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憨牛”啊,我知道他迟早要出事!指导员站在走廊里急的一个劲地跺脚,稀疏的小分头下的脑门子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班长你赶快跑步到到家属院去通知连长,就说我带着魏民去保卫科领韩牛去了”!。
“那连长问我什么事,我怎说啊?”孙玉树说。
“就说韩牛让保卫科扣住啦,快去啊!还愣着干啥啊?”
见指道员发火了,孙玉树不敢再多问,一溜小跑地往家属院跑去。
我远远低跟在指导员的身后面,心想:韩牛到底出啥事了?看把指导员急的,心中断定一定是大事,要么指导员会惊动连长!?我听文书杨孟强说上午连长的家属刚刚来队,连长在家里忙着准备饭菜宴请他的老乡和几个老兵班长呢。想到这里,我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只有这个时间,连队的干部才有休闲忙家务事。
穿过一排排营房,拐进了部队大院去中心大楼的那条大马路,指导员的脚步很快,我在后面紧跟快赶,生怕他回过头训斥我走得慢,但是,我又不能超过他,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心中顿生一种别样的感觉,很难以说清楚个中滋味,备受煎熬啊。我从小就怕当官的,今天是近距离单独跟着当官的去办事,心中感到无尚荣光和受宠若惊……
很快,走进学校办公大楼我跟随指导员快步登上了楼梯,指导员突然头也不回地说:
“好了,你就在大门口等着我吧,守在这里别乱跑,记住等连长来了,就说我在二楼保卫科呢。”
“是!指导员”我响亮地答道。
指导员风风火火地上楼去了,望着指导员上楼的背影,我猜想指导员去保卫科去干吗呢?韩牛现在又在哪里呢?这小子犯了什么事?一连串的反问在我的脑海中滋生,慢慢地韩牛的那憨憨的笑脸又在我的脑海中晃动起来……
说真的,韩牛出事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一点幸灾乐祸的念头都没有,我和韩牛是邻村,到了部队我们相互一了解,才知道是远房姑表亲,论辈分和大小我应该叫他表哥。其实,我们在镇医院体检验兵时就认识了,他当时穿的很邋遢,岁数不大,但是满脸的络腮胡子,嘴唇厚厚的,一说话喉结很重的那种,说出话来瓮声瓮气,说的玄乎点,人听了能感到片刻的窘息,反正那种感觉是不好的那一种,韩牛的身体很棒,体检一路过关斩将,有趣的是在测试心跳的时候,他做剧烈运动和静止不动的心跳几乎一样,惊得医院的大夫一脸的差异和茫然:这个人真是神了,心脏这么强大啊?难道具有特异功能!?
在新兵连我们都被分在一班,我们是上下铺,由于是亲戚的缘故,我们平时走的最为亲密,韩牛的文化程度不高,据他说,和我一样初中没读完,但是,他的知识面很广,特别是历史,他能在战友面前滔滔不绝地讲历朝历代诸如皇室贵族、文人骚客等轶事,使得我在这方面极为地佩服他,韩牛不善于交际,别人训练、政治学习间隙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海阔三空地瞎聊,他则不同,要么,坐在自己的床铺面前嘴里嘟囔着看书,要么就是在熟悉队列三大步伐,有一次,韩牛扎着武装带踢着正步去厕所被连长看见了,问道:
“韩牛,干吗呢?”
“去趟厕所!”韩牛憨憨腼腆地回答。全连官兵大笑。
韩牛真的很“憨”,有的战友提议:就叫“憨牛”吧。被孙玉树虎着脸制止了。
韩牛真是“憨牛”,他的趣事很多,那天,我们全连正在训练场上训练,连长到我们班视察,看到韩牛的指甲长了,就从裤兜中掏出指甲刀扔给了韩牛:“出列,把指甲剪了!”说完,连长去别的班检查去了,等连长检查完毕回到一班时,看到韩牛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问:
“剪完了吗?”
“没有,连长,我不会用!”连长哈哈大笑,这个憨兵有意思。
韩牛在班里积极表现的最为突出,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是全连出了名的。战友杨孟强在没人的角落告诉我,你别看韩牛憨,可有心机了,他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那是打扫卫生吗?纯粹是做给连干部看的,你瞧他那眼神啊,左顾右盼,看到连长指导员或是老兵班长走过来了,他就一把掳起袖子,手伸进了脏兮兮的下水道……
韩牛的“憨”在连队干部眼里,就是一种令人认可的“老实”。在连队的好人好事专栏,韩牛的名字始终没有落下过,特别是每天的晚点名,连长、指导员都是拿韩牛的“老实本分”说事,我发现韩牛每次受到表扬过后,都是一脸的严肃,在他脸上根本找不到洋洋得意“二字”,惹得战友们滋生了些许妒忌和羡慕。在我眼里,正如杨孟强说的,他其实不傻,而且绝顶的有心计、聪明啊!……
正当我把韩牛以前的事在脑海中放电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想:
“魏民,你傻站这发什么愣!指导员呢?”
我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到连长满头大汗地带着孙玉树走进了办公楼。
于是,我就上前把指导员告诉我的话告诉了连长。连长说,孙玉树,你也在这吧,别上楼了。说完,连长快步“噔噔”地上楼,接着,楼道一切恢复平静,静的,我能听到孙玉树的呼吸声,我望着孙玉树的那张丑脸说:“班长,韩牛,到底怎么了?“
“偷看女兵厕所,让卫生队的几个男兵打了!我和连长刚跑到医院看了一眼就跑过来了,保卫科孙干事要求我们连队协助调查这件事情!”
