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新恢复平静,马秀英要全心全意照顾朱标,将国公府庶务分摊给郭宁莲、郭惠,两人一起主持中馈,一人负责一半,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才出面决定。
这样既让闲得发霉的郭宁莲、郭惠找到事做,又让她们感受到当家女主人的滋味,同时了解持家的不容易。两个女人一心想超越马秀英,在朱元璋面前挣表现,处处精打细算,几个月下来,府里的开支竟比马秀英持家时还节省,倒是大大出乎马秀英的意料,接过账本一查,原来两个女人这段时间忙得都都没顾上添置首饰衣物啊。
瑜素雪也一如既往地顺和,从不在马秀英面前抱怨是非,也不吵闹朱元璋给她一个具体的名分,除了服侍朱元璋的那天她会休息一天,其他时间都老老实实做着奴婢的活计。以至于马秀英有时都怀疑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
看到朱标一天天长大,再也没犯过病,马秀英的心情转好。目光落到小心翼翼照顾朱标的李桂花身上,越看越喜欢,这个丫头聪明能干,老实体贴,说给袁兴正好,相信有李桂花在袁兴身边一定能照顾好他。听说李桂花的父亲李杰在军中表现卓越,已被提拔为校尉,将来大有前途,这样的人家也算配得上袁兴。她便叫人去把袁兴找来,准备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正在此时,丁管家禀告,谢再兴将军求见。
马秀英诧异道:“他要找老爷应该去军营,来府上作甚?”思绪一转,想到前阵子天香楼发生那件事,估摸谢再兴是为此事而来,便叫丁管家把人请到客厅。
谢再兴的确是为天香楼一事而来。他悄悄证实当天和袁兴同去天香楼的男人真是朱元璋后整个人都懵了,一想到自己在天香楼挥金如土的模样就冷汗直流,时时刻刻都担心朱元璋会派人查抄他,好在朱元璋并没有对他发怒,此事仿佛不了了之。
后来谢再兴再去天香楼得知瑜素雪居然已被赎身,他旁敲侧击打听到国公府里果然多了个叫瑜素雪的丫鬟,心下大悟,原来朱元璋和自己是同道中人,纳了青楼女子自然不会张扬。没准那天朱元璋也是冲着瑜素雪去的,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和陈德的存在。
于是谢再兴放下担忧顾虑很快又想到朱元璋既然喜欢美人,自己就多送朱元璋几个美人巴结。他挑来挑去,挑中了自己的谢翠英,假如大女儿嫁给了朱元璋,自己就是朱元璋的岳父,还怕富贵不来?打定主意,他便兴冲冲地带着谢翠英的生辰八字来到国公府找马秀英议亲。
听完谢再兴的来意,马秀英顿时不耻这个人的品行,先是贪赃敛墨,现在又卖女求荣,故而冷冷拒绝道:“令爱正值豆蔻年华,岂能委屈她进府做妾?”
“小女十分仰慕国公风采,还请马夫人成全小女一片痴情。”谢再兴脸皮极厚,如此一说,仿佛他女儿不能嫁给朱元璋便是马秀英从中作梗。
马秀英只想把这个面目可憎的人赶紧打发,敷衍道:“等老爷回府,我就跟老爷商量一下。”
谢再兴打蛇随棍上,留下他大女儿的生辰八字,呵呵笑道:“那末将就先回去准备嫁妆。”
马秀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不已,真是个奇葩,从来只听说过有强娶的,还没遇到非要强嫁的。也不知此人哪里来的信心,仿佛他女儿嫁进国公府已经是事实。
朱元璋回到府中,马秀英便把这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告诉他。
朱元璋恼羞成怒,“我没处罚他是想让他以此为戒,没想到他居然把我当成好色之徒,妄图卖女求荣,实在罪不可赦。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女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人岂可进我朱家?来人,传令李善长,革去谢再兴军中录事的职务,调去诸全守城门。”
你难道不是好色之徒?马秀英鄙夷地瞄了瞄朱元璋,她最讨厌朱元璋轻视女人的态度,忍不住说道:“谢再兴有罪,他女儿又没罪,你何必折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打听过,谢氏模样不俗,举止端正,否则谢再兴也不敢上门提亲。”
“那我让文正娶进门,不算折辱他女儿吧。”朱元璋很不仗义地把包袱甩给朱文正。王氏在他面前提了几次朱文正该娶妻的话题,他都没顾得上,正好这有个现成的。
“呃?”马秀英有些跟不上朱元璋的思维,贬了谢再兴的职务,又把他女儿嫁给朱文正,这究竟算处罚还是褒奖?
