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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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亮,一夜未果。

整座皇宫中的人经过一夜搜寻,将每一宫每一殿每个角落每条缝隙都找了个遍,只差没有掘地三尺,却连墨云睿的汗毛都没见到一根。

墨离与宁天歌的眉头终究紧紧地皱了起来,立于昭华殿前的玉阶上,沉默地一言不发。

最初,两人在乍听到墨云睿不见的消息之时,心中并未有过多担忧,毕竟他还不足两岁,外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还能跑到哪里去?

之后,便听长信殿的奶娘宫婢称,当时太子在皇后的安抚中睡下,却并未睡着,在她离开之后便将一干人等轰出殿来,她们不敢忤逆,便都在外头小心候着。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想必太子已经睡熟,这才进去查看,却不料床上被子掀起,人却不见了踪影。

众人大急,却不敢惊动帝后,悄悄出动长信殿所有宫人寻找,将长信殿内外全都找遍了依旧未能寻到,只得求助于陈副统领,结果依然如此,才不得不来昭华殿禀报。

只是以目前这种情况,莫说要找的是个人,就算是只蚂蚁,也难逃过这般严密的地毯式搜寻。

长信殿的宫人跪了一地,身子在晨风中瑟瑟发抖,其他人分立在阶下,亦不敢抬头,连气都不敢喘,即使墨迹急得想骂娘,亦只能咬咬牙咽回去。

太子若是有个好歹,这里的人都难辞其咎。

“陈言,你去把四喜给我找来。”许久,宁天歌开口。

眼下的情形,或许只能借助于四喜那个无比灵敏的鼻子了。

“回娘娘的话,属下先前就已找过它,未能找到。”陈言上前一步,低声答道。

未能找到?

宁天歌眸光一沉,莫不是又贪玩出了宫?

“娘娘,那只丸子好动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虽说好不容易大了肚子,那蹦来跳去的贪玩劲儿可是半点没变。”墨迹忿忿道,“四喜天天围着它转,想着法子逗它开心,哪里还能在这儿待着。”

此言一毕,众人脸上皆显出“的确如此”之色。

当然,这些事用不着墨迹提醒,宁天歌自然是清楚的。

那时墨离手下的人也算有本事,竟找了只与四喜长得一般无二的金顶雪狐,而且还是只母的,这对四喜来说无异于是件天大的喜事。

打那之后它就完全失去了自我,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守在丸子身边,掏心掏肺地待丸子好,并且一改吃了就睡,醒了就吃的毛病,无比勤快地给丸子捉活鸡,捉来了就送到丸子面前,自己也不吃,只眼巴巴地瞅着,黑亮黑亮的小眼睛里全是让人心疼又心软的幸福。

只是那丸子也骄傲,任四喜怎么待它好,也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对它的殷勤是否接受也要看它心情,这令四喜很是茫然。

但茫然归茫然,那好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真正做到了“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人不悔”的境地,身上的肥膘是一圈圈地往下掉,旁人看着也是万分揪心。

所谓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好在四喜的这份真情终于有一天打动了丸子,在一个花好月圆之夜接受了四喜的爱慕。

那一夜,整座皇宫以及周围的商业区民宅都久久地回荡着某只狐狸因心情太过激动而不能平息的长啸,当时它就蹲在庆和宫的勾檐上,长毛迎风飞舞,对着月亮扯着嗓子吼得那叫一个激潮澎湃,直吼得天地变色,人人惊惶,整个京都的蛇虫鼠蚁更是拼命将老巢往地底下延伸,足有数月不敢重返地面。

在那不久后,丸子的肚子便显了怀,于是,四喜终于圆满地修成了正果,对丸子更是百求百应,丸子指东它决不往西,丸子无聊想找乐子,它立马当众扭肥臀讨心上人欢心。

一句话,那种将丸子捧在心尖尖上的样子,连宁天歌看了都忍不住要嫉妒。

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大抵就是这样的。

只是,怀了孕的丸子却没有半点即将当娘的意识,依旧到处乱跑,哪会安于现状整日待在宫内。

“皇上,”御前常伺太监提着心在墨离身后小声问,“是否还上早朝?”

