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毕业的前几天,收到了琼的一封信,信写得有些哀怨,主要内容不过是问我毕业后怎么打算之类的。其实我哪有什么打算,一场学潮,断送了好多莘莘学子的美梦,看来北京我是没有办法去了,南下吧,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信心,还是回家乡吧,但长沙我一直是很反感的,那又快又狠的长沙方言和总是让我迷路的城市结构都叫我有些畏惧,算了算了,要回家就干脆回到老家常德吧,只有生活在德语的氛围中,我才能找回一点感觉。所以我图简单地联系常德市区的一个小工厂,总算专业还对口,厂方对我这个学液压的本科生的到来自然是喜从天降,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于是,我的未来就得从那个破旧的小厂开始起步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并没感到悲哀,只觉得满不在乎,听天由命吧,看来我懒散的天性是无处不在,后来从书上知道这叫淡泊。
再说琼,其实我们只是中学同学,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级,我高三她高一,由于我们的父母都在地委机关工作,又都住在机关大院里,所以从小就认识,不过一直没有什么交往。高三的时候,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开始正式建立起了一种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那时我的学习成绩很好,经常是低年级老师挂在口中的模范和榜样,后来听她说她一直很崇拜我,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她是个结实又带点男孩味道的姑娘,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也很直接,有时开的玩笑弄得我也下不了台。她是学校的广播员,有百灵鸟一般的歌喉,看她的人,听她的歌,有时总会让我联想起彭丽媛,确实有些相像。我上大学后,经常有书信来往,不外乎就是鼓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等,放假回来总要在一起玩。那时我没有女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女朋友,只觉得有个女孩能和自己一起谈心逛街唱歌,心里很满足,如此而已。她有时很过分,总喜欢把别的男孩写给她的情书拿出来念给我听,一方面我有些好笑,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是不是我给她写的信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呢,幸好内容还算纯洁。后来她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直接就参军了,在北京总后勤部的通信团,我感觉好像当兵以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多愁善感,身体也开始多病起来,我想可能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孩子刚走出家门的时候都这样吧,我大一时就有过这种经历,总觉得特别的孤独,特别的迷惘,不过时间长了自然就没事了。但是她好像是越来越严重,让我有些担心起来。果然过不多久就出事了。那是我大三那年的国庆节前,我接到了她一封加急电报,因为我的生日是国庆节,还以为是祝我生日快乐什么的,心想也不用加急电报啊,一看电报,才知道我想错了,电报上写着:“病危,速来”。联想起前段时间她老说身体不好,我一下傻眼了,正好放假在即,我向辅导员请了个假,说家人病危,就匆匆收拾行李,踏上了开往北京的2次特快。
这次的北京之行一点没有一年后学潮时的北京之行好玩,心中总是充塞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却又无法表达出来,只是惶惶然似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按照以前我们通信时她留的地址,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总后通信团,其间还被大街上的卫生管理员因随地丢烟头罚了10元钱,到传达室要我登记关系,我只好胡乱填了个表哥,找到她那个连,连长说她不在这里了,在房山那边的一个基地。估计是部队医院所在地吧,但我一下就傻了,这人生地不熟,我怎么找得到啊?看看连长,丝毫没有派车送我的意思,只好摔下句谢谢,又开始奔波了。具体的情形我早已忘记,只知道出来后我买了张北京地图,凭借大学本科的地理知识,再加上一口很塑料的普通话,用了将近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房山基地。天已漆黑,北京近郊仲秋的晚风中,弥漫着很浓的黄沙味道,我漠然站在基地门口,长嘘了一口气,却找不到想像中激动的感觉。
