不堪,可南陈公主的和亲一事是太皇太后决定的,她自然不敢干涉。
后来听闻耶律玄好男风,她心里还莫名喜悦。喜欢一个男人,总比喜欢一个女人,能让她接受。
在她眼里,喜欢上男人不算是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在军中待得久了,寂寞无聊之际,玩玩而已。
可没想到,耶律玄竟然给她来了一出暗度陈仓,明面上喜欢那个貌不起眼的神医,暗地里,和这个南陈公主竟然好得如胶似漆。
冯小怜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这样,就该一早就做掉这个贱人的。
看着耶律玄自己没吃几口,一个劲儿地给南宫仪夹菜,冯小怜胸口就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往耶律玄那边走动几步,柔声细语道,“天色不早,皇弟也忙了一天了,该回城了。”
言下之意,南宫仪听出来了,这是邀耶律玄陪同她一起回城呢。其实按说冯小怜身为皇太后,这点子要求也不算什么,可是耶律玄明白拒绝了她,她如今还这么痴缠着,未免就让人讨厌了。
看着她的靠近,耶律玄的眉头已经蹙起,及至听了她委婉小意的话,耶律玄直接出声回绝了她,“太后若是想回,请自回吧。本王还有要事处置。”
“这儿能有什么要事?”冯小怜一向骄傲自尊的心,受不了耶律玄这般冷漠,尖着嗓子就叫起来,“他们有吃的有喝的还要你这个摄政王来操劳吗?”
听着冯小怜的话,南宫仪就想笑,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敢情没有把自己的子民放在眼里呢?
灾民们的事情不重要,什么重要?
耶律玄的面色越发冰冷,连在他身边的南宫仪都觉察到了,这个男人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太后身为皇上的生母,竟然不把灾民放在眼里,这要是让天下的百姓们知道,皇上以后怎么做?”耶律玄斜斜地看着冯小怜,眸子里满是冷意。
冯小怜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样的耶律玄,她还从未见过。
“本宫,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她讷讷地解释着,“本宫只是觉得,皇弟不必事必躬亲,这些事交给官府的人做就好,累着皇弟您,可就得不偿失了。”
耶律玄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看都不看冯小怜一眼。
秋月看着冯小怜在耶律玄跟前苦苦相求,不由得冷哼一声,“太后,时候不早,咱们该走了。留在这里找气受吗?”
她这话里有话,南宫仪不用想,也是对着她来的。她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扯了扯耶律玄,就对着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耶律玄听着这小女人叽叽喳喳嘀咕着,唇角的笑意不由越来越大。
他对后头招了招手,侍卫就领命而去。
冯小怜和秋月看着他们这亲密无间的样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上前把南宫仪给撕了。
冯小怜不想再看他们这副你侬我侬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就整死南宫仪。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耶律玄走,只得换了一个战略,“皇弟,你看这天不早了,这儿又都是些男人,也该让南陈公主回去了。”
弄不走耶律玄,把南宫仪给弄走也好。不然,留下这个女人跟耶律玄卿卿我我的,她又看不见,夜里还能睡得着吗?
耶律玄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勾起唇角冷笑了下,并未理会。
此时,身后的侍卫们已经抬着城隍庙的门板走了过来,门板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上头蒙着雪白的单子。
冯小怜和秋月被吸引过去,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慢慢走近的侍卫,故意没话找话问耶律玄,“这里的灾民病了?”
南宫仪放下筷子,笑嘻嘻地答道,“岂止是病了?那可是可怕的时疫,染上了会要命的。”
“啊。”冯小怜和秋月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栗起来。像她们这种打小儿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人,一辈子几乎都在内廷里度过,不是争就是斗的,哪里受过什么罪?
更不会有见过染了时疫的病人,一听这话,自然吓得变色了。
冯小怜瞥一眼耶律玄,见他端坐不动,忍不住尖叫,“皇弟,你,你能不能,别叫他们过来?”
耶律玄不置可否地笑笑,“本王既然让他们进京,自然要一管到底,哪里有不让他们过来的道理?”
秋月也是吓得小脸儿煞白,却还硬撑着,惊吓之中不忘了关心耶律玄,“王爷不顾自身安危诚然可贵,可王爷也是凡胎**,万一染了时疫,我北辽的百姓们,岂不要心痛死?”
南宫仪听了秋月的话,暗忖这货倒是比皇太后会说话,估计是出身的关系。冯小怜出自冯家,一门两后,高贵自然无人能比。
而秋月,虽说也是大家闺秀,但毕竟打小儿没了父母,被养在太皇太后身边,那份拿捏体贴的情商,显然比冯小怜高多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能在摄政王府没有名分都能忍下来的缘故吧?
不过不管怎样,敢来抢夺她男人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南宫仪都不会手下留情。
见这两人还硬撑着,南宫仪看了眼已经抬到跟前的门板,笑道,“王爷,想来仵作已经检验出什么来了,我们再看看吧。”
耶律玄点点头,对那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而一直想着怎么说动耶律玄把南宫仪带回京中的冯小怜,闻听也没意识过来,还喃喃念叨着,“仵作?仵作不是验尸的吗?”
