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婕妤装病都没逃过织布,寝殿还多了一架纺车顿时成为笑柄,后宫妃嫔再不敢造次,俱都老老实实地和公主们在坤宁宫刺绣纺织。
一月下来,颇有成效,绸缎布料摞成了一座小山。前期的织造品还有些毛毛躁躁,后面的织造品就越来越精致了。毕竟妃嫔最大的爱好就是攀比,即使刺绣纺织也不甘落后,如果有人的织造品精美无暇,有人的织造品不堪入目,她自己也受不了别人嘲笑的眼光。听说马秀英还会从中挑选几件献给朱元璋,谁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能入皇上的眼啊。
马秀英选了几副特别精美的织造品献于朱元璋,其他的都命人赐给那些年纪大的孤寡老人,想不到此举竟在京城引起了轰动。
这些织造品可都是宫中贵人亲手织造的啊!且不说孤寡老人感动得涕泪横流,莫不以此为荣,许些人当天就供在桌上。就连一些富贵人家都眼红不已,纷纷表示愿出高价从孤寡老人手中购买绸缎布料,要是能沾染上一点龙气多有面子。
马秀英从发放织造品的监侍口中知晓此事后,让人告诉这些孤寡老人不必忌讳皇家物品不敢出手,倘若能换取银两让生活过得更好才是真正发挥了这些织造品的作用。甚至她还通过内务府告知达官贵人,可以直接出资购买后宫的织造品,所得银两则直接缴入国库用于军资民生。
此举获得朝廷内外一致赞扬,纵使有些妃嫔的家人暗恼马秀英苛待他们的女儿,竟把他们的女儿当作纺织娘使唤,但是在大势面前还得强装笑脸赞颂马秀英一声贤后。
马秀英听闻淡淡一笑,她从来就不在乎什么贤后名声,只是凭心做事而已,她也从来不认为后宫的女人高人一等,可以不劳而获。最重要的是后宫的女人有了事做后,都安分了许多,虽不似真正的纺织娘那般艰辛,可对于从不劳作的她们来说也累得够呛,每日劳作完就迫不及待地回宫休息,哪有时间相互攀比,挑唆是非。
当然这只是让部分妃嫔收敛了心思,却阻挡不了极度憎恨马秀英的郭惠和苦大仇深的杨婕妤等人。
上次郭惠派人询问李善长的意思,等了数日只等到“稍安勿躁”四个字,差点没把郭惠气个半死。
每次都以为能给马秀英制造事端,可是每次都被马秀英轻轻巧巧化解。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自己人老枯黄?郭惠抚摸着自己精致的面容,无奈而又感伤,若是她的父兄还在,她何至于借助李善长的势力,自有家人为她摇旗呐喊,纵使她不会像郭宁莲和杨婕妤那样嚣张跋扈,断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郭惠知道李善长老奸巨猾,稍有不慎就只顾明哲保身,况且朱元璋刚下严令,不准后宫妃嫔与外臣来往,看来李善长那里是暂时指望不上了,她把视线落到还在絮絮叨叨的杨婕妤身上。
杨婕妤一脸怨恨,咬牙切齿道:“成穆贵妃排挤臣妾,皇后又变着法的折磨臣妾,拿我们的辛苦换取她的荣耀,皇上还置之不理。唉,这宫中都快没我们的活路了,娘娘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本宫能有什么办法,皇上的旨意在那呢。”郭惠叹气道。
杨婕妤眨巴眨巴眼,酸溜溜地说道:“那也不能任由皇后这样折腾下去啊。您瞧这天寒地冻的,坐上片刻臣妾就手脚发麻,几个时辰捱过去,臣妾都冻僵了。还是娘娘好命,有皇嗣傍身,皇后都不敢对您喝来唤去。”
杨婕妤能不嫉妒吗?郭惠上次差点被马秀英贬降为嫔,幸亏查出有身孕,处罚也就不了了之,同时她还不用刺绣纺织,窝在景阳宫好吃好喝。
郭惠心中冷笑,那是杨婕妤偷懒不做事才会被冻僵,真做事的人累得满头大汗,哪里感受得到寒冷。嘴上怜惜地说道:“本宫这里有几个手炉,待会你带一个回去。”
杨婕妤撇撇嘴,“谢娘娘关心,臣妾也有,可总不能抱着手炉织布吧。”
郭惠掩嘴笑道:“那婕妤就快点怀上皇上的子嗣,这样一来,可就没人敢让你劳作了。”
杨婕妤眼睛一亮,很快又暗淡下去,略微羡慕地说道:“臣妾若是像娘娘这样好命,为皇上生育几个子嗣就好了,可惜皇上雨露均沾,臣妾每月都只能见上皇上一两次。”
郭惠故作惊讶,“皇上最是宠爱婕妤,婕妤怎么才能见到一两次?”
“皇后早就把牌子安排好了,哪里由得臣妾想见就见。”杨婕妤一提到马秀英,就忍不住切齿痛恨。
见火候到了,郭惠凉凉地挑拨道:“虽有宫规,可皇上每日罢朝还去坤宁宫用膳,可见这规定也是因人而异的。”
杨婕妤大发牢骚,“是啊,她自顾她自己的恩宠,哪管我们的朝思暮想,天天让我们劳作,分明是想把我们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才好独霸皇上。”
郭惠不接话,转而说道:“本宫听说有些妃嫔的家人很是心疼,都在劝说皇上以繁衍皇嗣为重,毋令妃嫔们过度操劳。”
杨婕妤绞着娟帕,说道:“臣妾的父兄听闻臣妾受的委屈也很心疼,可是他们远在山东,无法面圣,只能上书求情。”
“到底你还有家人关心,哪像本宫……所以这世上最重要的还是亲情啊,幸得本宫还有几个孩子聊以慰藉。”郭惠红了眼圈,悠悠叹道。
得了启示的杨婕妤若有所思,安慰郭惠几句就告辞离去。
“娘娘快上床歇着,小心动了胎气。”郭霞小心翼翼地扶着郭惠回房,问道:“娘娘不舒服何必还见杨婕妤,她哪一次来不是只会发牢骚。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吧。”
郭惠一把抓住郭霞的手,警告道:“不准去,本宫怕有人会加害本宫的孩子,等邹太医当值了再让他过来看看。”兴许是她自己害了成穆贵妃的孩子,这次怀孕竟有些疑神疑鬼了,每一次饮食都必须先让郭霞仔细检查,连诊治的太医也只用自己信得过的。
郭霞忍着指套掐入肉的疼痛,转移了一个话题,“杨婕妤目光短浅,娘娘跟她说这些有何用?”
“她若想怀上孩子就得想方设法争取爬上皇上的龙床,想爬上皇上的龙床就得争宠。后宫其他女人岂能放任她恣意勾引皇上,她有父兄撑腰必然也不肯吃亏。呵呵,但愿他们会斗得不可开交。马秀英一向主张以和为贵,本宫倒要看看她这次如何平息妃嫔的妒火。”郭惠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