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不放心,索性就说:“你先去看外公他们好了,这边的事,等我抽出时间安排,专门陪你回去一趟。”
桑红听他想得这么周到,当即就笑得甜滋滋的低了头。
宋大有挪揄孙子道:“你小子从上任之后,就没有回过家,你妈都念叨了多少次了,这回为了不委屈你媳妇,竟然就能抽出时间回家了,真难得啊!”
宋书煜听出爷爷话里的责备之意,抬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厚脸皮笑道:“我妈念叨过?呵呵,怪了,她可一回都没有对我念叨过。”
宋大有又随意地问了桑红一些话,就不再闲话,端了茶杯来喝。
桑红最是会察言观色的,又说了个笑话的由头,看宋大有并没有太热和地凑趣,就明白他和宋书煜还有话要说,就很知趣地找了个借口上楼了。
宋大有满意地看着这个冰雪聪明的丫头,若有所思地收回随在她身后的眼光。
“爷爷,怎么了?”宋书煜很纳闷,爷爷不是专程来看桑红的吗,怎么一会儿就提不起精神了。
“书煜啊,这丫头没有和我们说实话。”宋大有叹息道。
“惨遭此变,她能说出什么就是什么,逼着她把所有的经历都回忆一遍,还毫无隐瞒地说给我们听,这要求过分了,你的人生经历,如果有人对某件事很感兴趣,你能事无巨细都说给对方听么?”宋书煜不认可爷爷的话。
“呵呵,瞧你,护着媳妇和护犊子一样,爷爷能害她?我只是觉得,当年我第一次经历杀人,那种惊恐和罪恶感几乎让我半年都缠绵噩梦,她的态度太轻巧自然了,好像自己去度假一趟回来似得,你不觉得这中间的问题很大吗?”
宋大有纳闷孙子的戒备心。
“什么问题?”宋书煜觉得刚刚桑红说的话都让他心疼得不得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能让她再声泪俱下地经历一番想想,爷爷真是老糊涂了。
“她说出的事情证明她确实是消化了,也想开了,构不成什么心理隐患,可是,她没有说出的是什么呢?能让她隐瞒的问题才是大问题,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说三道四,你最好给她找个可靠的心理医生给她看看。”宋大有很担忧的模样。
宋书煜点头:“我会的,等她过几天情绪更平稳些,我就带她去。”
“是,这丫头一看到我那泪花就闪闪的,这就证明她现在还处于情绪失控期,不然,以她的乖巧伶俐,断难看到她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好好让她养着,别让她再去部队了。”宋大有也觉得桑红的情绪不够稳定。
“我已经给她办理了退伍手续,她也没有特别反对,估计心里有些不高兴是一定的,却连朝我发脾气都没有,我还觉得奇怪,这女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揣测。”
宋书煜想到昨天的事情,不由失笑。
“退伍?你小子——呵呵,也好,这事情出得太蹊跷了,有没有继续查?”宋大有没有就这件事多说,而是转到了自己的来意上。
“部队已经仔细地收录了获救当事人的口述,根据对比的资料显示,和红红说的事情没有什么出入,针对白老头这个潜艇主人,已经和其他国家联系了,查查是不是有暗地。”宋书煜想着说,忽然有有些疑惑,“只是除了她们三个人,剩余的那七个女人好像提到了另一艘商船什么的,都是一句带过,桑红隐瞒的部分是不是在商船上有发生了什么变故?”
宋大有点点头:“算了,一切都沉入大海深处了,真相只能等着她想说的契机了,或者那艘商船才是她真正的噩梦,对了,你的麻烦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书煜笑笑地瞅瞅爷爷,坦然地耸耸肩:“我能有什么麻烦?”
宋大有看孙子还在给他打马虎眼,不由不高兴地挑挑眉:“你怎么找到桑红的?”
“爷爷,你知道什么?”宋书煜抱歉地对他咧咧嘴。
“我知道你因为涉嫌操纵国外私人潜艇深入中国腹地海域,正麻烦缠身。”宋大有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麻烦。
“这顶多只是传言而已,我做得很干净,应该不会有事。”宋书煜看隐瞒不过去,就老实地招了。
“没有做的干净那回事,那是艘退役的军事潜艇,不是观光潜艇,所以,一旦有人找事,这麻烦大了,涉及到国家领海机密,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嘛!”
宋大有有些急了。
“潜艇上边没有外国人,是我的一个能够信赖的战友开着的,放心好了,他不会卖了我。”宋书煜说得很笃定。
“没有永远的朋友,价码够高就会有背叛,战友也不行!封口要付出代价,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别以为靠着友情你就能怎么样的,你给人家许诺好处了吗?双方心知肚明也不行,你感觉给我联系上他,给他一个很明确具体的承诺,让对方死心塌地地帮着扛住了这件事,你才能从那事情里摘干净。”
宋大有耐心地提醒孙子,不要给有心人以可乘之机。
“呵呵,姜还是老的辣,爷爷,我这就去办这事。”宋书煜听爷爷竟然能知道这事,就明白有人漏了底,当即也正色面对。
“好,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赶紧整,我走了。”宋大有说着就站起身。
“爷爷,你难得来一趟,就多坐坐,我喊红红陪你。”宋书煜很热心地挽留。
“哦,也是哦,你忙,干脆让我带着红红出去兜兜风,顺便把她送到老林家坐坐,估计他也知道点风声,当时给我电话问,被我很老练地瞒过去了,现在带了人过去,正好也算是交了差。”
宋大有适当地提了建议。
宋书煜喊了桑红,说了爷爷要陪她去外公那里玩,桑红一听开心得不得了。
于是宋书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把那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给带走了,连给他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满含怨念地把两人送到车里,一再关照路上小心,当然没有忘记叮嘱爷爷,晚上一定要让司机把红红送回来。
宋大有看着这个送别得如此殷勤的孙子促狭一笑:“还失眠?”