“是啊,太后说得没错,仵作就是验尸的。”南宫仪白了冯小怜一眼,为这个女人的无知感到抓狂。
她都知道仵作是验尸的,还猜不出这门板上是什么吗?
就在冯小怜还要问耶律玄的时候,侍卫一把就掀开了蒙在死尸身上的白单。
一具被开膛破腹、浑身鲜血淋漓、瞪着一双不瞑目、张着一张合不拢的嘴的尸体,就那么毫无悬念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仵作验尸的时候,用刀箭解剖过,所以,那尸体的五脏六腑就这么赤果果地被冯小怜和秋月看在眼里。
冯小怜和秋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听见两声高沆的尖叫,震得南宫仪的耳膜都快要破了。
“喂,你们别这么吵好不好?本公主都快被你们给吵死了。”
“呕……”冯小怜和秋月显然已经说不出话来,扶着桌子就大吐特吐起来,几乎没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给吐了出来。
一边的宫女赶忙上前伺候着,只是她们到底也是女子,还没等伺候到人,自己就手软脚颤,也跟在冯小怜和秋月身后吐起来。
桌前的地上,一堆的花花绿绿,都是她们胃里吐出来的酸腐物,熏得南宫仪掩着鼻子,挥着小手直喊,“受不了,受不了了,臭死了。”
冯小怜和秋月就算听见南宫仪的揶揄,也没有力气还口了,她们已经吐得骨软筋酥,恨不得立即瘫倒在地上,偏生几个宫女也指不上,好在有两个太监胆子还大些,跑过来扶住了她们。
耶律玄也受不了这股味儿,拉着南宫仪起身,笑道,“爱妃,这里太臭,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
南宫仪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嗯,咱们先看看这尸体再走也不迟。”
说罢,她就拉着耶律玄一同在那具被开膛破腹的尸体面前蹲了下来,从自己袖内掏出一把小银镊子,对着那五脏六腑戳戳点点。
“这肺叶上有很多的黑斑点,看来这人平日里又肺病。这肝脏上肥厚油腻,估计是个爱喝酒的。这喉管处已经溃烂了,看样子死因不简单。”
不过是一霎时,南宫仪就有了这么多的推论,耶律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打趣着她,“阿仪若是做了仵作,这上京的仵作就该没饭吃了。”
“呵呵,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论经验,那些老仵作还是比我强多了。”南宫仪谦虚了两句,回过头来,看着已经止吐的冯小怜和秋月,眼珠子一转,嘴角多了一抹坏笑。
“你看,这人肠子里还有黄黄绿绿的大便,想来吃过饭没有多久。嗯,让我猜猜,这是吃了啥?”
她装模作样地说着,又看一眼秋月,邪肆一笑,“估计也吃了牛肉了吧?你看,这一块还黏糊糊的,可能跟秋月姑姑的手艺一样,这牛肉炖得很烂……”
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不看尸体好多了的秋月,一听这话,又顿时狂吐不止。而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冯小怜也跟着又吐起来。几个宫女也没闲着,哇啦哇啦吐得脸色铁青。
“奸计得逞”的南宫仪,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唇角的小梨涡,让她看上去调皮可爱,耶律玄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小调皮,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是啊,走遍天下,都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南宫仪这样,对着尸体的五脏六腑不仅能看得下去不害怕,还能头头是道地说出这人的毛病和死因,就这份本事,恐怕连寻常男子都做不到。
他的阿仪,总是与众不同。
两个人把尸体看了一遍,就起了身。正好仵作也把验尸单子填好了。
耶律玄拿过来一看,分析得基本和南宫仪差不多,不由得对南宫仪又刮目相看起来。
仵作各种用具都齐全,能看得出来并不难。而南宫仪只拿一把小银镊子,就能说得大差不离,这还得了?
冯小怜和秋月两个一边吐着一边听着南宫仪和耶律玄说那死人的肺怎么着,肝怎么样,喉管怎么样……
虽然她们没有转过来看,但这句句都描述得那么精确,让她们不联想都难。
吐过一阵子,两个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再待下去,说不定被传上什么时疫,就是死路一条了。
冯小怜也不看秋月,直起身子骂着宫女,“一个个没用的蠢货,主子都这模样了,还不赶紧回宫?”
宫女们强忍着赶紧上来扶着她,几个女人身上都是酸腐的臭味,冯小怜嫌弃地皱着眉,可骨软筋酥,只得被人给扶着。
秋月一听说她要走,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念想,都不敢回头跟耶律玄南宫仪打声招呼,忙跟上冯小怜匆匆地走了。
一时,城隍庙外的马车如同丧家犬一样,刮起一阵尘土,消失在视线中。
这里,耶律玄命人把桌子收拾干净,把地上的**打扫了,才牵着南宫仪的手上马车,“出来一天了,该回去了。”
“那这尸体,怎么办?”南宫仪想着水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有些不放心。
耶律玄却对着她笑了笑,“这些琐事有上京府伊来做,本王堂堂摄政王,还真能事必躬亲吗?”
得,这话是冯小怜说出来想让耶律玄陪她回京的,没想到被耶律玄用在了这儿。
南宫仪愣了愣之后,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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