“能得你夸奖的女子应该不错,就这样安排。”朱元璋快刀斩乱麻,马上叫人去通知朱文正。
“义父、义母,找孩儿有事?”朱文正提心吊胆地赶来,一看到朱元璋面色不虞就紧张,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不快。
得,马秀英还没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朱元璋已经做出决定,“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那闺女是谢再兴的大女儿,你义母说那女子模样不俗,举止端正……”
“啊,我还小啊!”突如其来的婚事惊得朱文正手足无措。
“就这么决定了!”朱元璋牛眼一瞪,“你爹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你,你想拖到什么时候?不给你找个女人收收心,难道让你继续在外面惹事生非。”
“孩儿听义父的。”面对强势的朱元璋,朱文正除了屈服别无他法。他很想弱弱地申辩一句,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出府,一直老老实实在府里学习啊。
送走了事务繁忙的朱元璋,马秀英对委屈的朱文正说道:“你义父是为你好,所谓成家立业,人在成家后的想法和处事态度与成家前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对你寄予重望,希望你能做一个踏实奋进的人,等你成家后稳重了,你义父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呢。”
朱文正在马秀英面前就没那么拘束,脱口说道:“袁兴舅舅也没成家,还不是照样给义父做事。”
“哼,你不要去学他,以后有他哭的时候。”提到袁兴,马秀英就来气,让人去传他,这都过了几个时辰,还迟迟不露面。
说曹操,曹操就到。袁兴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姐姐找我何事?咦,文正也在啊?小子怎么不高兴,谁给你气受啦?”
朱文正刚要开口,马秀英抢白道:“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忙得脚不沾地。你姐夫都已经回府,你整天还在外面瞎逛?要见你一面都不容易。”
袁兴忙不迭地告罪,“姐姐,我现在在练骑术,今天跑出八十里,刚回来听到你召见就急忙赶来了。”
听闻事出有因,马秀英神情比先前缓和,瞟了一眼羡慕不已的朱文正,说道:“你姐夫给文正说了一门亲事,是谢再兴的大女儿,你觉得如何?”
“谢再兴?”袁兴楞了楞,想到这是朱元璋说的亲事,赶紧拍马屁,“谢再兴人不咋地,不过听说他家两个女儿模样姣好,文正算是有福了。”
朱文正的眼睛顿时一亮,如果谢翠英长的漂亮,这个媳妇也不是不能娶。他恨不得马上把袁兴拉倒一边,仔细打听谢翠英的情况。谁知他还在浮想翩翩,就被马秀英毫不客气地赶出门外。
屋里只剩下姐弟俩,马秀英开口道:“看来你也不是不近女色的和尚啊,连人家谢家姑娘的长相都一清二楚。”
袁兴的汗水涌得更多,嗫嚅道:“上次姐夫因为谢将军和陈将军的事生气,我才去打听了一下他们的家庭情况,这个,这个,只是顺便知晓……”
马秀英懒得听他解释,话锋一转,“文正比你年纪小都要成亲了,你还不成家?应天府的贵女数不胜数,你可有中意的?”
袁兴的脸瞬间垮下来,“我还不想娶媳妇……”
马秀英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行,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当一个孤家寡人。我府里的李桂花就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懂事体贴,会照顾人,她并不是我的丫鬟,只是暂时帮我照顾标儿,她父亲也在军中任职,我觉得这样的家庭可以和你结为秦晋之好。”
袁兴想了半天才想起李桂花是哪个,脑海里闪过一个圆脸、黑皮肤、时常开怀大笑的女孩,顿时大摇其头,“姐姐,你别操心我的事,我现在真不想说亲?”
马秀英非要问出个一二三,“你为什么不愿说亲,你答应过我,到了应天就会好好成家,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她,她太黑了……”袁兴支吾道,他总不能说自己对李碽儿仍然念念不忘,而且李桂花和李碽儿根本就没得比,他就算要找媳妇,也要找个和李碽儿差不多漂亮的。
这个理由堵得马秀英哑口无言,世人爱白好像是从古至今的喜好,连袁兴也脱离不了这种肤浅的观念,他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比人家李桂花还黑,竟有脸嫌弃人家。
“滚吧,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马秀英气冲冲地踢开袁兴,回屋去抱朱标,还是儿子听话乖巧,说什么都高兴,从不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