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苏文媚不解:“谁是你的主子?”
“奴才受主子命令,此时还不能说。”陈吏答道:“不过,相信不久,娘娘便会知道的。”
苏文媚思索片刻,太后的势力太过强大,若他是太后的人,那么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若他真如所说,是别人派来保护自己的,兴许关键时刻还能排上用场。她便最终决定留他在身边。
“罢了,你去和郑明理说一声,本宫便将你们留下了。”
“是。”陈吏躬身行礼,退出了明阳宫。只是陈吏来历不明,尚且需要多观察,再查一查他的身家来历。
“槟儿,你安排下去,好好去查一查陈吏的底细,有什么消息即刻来告诉本宫。”
“是。”槟儿领命,退出了明阳宫。
一连多日,皇上都不曾来过明阳宫了。若是以前,苏文媚定会倍感伤怀,可是如今,苏文媚知道了他的母后也许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太后也许还在想方设法除掉自己,便没有太多的心情悲伤——她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查出当年害死娘亲的凶手。
苏文媚正在明阳宫的院子里与槟儿商量对策,便见钱惠款款走来:“参见雯贵妃娘娘。”
苏文媚见到钱惠便觉得开心,上前扶起她来:“惠儿来了。”
“是啊。”钱惠笑道:“宫中无聊,我来明阳宫找姐姐解解闷儿。”
苏文媚一笑,带着钱惠进了内殿,槟儿和如霞站在两侧,为她们斟茶。说起来,已经夏末秋初了,每年秋季,宫里都会举办一番赏菊宴。而这次,就是贤贵妃负责的。太后见惠嫔稳重,便让惠嫔从旁辅佐着。
惠嫔来了明阳宫没一会儿,舒云便带着太后的懿旨便到了:让惠嫔即刻去太后宫里,商量宴会的细节。
惠嫔只得跟苏文媚道了别,前往寿安宫见太后。此时,太后娘娘身边,只有舒云姑姑一个人伺候着。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惠嫔缓缓行礼。
“你倒是个稳重的。”太后欣慰地笑道:“今日哀家身边的奴才,一个个都在临宫门会亲去了,只有舒云还在哀家身边。哀家难免无聊,便叫你过来,跟哀家说说话儿,姑且打发时间。”
“太后娘娘垂爱,嫔妾荣幸之至。”钱惠说着,缓缓起身来。
“哀家听闻,你跟雯贵妃甚是要好,刚刚才从明阳宫过来的?”太后赐了座儿,突然问道。
“是。”钱惠答道:“嫔妾自雯贵妃娘娘进宫以来,便和娘娘十分投缘。所以嫔妾时常去雯贵妃宫里,与贵妃姐姐说话解闷儿。”
太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宫中寂寞,难得有你们这般的知己好友。说起来,哀家许久不曾见到雯贵妃了。这段时间皇上不曾召幸她,她在宫中可曾乏味?”
“回太后娘娘。”钱惠答道:“姐姐日日在明阳宫修身养性、翻看医书,倒还是充实的。”
“哦。”太后娘娘一笑:“是个懂事的。说起来,哀家也多日不曾见过她了。”
“舒云。”太后朝着舒云吩咐道:“你去明阳宫请雯贵妃过来,与哀家和惠嫔说会儿话吧。哀家宫里的安神香也快没了,你顺道去趟内务府,替哀家领些回来。”
“是。”舒云领命,退出了寿安宫。不知为何,太后和舒云姑姑交汇的眼神,看在钱惠的眼里,总有点不太对劲,钱惠心里一紧,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妙。
太后吩咐完舒云,舒云出了寿安宫,太后转头继续跟钱惠说话。
舒云姑姑来到明阳宫,苏文媚正在内殿翻看医书,有些意外她此刻会来。
舒云姑姑进殿:“贵妃娘娘,惠嫔与太后相谈甚欢,想请贵妃娘娘一同前去品茶。”
苏文媚看着舒云,直觉不对劲,却也无法拒绝:“本宫知道了,有劳舒云姑姑,本宫即刻就去。”
“奴婢还要去内务府为太后娘娘拿一些安神香,便先告辞了。娘娘稍后,便自行前去寿安宫吧。”
“本宫知道了。姑姑便先去吧。”苏文媚说完,从椅子上起身,槟儿为她整理了仪容,便一同往寿安宫走去。陈吏也谏言同去,苏文媚没有阻止,也便由着他跟着了。
到了寿安宫门口,却见寿安宫内一个下人也没有。苏文媚直觉不太对,槟儿也担心道:“娘娘,要不咱们......不进去了吧?”
