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戈壁,蔓草绿了,绿了的蔓草湿漉漉的。
午间下过大雨,黄昏乍晴便起了地雾。一缕缕一缕缕地雾,天上的洁白的云朵似的,排着队在滩上轻轻飘动、轻轻飘动。
如果稍微站远点,会以为整个滩似乎都在动,远处的山似乎也在动。霎时、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而来,打破了这宁静的一幕,像是预谋好了节拍、听不出丝毫破绽、就这样近了、更近了、出现在了这一风景中。
那辆褐色马车在移动着、一寸、一寸、乍一看、这车里的主人怕也不是什么王侯世家、灰褐色调无不透析着俗气、阳光初现、垂落到这门前一雕饰、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即刻马车四周在阳光的映照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怎堪言初断之由、光显之时、才叫人拍手叫绝。
“师傅,请问还有多久才到扬州啊?”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掀开了帘幕。
“哦,不出一个时辰就快到了。看两位小姐很是着急,老夫便走了近道。”
“确实比较急,家中母亲患了疾病,我很是不安那。”
“看小姐有这样的孝心,老夫很是为您的母亲感到欣慰呢!”
“谢谢师傅的美誉,祝梁愧不敢当。”
“要的要的,还请小姐放宽心坐回车内,老夫加快速度了。”
话音刚落,“笃笃笃~”随即响起飞速地离开了这幅浑然天成的风景画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便驶进了热闹非凡的扬州,坐在车内惴惴不安的祝梁一听到家乡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端坐了起来,急忙拨开车帘看着外面熟悉亲切的景象。
“终于到了。我回来了。”祝梁激动地将处于睡梦中的心语摇醒。
“心语,醒醒,到扬州了。快醒醒”
“啊切,小姐,到了吗?”
“是是是,快点收拾好行李,不多久就到了。哦,你看,到了,祝家小苑,到了,快快快。”
“好的,姐姐,哎,您小心点~~“没等心语说完,祝梁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飞快地下了马车,冲进了府邸中。
“师傅,这是给您的路钱,您看看,数目对不对?“
马夫接过银子看也没看便直接就放到了衣服袋子里:
“什么看不看的?我还信不过你吗?好了,我该走了,代我向你们家小姐说声再会。“
“嗯,好,师傅您慢点走。“看着离去的马车。心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一望,”祝家小苑“映入眼帘,她轻轻地推开已启了一条小缝的大门,向里走去。
这是一个不同于付井镇祝府豪华奢侈的宅子,前庭里满是飘落的洁白的梨花,它白得清纯,白得玉洁,白得无瑕,如雪一般晶莹;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似玉一般纯洁,虽然没有任何精致的假山古董作为修饰,但着实也让人为之惊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吧。
“怎么会这样呢?娘亲,您没有感染风寒吗?”一见到祝夫人的梁儿忙急切地拥上前去。
“你这死丫头,怎么一声不响地回来了?我还以为依你的性子会呆好多天呢?是舅舅待你不好么?还有,急冲冲回来就咒你娘亲吗?”
“嗯?”祝梁听后松开对祝夫人的怀抱疑惑地说道:“不是爹爹送信来告知我您的身体抱恙的吗?”
“咳咳咳,不可以就这么让您老爹背黑锅的,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爹!”祝梁听到身后的声音便欣喜地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祝玉巨提着布匹从集市回来了。
“梁儿,来,给爹瞧瞧,呦,瘦了不少。’
温馨和谐,当心语迈入大厅的时候抬头所见的景象大概就可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她看到和蔼大方的祝夫人眼里噙满了幸福的笑意,祝梁倚在父亲的怀里撒着娇,说着话,好不羡慕。
这是她从小被收养在祝府时从未见过的温暖景象,在祝府的每一天都是压抑的,因为每一个人都不快乐,特别是有关阁楼的事更是让每一个向她一样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爹,您怎么可以不认账呢?明明就是你传信告诉我母亲生病了?!难道不是您因为想快点让我回来才胡诌的谎话吧?”