“班长,你说什么,看女兵厕所,这可能吗?”
我暗想,就凭他那么傻的人,还有那个心机,但是有一点可以信,他,不怕臭!?反正不管怎样,我还是不相信,我就不相信,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农村兵有这方面的淫好,再说了,他是怎么去的卫生队?
“不要问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对连队的任何人说。孙玉树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而后,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诡秘地笑道,这人丢大了,这事也只有你们沧州兵干得出,一群土匪兵!
正当我要反驳孙玉树的观点的时候,连长、指导员有说有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我们后,连长打着风趣说,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去卫生队接我们的战斗英雄去。我心里说,连长这是在骂人那,可是,从他们俩的表情看,好像偷看女兵厕所的兵并不是他们的兵。
在路上,连长,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一大早,韩牛就感到闹肚子跑了几趟厕所,本来,应该孙玉树带着去卫生队,但是,韩牛找遍整个连队也没找到班长(此时,孙玉树正和我在营房后面的小树林散步谈心呢),就请示了副班长杨文东,杨文东说韩牛你能行吗?要让人陪你去吗?韩牛摇摇头说,班长,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韩牛很快来到了卫生队,刚到门口就感到肚子不好受,就问了医院医护人员厕所的位置。然后,一溜小跑奔向卫生队的公用厕所。卫生队坐落在我们新兵连营区的南面,三排青砖瓦房被一个大院围在中间,它的两边是草地和桃园,此时,跑往卫生队大门口旁边公厕的韩牛并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要来临……
韩牛来到男厕所的门口,推开栅栏门,随手带上,蹲下接手后,从裤兜掏卫生纸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三大条列手册》箭一样被带出“扎”进了厕所,这可把韩牛吓坏了,这本小册子可是他的命根子,丢了,怎么学习啊?!急的他还没提起裤子就伸着脖子往茅坑看……正当这时候,栅栏门被推开,闯进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卫生队的小战士:“就是他,偷看女兵厕所,揍他!”可怜的韩牛,裤子没提起来,就被摁在哪里“噼里啪啦”挨了一顿暴打,打得韩牛鼻青脸肿,接下来,被“请”进卫生队——通知了保卫科……
“连长,别说细节了,恶心死人了,你和指导员就别去了,要是碰到熟人,一听是我连的兵,多丢人啊!”孙玉树说。
“丢个屁,你说我们连会有这样素质低下的兵,你也不看看谁带的兵!奶奶个熊”!连长说。
“不是我们的兵,那韩牛是……”
“是什么,误会了!”
原来啊,这一段时间,卫生队的女厕发生了有人偷窥。吓得女兵哇哇尖叫,听受害的女兵描述说,偷窥者,是一个光头,进入男厕后,就轻轻地把栅栏们关上,然后那个大脑袋从旁边的男厕与女厕相同地方偷窥……在卫生队队长的要求下,几个男卫生员组成立临时抓捕小组……韩牛是光头,进门关了栅栏门,而且往茅坑伸着脖子看了,时间、地点、特征吻合,不是他又是谁呢?有趣的是,这个偷窥者,竟然在韩牛被抓后不到一个小时再次顶风作案,伸头偷窥……在两个“案犯“面前,卫生院领导说:“我们误会新战士了,革命军人高风亮节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
原来偷窥者是在医院施工的民工,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洗清了韩牛的“冤案”。
“真是虚惊一场啊!”指导员连长对视着哈哈哈大笑!
当我们见到韩牛的时候,韩牛正躺在病床上流眼泪呢。看到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孙玉树笑了,韩牛,你活该,谁让你不听话,我让你把头发去营区理发馆理了,回来后,我说你头发还是长不符合军容风纪,要求你重新修正,你好吗?到了理发馆,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理了个光头,你还自我解嘲地说:“,头发光了我看班长的这次还能让我返工吗?!”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
只有韩牛和我在掉眼泪。看到,韩牛难受,我的心象刀绞一样,使我想起了我的六爷,我的六爷就是“抢女人”、当土匪、闹了个“黑五类”……我想起在春天里,父亲正和赵晓曼手拉手地在开满杜鹃花的山坡上奔跑……尔后是村外那匹托着父亲心爱的女人远去大白马四蹄腾空、消失在空旷的田野……
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折射到病房洁白的床单上,阳光很柔和,慢慢地轻轻地流进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傻小子,别哭鼻子了,回连队去,晚上连长给全连会餐,迎接我们的“护花英雄”,别难受了,没有你,也逮不住色狼啊!”
一句话把韩牛逗乐了,我默默地注视着韩牛,韩牛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终……这目光告诉我,你是嘲笑我,还是同情我!
我无语,但是心里很伤心。我在为这个突如其来事情感到内心一种无奈,一种难以言表的担心,这件事换到我身上,我会有韩牛那么坚强吗?!……
月亮出来了,这一夜,我躺在韩牛的上铺上。没有听到韩牛每天那熟悉的“打雷”的鼾声。月光下,我又看到了操场上的那个女兵正微笑地挥动着军帽……预知下分解,明日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