可是太后娘娘下了命令,自己又都已经到了寿安宫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想着,苏文媚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苏文媚行礼。
“雯贵妃,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过哀家了。”太后娘娘不悦,也没让她起身:“最近都在宫里忙些什么呀?”
“回太后娘娘。臣妾最近,在研读孙思邈的《千金要方》,甚少出明阳宫。”苏文媚叩头:“臣妾疏忽,多日不来寿安宫陪伴太后,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抬手:“罢了。你便起来吧。本宫今日叫你来,也不是有心责罚你,只是想与你和惠嫔说说话儿罢了。”
“今日哀家的奴才都去了临宫门会亲,就有劳惠嫔,为雯贵妃斟一杯茶了。”说着,太后便吩咐钱惠去寿安宫的小厨房,为苏文媚斟一杯茶来。
惠嫔虽心有疑惑,却不得不照做。进了寿安宫的内殿,便见到了茶具里的干茶,以及烧得正滚的沸水。茶是好茶,上等的寒松青,上面还沾染着丝丝白色的绒毛。寒松青在这秋季,实属难得。
惠嫔泡好了茶,便小心谨慎地端了出来:“贵妃娘娘,茶水泡好了。”
苏文媚神色紧张,看着钱惠一步步走来,皱起了眉。钱惠奉了太后的命令为她斟茶,她没有理由拒绝。
可若是她喝下茶,出了问题,即使查到了寿安宫,太后也完全能将事情推到钱惠身上——毕竟,是钱惠为她斟的茶;再者说来,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再怎么闹,也不可能背上罪责的。
这大概便是太后的高明之处了。
钱惠手里的茶很烫,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到了苏文媚面前,却对上了她有些难看的表情。太后背对着她们,没法看清她们脸上的精彩。
仿佛一瞬间,钱惠便懂了。她手一动,茶杯倾倒,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钱惠的手立时起了泡,苏文媚的衣服上也沾了些茶水。
“太后娘娘。”惠嫔手指火辣辣地疼,她慌忙跪下来,朝着太后磕头:“太后娘娘恕罪,嫔妾失仪,打翻了茶杯。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皱眉,摆了摆手:“罢了。你赶紧去太医院包扎吧。”
闻言,惠嫔叩头:“多谢太后娘娘,那嫔妾,便先告退了。”说着,惠嫔便退出了寿安宫。
苏文媚见状,上前:“太后娘娘,惠嫔为臣妾斟茶烫伤了手,臣妾与她素来要好,想去
太医院看看她;再者说来,臣妾的衣服也被茶水溅湿了......”
太后点点头:“如此,你也下去吧。”
苏文媚出了寿安宫的大门,槟儿和陈吏便跟上了她。她们快步朝太医院走着,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钱惠。
“惠嫔娘娘。”苏文媚追上她,轻轻拿起她被烫伤的手来:“让我看看,可伤得严重?”
钱惠笑着看向苏文媚焦急地神色,摇头:“是有些疼,不过只是一点皮肉伤,想来应该不碍事的。”
苏文媚见四下除了槟儿和陈吏,以及钱惠身边带着的贴身宫女秀云,再没有旁人,便凑近钱惠:“你可是在寿安宫里......瞧出了什么?”
钱惠望着苏文媚,淡淡点了下头,没再多说,然而两人都懂了。
太医为钱惠开了药房,包扎好了,她们才从太医院出来。苏文媚一路了送钱惠,来了钟秀宫。
钱惠与她进了内殿,屏退左右:“姐姐,那日咱们出宫,你告诉我的,要置你于死地的权贵,是不是太后?”
苏文媚看着她被包扎的手,点了头。
是了,今天一进寿安宫,钱惠见着四下没人,心里便觉得怪怪的。她端着茶杯,与苏文媚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几分,装作失手打翻了滚烫的茶杯。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所为何故,但你以后务必万分小心。”钱惠担忧道:“太后娘娘一计不成,一定会再想办法的。你务必时时刻刻防着,寿安宫经手过的东西,你都尽量不要去碰。”
“我知道。”苏文媚点点头,开口:“不久的秋宴,你可不可以替我回了......皇上,说我抱病,不能参加秋宴?”
钱惠点点头:“如今姐姐在宫里的处境不妙,的确不宜参加秋宴。那我便去回了皇上,想来皇上看在与姐姐昔日的情分上,会答应的。”
苏文媚再与钱惠说了些话儿,才从钟秀宫出来,回了明阳宫。
太后在宫中坐了许久,那地上破碎的茶杯都凉透了,舒云才从内务府回来。舒云一进内殿,看到地上凉透的茶杯,心里便觉得不妙,她慌忙跪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