“爹爹真没有啊~”祝老爷刚想好好解释下去的时候便看见心语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这是?刚刚回府的时候便看到她站在前庭里了。”
“哦。爹,这是心语,是舅舅家的丫鬟,因为我们年纪相仿有很投缘就成了好姐妹啦。”
祝梁顺着祝老爷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她竟然把心语忘在门口了。
“哦,姑娘,来,这边坐,不用拘谨。我们这里虽没有大哥那里奢华,却没有繁文缛节的规矩。把这当成自己家便好,从繁华的付井镇过来,想必这都是些不入眼的东西,还请不要嫌弃。”祝夫人上去握住心语的手,笑语盈盈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的丫头,打心眼里喜欢。
“夫人,哪的话?我羡慕还来不及了怎还敢嫌弃。”
“嘴倒是很甜,来,快把东西放下。喝杯茶,润润喉。”说到这,祝夫人才恍然大悟般向站在一旁的领头丫鬟吩咐道:
“诗雯,瞧我这记性,梁儿今个回来。快,吩咐厨房做顿丰盛的给心语姑娘和大小姐接风洗尘。”
“是,夫人。”说罢,诗雯便带领着几个丫头离开了大厅。
“夫人,不需要这样兴师动众的,我担待不起啊………”还没等心语说完,另一双手就已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们是好姐妹嘛,来了这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就随意一点,把这当成自己的家,知道吗?”
“嗯,知道了姐姐。”随即嘴角就微微地咧开化作一朵美丽的桃花。
站在一旁的祝玉巨和王茗霞也开心地笑着。
“你看,我们家的梁儿永远都这么随和善良,真是没有人不喜欢她,呵呵…….”
“都是你教的好。”
…………….
华灯初上,弦月皎洁,清辉照大地,夜水繁华,波光袅袅,幽色映垂柳。墨色天青,朦胧亦隐约,远山黛色遮娇羞,近色空灵静佳梦。
祝家小苑里笑意融融。就在大家畅欢饮酒的时候,祝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祥和温暖的气氛。
“对了,爹爹,您真的没有派人送信吗?”
祝玉巨抿了抿杯中的酒笑呵呵地答道:
“好女儿,当然没有,爹爹我可从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嗯?“一丝疑惑悬在了祝梁的心头:”那会是谁呢?“
听到祝氏父女谈话的心语,在满嘴都是食物的情况下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我,也看到了,阿福向小姐送了封信,说是伯母病危要姐姐马上回去。“
“这?“祝老爷这下也疑惑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言不发。
“难道…..?”祝梁突然灵光一现:“有人想把我赶回家……..哦!阁楼?!”
“什么阁楼,梁儿怎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王茗霞也愈发困惑了起来。
“夫人,那是祝府的禁地……”回答祝夫人的是心语。
还没等心语说完,原本沉默的祝梁却突然大声地向娘亲问道:
“娘,你知道萍儿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吗?舅舅为何从不给萍姐姐办祭祀礼?“
梁儿清楚地记得那天祝延奇拼命掩饰的墓碑上的名字还有心语讲的那个传说中的故事。
这一段话的出现将原本紧张的气氛推向了更冷的高峰。当“祝萍“这两个字从梁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祝夫人的神情就明显地凝重起来了。见王茗霞迟迟不出声,祝梁只好又再次开口道:
“爹,您知道吗?舅舅的女儿,祝萍姐姐?”
还没等祝玉巨回答,在一旁的心语心里咯噔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难道,那个故事是真的?”
“祝萍…….是,她是你的表姐。你们当时感情是那么地要好,我还纳闷你怎么从未向娘亲问起这件事,原来你还记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只不过当时你舅舅求着我别说出去,所以从未向你提过。”祝夫人顿了顿,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算了,这件事既然再次被提出来,我也不能再隐瞒了。”
说完王茗霞抬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然而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留了下来:
“祝萍,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刚生下来母亲就死了,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可,她搬去付井镇不多久就死了。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后来我央求哥哥带我去祝萍出事故的地方,一开始,他自然是不愿的。但我求他,哭着求她,祝萍也算我半个女儿,做姨母的怎么可以不去给她敬杯酒祭奠祭奠。后来哥哥实在没法就带我去了,那个阁楼前,满地的鲜血,……….那时候她只不过才八岁的年纪啊,怎么就死的那么惨……”
说到这的祝夫人眼泪止不住地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那些本被遗忘再次回到现在的轨道中,痛苦和悲伤似被一根针挑了出来,刺痛了自己,眼最终被风吹痛,泪随着风落下回到那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