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珉的办事效率很高,逊影才把马秀英的意思转达,他就马上准备好材料。那些关于赵成的资料足足有一厚沓,可见他很早就在关注赵成的一举一动,收集对赵成不利的证据了。这段时间他被赵成打压得灰头土脸,马秀英要收拾赵成的决定让他欣喜若狂,若不是逊影警告他必须是真凭实据的内容,他都想再添油加醋多检举一些赵成的罪证。
逊影一条一条念给马秀英听,越念脸色越不好看。想不到赵成看着老实,其实非常骄纵贪婪,竟然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证据显示赵成利用职权大肆搜刮暴敛,他在京郊有一处庄园修得金碧辉煌,据说里面还有一些他私下截留的贡品。
他时常打压排挤那些不服从他和跟他作对的宫人,每次朱元璋处置宫人时,他都会栽赃几个无辜人。梁珉有马秀英护着还没遭他的毒手,然而梁珉手下有好几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有一条罪证逊影都不敢置信,赵成居然在宫里有个相好的宫女,那宫女是葛丽妃进宫带来的丫鬟。
葛丽妃是西域一个小国献给朱元璋的番邦女子,金发碧眼、妖娆妩媚,朱元璋宠幸了几次因为嫌弃她身上有股膻味便不闻不问。西域的女子向来大胆热情,不知是那丫鬟自己耐不住寂寞还是事出有因,竟然搭上了赵成。
最让马秀英生气的是,梁珉提供的证据里还指出赵成和胡惟庸有勾结,两人不止一次私下接触,而且以前郭惠身边有个叫萍儿的宫女还和这两人有过联系。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赵成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秘密。所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成自以为遮掩得很好,隐瞒了朱元璋,防备着马秀英,却没想到真正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敌人是梁珉。作为同类人的梁珉自然有许多渠道去收集他的证据,甚至一些太监圈子里的不为人知的隐|私都能被挖出来。
马秀英忆起郭惠以前的作为,以及胡惟庸阻拦沈万三修筑城墙的事,再联想这两年朱元璋的态度,心里有了个大概,原来在背后扶持郭惠跟她作对的大臣就是胡惟庸以及赵成!
“啊!”
一声惊呼打断马秀英的思忖,马秀英说道:“赵成还有什么罪行,往下念。”
谁知逊影竟然把纸张往身后藏,不肯拿出来。
“拿来!”马秀英皱眉,逊影这般遮掩莫非还有什么惊人的事?
“主子……”逊影为难地支吾。
马秀英提高了声音,“拿来!”
看马秀英发怒,逊影只好说道:“您要看可以,但必须有道衍大师在,否则奴婢怕您气坏身体。”
“你还管起我来了?”马秀英不满地哼了一声,但她也想见到道衍,按说道衍应该来诊治了,却还没出现,就让人去通传道衍。
道衍在佛堂跪了一夜忏悔自己的过错,听闻马秀英召见,他满脸惭愧地跟佛祖告罪,飞快赶到坤宁宫。所幸马秀英并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逊影要求必须有他在身边才肯把关于赵成的罪行告诉马秀英。
道衍便陪着马秀英听逊影列举赵成的罪行。
然而逊影下面讲的内容莫说让马秀英震惊,连道衍都惊呆了。
梁珉在证词里说,他怀疑赵成和胡惟庸合谋害死了刘基。
刘基辞官归乡后,因为他有诚意伯的爵位,所以每逢元旦他还要入朝答谢皇恩。
洪武八年,刘基虽然不良于行,仍然和所有官员一样,参加元旦的早朝,随后在奉天殿做了一首《乙卯岁早朝》。
正月中旬,宋濂的门人刘刚来到刘基在京城的府邸,商请刘基在宋濂一百多卷的作品中择取精华部分编辑成书,以便诵读,也请刘基为新书写一篇序文。刘基当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正月下旬,刘基感染风寒,朱元璋知道后,立刻派赵成和胡惟庸带了御医去探望。
刘基服下御医开的药,病情反而更加严重。他抱病觐见朱元璋,婉转地向朱元璋禀告胡惟庸带着御医来探病,以及服食御医所开的药之后更加不适的情形。
朱元璋听了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要他宽心养病的安慰话。
三月下旬,已经无法自由活动的刘基,由儿子刘琏陪伴,在朱元璋的特遣人员的护送下,自京师动身返乡。回到青田不久,他就卒于故里,享年六十五岁。
朱元璋十分难过,追赠刘基为太子太师,谥号文成。不久,他重新启用同样告病还乡的李善长,让其与曹国公李文忠一起统领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同议军国大事,监督圜丘之工程。
刘基逝世的时候马秀英已经病重,朱元璋知道马秀英和刘基交好,所以不准人把刘基去世的消息走漏。若不是梁珉这次检举揭发赵成罪行中提到这件事,恐怕马秀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好个胡惟庸!好个赵成!”马秀英惨笑一声,她和梁珉想的一样,胡惟庸和赵成对刘基的死难辞其咎,一个普通的风寒,怎么可能越治越严重。
道衍手疾眼快地托住马秀英,在她背上运气走息,“你不要动怒,若你出事,刘公的冤屈就更无法昭雪。”
马秀英半个身子靠在道衍怀中,默默平息心中怒气。
逊影悄悄打量两人,心里泛起一丝古怪,她感觉马秀英和道衍的言行比之以前有所不同,好像更亲近了。然而只要是对马秀英好的事她都乐见其成,她低下头装着什么都没看见。
强健的臂膀拖住马秀英,道衍不知不觉收拢了一些,他早就想抱一抱马秀英,那是一种不带任何亵渎之意的亲近,是发自内心对喜爱的女子的虔诚。
感受到道衍小心翼翼地呵护,马秀英微微羞红了脸,接触到的肌肤令人发烫,道衍的心跳仿佛也从肌肤传递到她的身体,让她的心不由自主、有规律地跟着道衍的心共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