这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一晚上都得追着叮嘱,担心不回来。
宋书煜连连点头,瞧着开车的老李和爷爷,这两个笑得不怀好意的老男人,他觉得大家都是男人,怎么这么难以沟通啊,这还用解释?
桑红有些傻眼,这家伙都不能错过了这一会儿给她打电话,那种话怎么能当着长辈的面来说,当即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宋大有看着这俩囧囧然的小年轻,点头应下,老李就开着车离开了。
宋大有开着车就给林玄玉打了电话,说要送桑红回去,问是不是直接送到家里,林玄玉一听桑红从部队回来了,当即开心得不得了,就连声让他们直接回家。
林家的老宅在文化大革命之后就充公了,后来林玄玉回来,国家又把那宅院划分到他名下,林玄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把那古色古香的三进四合院执意捐献给国家,后来国家为了奖励他的爱国行为,就专门又给他划了一片面积更大的地皮。
当时B市的经济还没有突飞猛进地发展,地皮也不像现在炒得那么贵,他顺利地拿到了银行贷款,然后就很有商业眼光地在如今的健身会所的地盘上盖了武馆,底座打得很扎实,最下一层门面房,二层三层开馆授徒,后来有了钱,就继续往上盖出如今的规模。
他出过国,见过大世面,做事有眼光,事业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就傍依着会所边,又建了一座洋气的大宅院,面积当然和宋家的没法比,可精巧受用的生活细节,却也十分考究。
桑大伟陪着林青燃被林玄玉的司机送到这所大宅院的时候,真的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差不多。
这么大的两进的四合院式的结构,住着不下四十号人,丝毫都不嫌人多,除了晚上看着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白天几乎不见什么人,等弄明白这么大的宅院住的竟然就林玄玉这一个老头子,剩下的都是徒弟或者家里打杂的人,他都有些无法想象了。
这老头子太奢侈了。
他曾经认为是药罐子、病秧子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啊啊啊,他桑大伟真他妈走运,看来人善良一些还是会有好报的。
这是他对自己命运的总结。
林玄玉对女儿自然是十二分的好,把他们夫妻俩的住房安排在自己住的主楼旁边的套房里,这栋小楼,装修得古色古香,显然是给他的几个子女准备的,只是林青燃的几个兄弟姐妹早就在国外扎了根,没有人愿意回来陪他,所以,林玄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得十分萧索。
桑大伟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看到老丈人有这么大的财势,自然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去做一个孝顺的女婿。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能用艳阳天来概括了,女儿那么有出息,很快就能嫁入豪门,现在连老丈人家都是他想象不来的豪门大户,真真是让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桑大伟都安然地和那五六个厨子一起呆在厨房里,把做菜当成了事业,把伺候好老婆和老丈人当成自己的事业。
他的厨艺更是突飞猛进。
林玄玉最早打听出来桑大伟的为人,心中是十分鄙视的。
为什么呢?
因为在那个偏僻的小城里,桑大伟的名声并不好,由一个正派勤快的大缸厂的头儿堕落到赌徒酒鬼这样的地步,人人都惋惜不已,他简直是堕落的代名词了,让林玄玉听着简直要气死了。
他自然能想到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受了怎样的委屈。
不过那些人总是惋惜完就把话锋一转,羡慕他养了一个好女儿,赞叹他现在靠着女儿都成了书记县长的座上宾,又说一个没有家底的男人,娶到一个药罐子一样的女人,他不赌不喝活着还真的很煎熬,显然又是万分同情的。
林玄玉倒是把桑红小时候异于常人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越听越待见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越看越觉得这丫头就是他们老林家的后代,不然哪里有这么多的聪明劲儿啊!
所以,林玄玉最初看到桑大伟的时候,林青燃不认他,他就压根不去搭理桑大伟。
等后来和女儿的关系融洽起来,再冷眼看看自己的这个女婿,一天天地过下来,虽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所幸知冷知热,对女儿俯首帖耳的好,饭桌上也能逗得爷儿俩食欲大开,这让他渐渐抛开了最初的偏见,一点点接受了桑大伟。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家,不缺钱,可正因为钱多,更烦恼。
如果桑大伟是个堕落的浪荡子,还真的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青燃的身体他很清楚,能有一个这样不离不弃地守着她的丈夫,虽然穷苦了一些,也算是命不错。
林玄玉后来就主动提出让桑大伟去健身会所管点事务。
桑大伟竟然显出了不一样的大度和见识来:“爸,我觉得在厨房炒菜,每天陪着你们,看着你们吃得开心,心里就舒坦;咱们家的生意大,里边的客人非富即贵,我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过去帮你招呼着,担心应付不来;再说这么多年,你的管理一定已经自成体系了,什么时候大哥回来,这事业自然是他的,我过去的话,知道的人觉得我是帮您,担心你累到,不知道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有所图谋?你收留我们夫妻俩住下来,我们在家里伺候着你,这日子多好,我不想让人误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