墨离微眯着眸子望着前方,恍若未闻,晨风带着寒气卷起他的袍摆,更显得空气象死般凝固。

一滴冷汗自御前太监额头滑落,掉入自己脖子里,冻得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却是半声都不敢吭了。

“你且去上你的早朝,这里有我。”一声极淡的叹息消散在风中,宁天歌伸手握了握墨离的手掌。

墨离反手将她的拢在掌心中,两人的手都有点微微的凉,宁天歌转头望着他的侧脸,那轮廓在浅淡的晨曦中鲜研明丽,但眸中的璀璨光华却如蒙上了一层冷冽的薄冰。

墨离对墨云睿向来是严厉的,因为墨云睿是东陵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是毫无疑问要继承皇权的那个人。

所以墨离对他要求极高,在他稍稍懂事起,便从不纵容,从不宠溺,更不允许他对父母过分依赖,这让墨云睿对墨离又爱又怕。

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帝王对太子太过苛刻了些,红玉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为墨云睿抱过屈,但只有她明白墨离的苦心,明白他对墨云睿的那份感情。

她生墨云睿的时候是难产,羊水早破胎位不正且她的骨盆太窄,孩子无法顺利出来。

那时候她痛了三天三夜,昭华殿前跪了一地的太医与接生嬷嬷,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到最后谁也没辙。

开始的时候,她坚决不让墨离宣冉忻尘进宫,连四喜也受了她的警告,只因她觉得这对冉忻尘来说多少有些残忍。

虽然冉忻尘绝不会置她于不顾,一旦得知消息必会放下手中一切赶来,有可能连衣服都来不及加,药箱也会忘了提,更不会有半丝迟疑。

但他未曾间断过的,每日早晚必遥遥相望的,似海浪涌动又似古井无波的那两眼,让她时常心痛,心痛到不愿让他看到她的幸福。

她怀孕的事,他定然知道,但至少一眼都不曾见过。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当他亲眼所见之时,心里又会是如何感觉?

她不想将自己的幸福展现给他,同样,也不想让他面对她的困境,不想打破他如今的那份平静。

然而事实终究不能如愿,在她虚弱到连一丝微笑都挤不出的时候,眼神疼痛到无以复加的墨离决然下达一道旨意,一骑快马飞速驰出宫城,将冉忻尘驮进了宫。

那个时候,她也明白不能再坚持,毕竟孩子与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是以只能无奈。

于是,在冉忻尘出宫一年之后,两人再度见面。

他并不知她曾悄悄去看过他,并且在那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默默站在屋外陪了他一晚,可当他出现在面前之时,他眼中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神情,却让她瞬间模糊了眼睛。

她拼出一丝力气勉强给他一个笑容,他却在极深极沉地凝视了她一眼之后,便迅速调整状态,凝神为她把了脉,从他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让她服下之后,又极为细致极为轻柔地按了按她的肚子,便探入覆于她身上的锦衾下,取出几根银针在她身上扎下。

在施针的过程中,他的手始终轻触着她隆起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能清楚地感觉出他的小心,他的神情极为专注,脸上亦是向来的平静,只是发际却沁着一层薄汗,眸心最深处有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紧张。

这是他为她而有的紧张。

不久,她便感觉到肚子里有胎儿一阵翻动,他侧着脸极为慎重地轻按了片刻,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喃喃说了句,总算正过来了。

遂拔出原先那几根银针,在她另外几处穴道扎下,她只觉得沉寂了半天的腹部忽地阵阵抽痛,几乎令她昏厥过去。

守在一侧的墨离紧握着她的手,伏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那呼唤声中压抑着的深沉的痛意,令她永生不能忘。

冉忻尘一把抓住她另一边手,紧紧地握着她,掌心里竟全是冷腻的汗,一手飞快地在她指尖扎下,她混沌的意识蓦然清醒,腹痛却越发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她的心却格外宁静,她相信冉忻尘,定会保她母子平安。

而她的孩子,还等着出世来见他的父亲。

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几度徘徊于地狱之门,又几度让人给拉了回来,直至肚子猛然一阵剧痛,随即一松,之后便在恍惚中听到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是位殿下,是位殿下……”

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这才感觉自己虚脱得厉害,身上衣衫早不知被几重冷汗打湿,而两只手,却被攥得生疼。

一滴温热自颈间洒下,她困难地侧过脸,见墨离伏首于她肩颈处,许久不曾抬头,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身体竟有些微微颤抖。

自认识他至今,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她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感觉到另一侧的手被人缓缓松开,她轻轻转头,清瘦如竹的男子正深深地凝视着她,眸中的清冷早已无法维持,取代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无法回想的后怕,是满满溢出的心疼,还有一丝为她而有的喜悦。

是的,喜悦。

这样的冉忻尘啊,叫她还能说什么。

孩子被洗干净抱了过来,裹在明黄的锦被中,粉扑扑地一团,未长开的小小眉眼长得十分秀气。

她抬了抬手想抱一抱,却没有丝毫力气,墨离似乎忘了这孩子的存在,只紧贴着她的脸不放,她知道,他在怕。

怕她万一渡不过这个劫,怕她就此离他而去。

冉忻尘小心地将孩子抱过,那姿势却是笨拙的,僵硬的,托在手中便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窘迫得连耳根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绯红,最后僵直着双手将孩子放在她枕边。

她看着他,轻声对他说了声“谢谢”,除了谢谢,她什么都回报不了他。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抿了抿唇,说她不该过了这么久才找他来,这是拿她和孩子的命在开玩笑,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并说,她此番元气大耗,需仔细调养。

那语气里,有着丝丝隐忍的怒意。

之后,他每日进宫,亲自为她熬药并亲手喂她喝下,直至她完全恢复,再之后,又不再来。

而墨离,当晚便与她说,此生只要这一个孩子,他再不想让她受这样的苦,这样的惊痛害怕此生再不想重来一次。

他这一生,诸事皆在他掌控之中,唯有此事,令他痛入骨髓,惊于魂魄,永生不敢回想。

她被他环抱着,泪水湿了他的衣襟。

她很少流泪,再苦再难亦不轻易言哭,那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

他是一国之帝,怎可一生只有一个孩子!