这里果然是部队的医院,我在想,她在哪个病房呢?是不是很危险了,或者……,我有些不敢想像。经过几个战士的指路,我找到了她的病房,最后带我进来的那个战士饶有深意地盯着我看了好久,仿佛在看一个地里冒出来的怪物一般,我知道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很狼狈,本来人就不怎么潇洒,又一路风尘,灰头灰脸的,再加上自称是她的表哥,恐怕谁都会以为是从农村里跑来的土八路。那战士指着其中一张床说,这就是她的病床,你在这里等她吧,她正在演出呢。(*—……(*—*(什么!?我一下楞了,演出?不是说病危吗?战士很好笑,谁病危啊?她只是结石疼而已,早没事了。我说我不信,你带我去找她。找到琼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愚蠢,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呆子,她正满面春风地和一些士兵们高声谈笑,突然间看到了我,仿佛头上突然劈了个炸雷似的,也楞住了。我虽然心中气急,但我天生性憨,不想让她难堪,居然还挤出笑容,打了个哈哈,问了她一声好吗。至此,我已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好说了,后来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在梦游一般,甚至她是怎么给我解释的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晚上安排我睡在了那个最后带我到她病房的战士的寝室里,很奇怪,和那个战士我倒是很有话说,几乎是彻夜长谈,但除了简单地询问琼的情况外,居然再没有提到她半个字。第二天,我又漠然地上路了,正如我昨天很漠然地到来,琼红着眼送我很远,我知道她一定也有些隐情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还有个男朋友,但朋友一场,我又不是很懂女孩的心思,只觉得她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于是苦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后,甩头上了去北京的公共汽车。
我只是感到很委屈,心中有股怨气不知道该怎么排泄,直到去北大见到淼,我才把一切经过向她倾诉,然后象个孩子般在她面前差点哭了起来,李却是很负责任地安慰着我,并带我到北大到处逛,走在她身边,我忽然好像有种找到了家的感觉。等我情绪平静下来后,淼开始给我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威胁我不能有半点保留,结果按照她分析出来的事实,琼竟然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子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信将疑,心想如果是这个理由,那女人的世界也太复杂了吧,让我觉得很可怕。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我半真半假地问她。她转过脸去,沉思了很久,才幽幽地说,很喜欢你给我写的每一封信和信里的诗,当你不再给我写信的时候,我会把你所有的信都装订在一起,再题一个序,结婚后把它放在最秘密的箱子里,让它陪我一生一世。把我当作你的姐姐吧,我已经有了我爱的人,他叫雷涛,你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的。那一刻,我真正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失意,还是喜悦的眼泪。
晚上,我找到了一个宣泄自己心情的很好的去处,我最崇拜的摇滚歌星崔建当晚在北大举办个人演唱会,那一夜的疯狂和喧嚣至今还在我脑海震荡着,那是我第一次北京之行最好的报答了。第二天也就是来北京的第三天,我没有要淼陪我,他们还没有放假。我独自游览**、纪念堂、北海公园等从前一直是在书中看到的名胜地方,自我的感觉有点象苦行僧,崔建的歌还在我脑海中回荡:“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北走到底,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假如你已经爱上了我,就请你吻我的嘴”,白塔公园的湖上,我一个人租了一条小舟,也不想认真划,躺在船上,仰看天上的蓝天和白云,想着我不可预测的未来和爱情,不由痴了。
当晚,离开北京,淼去车站送我,给我买了好多的水果和食品让我在车上吃,还反复叮嘱我要注意安全,要保重身体,要好好地把樱追到手(我已经说了前面毫无保留地向她汇报过),要把握手中的幸福,幸福对人的一生来说是相当短暂的,也就是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我没有姐姐,但是那一天,那离别的月台上,我终于很满足地安慰自己,这次来北京,我真正拥有了一个疼我关心我的姐姐。
这是毕业前一年的事,从这以后,我好像真正懂事了,开始专心起自己的学业来,并且选修了几门自己感兴趣的功课,如《唐宋文学》、《朦胧诗演绎》、《音乐基本理论》、《交响乐知识》、《铜管乐的进阶》等等,疯狂地开始充实自己,与淼的超脱爱情的关系让我很惬意,与琼则更加小心翼翼,也再没有因为那件事责怪过她,与樱的关系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那时她很野,象脱缰的马,经常把我拖得遍体鳞伤的苦笑。与小康和阿樊正在友情与爱情间彷徨。而蔚,还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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