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下连的第二天,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终于来了,听老兵说这是蚌埠市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从清早开始下,到了中午时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洒在瓦房上、冬青树上、水泥地上,把营区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
突然,悠扬的笛子在营区的上空回荡,间接战士们“嗷嗷嗷”的声音从警通连俱乐部传出,战士们正在看电视转播的女子排球赛。
今天是周末,是战士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几个宿舍里都有三五成群的战士在打牌。我刚从指导员宿舍里谈心回来,情绪很低落,一进门,杨孟强就喊:
“魏民,打牌吗?”
我摇摇头,没说话。
“你神经病啊!刚下连队就装X啊,你还不是老兵呢!别在我面前装!”杨孟强手里拿着牌,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被杨文东使劲把他摁下,并说,老实打牌,他要是凑手,你下啊!瞧人家,人家又没理你,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呢!顿时,杨孟强不说话了。
杨文东的话,让我很感激他,他是我们新兵连一班的副班长,现在转正了,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警通连二班的正班长。在他手下有:我、杨孟强、段子春、程子豪、金光万新兵外,还有四个老兵,一共10个人,比我们新兵连一班多一个。现在,除了段子春在俱乐部看电视、四个老兵在上岗,其余的四人正在打牌。
我心里知道杨孟强的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天见了谁看着都不顺眼,我很了解他的个性,是个心里有事放不在肚里的人,见了谁和谁发牢骚,刚才警通连的指导员英武找我谈话时还说他呢,杨孟强是不是和你都在新兵连当文书啊!我说对啊,怎么?他对你们连长和指导员都不满啊!当着我的面骂人,被我训了一顿!你们北方兵怎么这么没素质啊!
我这两天心里也不舒服这哪,听新指导员这样一说,顿时勾起了我的伤感来,指导员,我不舒服,我回去了,谈话不到五分钟,我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一路上,我在心里说,怎么遇到了这样一个指导员,你瞧他长得那摸样,长得还不如孙玉树的一半呢,特别是他那厚嘴唇,油光光的,像刚啃过烧鸡一样,令人感到嗓子眼发紧、头昏目眩的感觉,再说,说话多么没水平!怎么能背后说兵的坏话呢?!
坐在班里的小凳子上,我一搭无一搭地用手敲击着铁床,想着发生在这几天的事……
“你的手得瑟吗?不会放在一个地方不动吗?你小儿麻痹症啊!”杨孟强抬起头冲着我嚷。
我没理他,起身向外面走去(前面交代过,我生气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身后传来杨文东的声音:“魏民,你那里去?外面下着大雪呢!”
“我出去走走!”我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杨文东。
雪还在漫天飞舞,我走在雪里,漫无目的地在营区里走着……雪很大,竟然没有一丝风,雪很快覆盖了我的棉帽、眉毛、肩头,偶尔渗进脖领里,感到了阵阵凉意,但是我感到这是一种滋润心肺的快感,享受这无人的世界的荒寂……
心里那一幕幕不快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指导员那眉飞色舞的承诺:魏民,好好干,等新兵连结束时,你将获得鲜花和荣誉,可是呢?韩牛学开车了,杨孟强得嘉奖了!
我呢?到头来两手空空,就连我向往的当个通讯员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这是为什么?是我干的不好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就连那支丢失的枪,在我看来是我发现的,怎么就从孙玉树的嘴里变成韩牛的功劳呢?我想不通,但是,我不能责怪孙玉树,毕竟他是我最好的班长,最好的朋友!
孙玉树啊,我们是朋友吗?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就不为我着想呢?你带完了我们就万事大吉跟着张海飞连长回汽车连啦!你走了,我怎么办?这儿的环境一点我都不适应,讨厌的指导员,经常与我作对的杨孟强……
更令我难以接受的就是目前我要面对“站大岗”,这传到家乡多不好啊!恐怕在父母眼里和家乡人眼里除了“老炊”(指的炊事员)就是“站大岗”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出来了,我已经忘记了我写在日记上不再流泪的诺言。眼泪像潮水一样在我的脸上流淌……就这样,我漫无目的走出来警通连,顺着那条大路一直向前……
我不知道,我何时候才能停下来……突然,我大喊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着……脚下的雪花被溅得纷纷扬扬……我摔倒了……,爬起来时,一张熟悉的脸在我面前晃动,透过布满泪水的双眼,我在弥漫的雪花中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是张燕飞,她的旁边还停着一辆绿色的212吉普车.她在问我:
“你就是不会缝被子那个兵吧!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打雪仗啊!”
“哈哈哈”旁边坐在驾驶楼的男兵大声地笑着。
我——我——我支支吾吾,一时语塞。
“我我吗?怎么脸上还有眼泪啊?!”
我真想说,我想你想的,但是,我最终没有说。
“走,上车,我送你回新兵连!”
“我们下连队了!我分在了警通连,你走吧,我没事!”
“快上车吧,燕飞,你理这个新兵蛋子干吗!”司机等的不耐烦啦。
“你把我的包拉回警通连吧,不对,这个新兵思想有问题,别出事!我给他做做工作!”
汽车一加油门,走了,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
“燕飞,看不出啊,你就是关心你哥带的兵啊!”
张燕飞冲着车屁股大喊:“你不是我哥带的兵啊!多管闲事!”
然后,张燕飞向我伸出了手,来新同志,欢迎你加入到我们警通连!
我没敢把手伸过去,因为我不习惯,但是我心里多么想抓住那只白皙诱人的手啊!
我的畏缩难为情,弄得张燕飞很尴尬。
“新同志,刚才看你在雪地里拼命的跑,一定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啦?别想不开啊!”
“谁家出事啦?我是在练百米冲刺!”
“练习百米,骗鬼吧?大雪天的狗追兔子才这样呢!”
她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好意思起来,在我们沂蒙山区,下雪天,猎人就在雪地里放狗追兔子……说着,说着,她咯咯地笑了。
……;……;……
(待续,下回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