但她知道,这份心意只要他说出,便定会做到,决不更改。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墨云睿那般严格要求,以帝王的标准来对待他,哪怕他还不足两岁。

这一切,不是不爱,而是爱至深,情至切。

而此时墨云睿的不知去向,他心中的焦虑担忧不会比她少一分。

抬起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宁天歌温柔地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去吧,别让大臣们久等了。”

他低了头,眸中的冰晶在触上她的眸光之后缓缓融化,许久,略一点头,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她注视着他颀长挺拔如玉树的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心头,久久,没有言语。

“娘娘,”红玉红着眼眶低唤了一声,“再让禁卫宫人们找找吧,先前天黑光线不好,现在天亮了,找仔细些定能找着殿下的。”

“嗯。”宁天歌转身,深吸了口气道,“陈言,你与墨迹阿雪带人将整座皇宫再搜查一遍,除非化成了空气,否则这么大的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是。”陈言几人立即带人分头去找。

宁天歌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眠再加上心头焦灼,着实有些累了。

“娘娘,奴婢扶您进殿里休息。”红玉过来扶她。

“不必,我想随意走走。”她一摆手,缓步走下玉阶,“你们不必跟着了,在此等候消息。”

这个时候让她去床上躺上反而更加心乱,倒不如自己去墨云睿平时喜欢去玩的地方找找,能发现线索也未定。

绕过昭华殿,旁边是一座面积不大的人工湖,上面搭了一些设计精巧的小型建筑,是专给墨云睿游玩的地方,他每次都能玩得乐不思蜀。

她沿着桥面走至湖中心,再顺着呈放射形的通桥将每一处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如预期般并未发现墨云睿的半点踪迹,只是其中一个角落里,却发现了几根细针状的雪白的长毛。

这种长毛她再熟悉不过,不是四喜的便是丸子的,这两只狐狸天天到处乱跑,这地方落下几根毛发本是寻常之极,奇怪的却是,这里每日都有专人清扫,莫说这几根毛,便是灰尘也没有半颗,这毛是何时掉落在此处的?

依宫人每日早晚各一次的打扫时辰来看,这毛发至少是在昨晚天黑之后掉落的,今日所有宫人都忙着寻找墨云睿,根本顾不得清扫此处,是以还留着。

可见四喜或者丸子昨晚必定来过这里,可陈言却没能找到它们,由此断定,这两只狐狸定然与陈言进行了捉迷藏游戏,换句话说,就是故意不给陈言找到。

为什么?

丸子平时与墨云睿关系极好,好得连四喜都醋意连天,它们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与墨云睿有关?

靠着栏杆坐下,宁天歌掂着这几根狐狸毛出神,眼角处却忽见远处白光一闪,极快,快得她抬头间已不见那白光的踪影。

但它消失的方向,她却是察觉的。

骤然提起一口气,她疾如闪电般掠至半空,目光遥遥可及处,果见一团白色朝一个方向纵驰而去。

唇角一勾,她远远跟上。

那边厢,体态肥圆却毫不影响动作灵巧与速度的某只狐狸,精亮的黑眼珠在四顾无人之后,迅速蹿进御膳房内,在蒸汽弥漫人头攒动之中以常人不能及的轻巧迅捷叼起一只大肥鸡腿便走。

也不见它吃,只一路狂奔,专挑那些无人行走的偏僻小径或浓密花木树丛,见着前面一拨拨搜寻的人便避道而走,或者直接跃上殿檐屋顶,只顾着在下面寻找的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头顶的动静。

唯有宁天歌。

片刻后,某狐狸在一处宫殿顶上停下,十分警惕地环顾了一周,蹭地一下跃到地面,再贴着墙壁走了一段,蹑手蹑脚地一直走到一处花荫下,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再次查看身后是否跟着“尾巴”,将反追踪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在确定万无一失后,它的小眼睛兴奋地一闪,毛茸茸的长尾巴一甩,叼着那只肥硕的鸡腿,整个身子如一面迎面招展的旗子飞扬起来,朝着一扇半敞的窗户弹了进去。

正是昭华殿。

------题外话------

天气好冷,手指要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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