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触动了陆念川的神经,他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眼底却浑浑噩噩铺满了绝望与悲恸。
“看啊……”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上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平静到了极点的脸孔就那么直直映入了眼帘恍。
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不舍,他从她的脸上,眼中,看不到一丝丝对这段婚姻的留恋。
“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包浅浅,任何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在面对这种境况的时候都不会是你这种反应,重新回到我身边,不过是为了让你的儿子有个爸爸而已!姬千颜比我重要,楼七七比我重要,甚至连一个刚刚认识的唐妮都比我重要!对于我,你永远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越说下颚越紧绷,越说扣着她下巴的手越用力,痛苦与绝望交错纠缠,最后竟生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出来:“包浅浅,你怎么不干脆承认你根本就已经不爱我了?!”
下颚几乎要被大力的捏碎,包浅浅用力攥紧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在不甘,他在怨恨,不甘这段感情他付出的比她多,怨恨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将他视作生命。
即便是她现在服软,将来除非把自己逼成一个陆念川的附属品,否则兜兜转转早晚还会走到这一步。
她的沉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片片的割在心脏上,鲜血淋漓的痛楚从体内深处渗透出来,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忽然上前一步紧紧贴住她,薄唇覆在她耳畔,嗓音压抑嘶哑:“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姬千颜,可是怎么办?他已经跟唐妮和好了,他们之间已经有孩子了,你会甘愿委屈自己做个小三去拆散他们么?”
脑中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包浅浅抬手,掌心推在他胸前,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看到了他此刻的模样,仍旧英俊如斯,却再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陆念川了。
“离婚吧。”
她静静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小包跟小衍都让我来抚养吧,如果你不希望他们长大之后变得跟你一样疯狂而变态的话,就把他们都给我。”
时间像是被定格。
陆念川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翻滚着惊涛骇浪的黑眸眨也不眨的锁紧她,巨大的愤怒与疼痛让他失控,可多年来的统治者身份却让他在这种时候做出了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反应。
“离婚?”
他忽然抬头,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雪白的天花板,片刻后,才陡然低低笑出声来,重新垂首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只剩下一片灼灼的恨意:“好啊!可是包浅浅,你可要给我想清楚了,从跟我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这辈子,都别想在见到小包跟小衍一面!”
包浅浅敛眉,沉默片刻,随即淡声开口:“既然这样,那就拖着吧,你不着急结婚,那我更不着急了,拖到小包小衍长大成人的时候,你还能控制得了他们跟我见不见面呢?到时候再离婚也不迟。”
话落,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离开。
在门口碰到端着粥的李希,她明显的在听他们的对话,突然见到她出来,脸上聚精会神的神态还未来得及收敛,但也不过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很快便换上了衣服随和的笑:“陆少夫人,粥我给你盛来了。”
包浅浅轻飘飘的从她身边走过:“还是去喂一下陆先生吧,他身娇体弱的,可别饿坏了身子。”
“……”
刚刚走到楼下,一阵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便从头顶处响起,惊的一客厅的女佣都战战兢兢的抬头往上看。
“妈咪——”
走出别墅门口的时候,穿着睡衣的陆小包忽然赤着脚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铺着鹅卵石的地面虽然被清理的很干净,但赤着脚走在上面却还是很不舒服的,包浅浅忙不迭的转身迎上去,双手一捞将他抱起来,轻声埋怨:“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小包大概是被摔东西的声响吵醒的,一双惺忪睡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慌:“妈咪你去哪里?”
包浅浅瞧着他的样子,眼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的便落了下来。
陆小包一下子慌了,小手不断的在她脸
tang上擦着:“妈咪,妈咪你不要哭,爹地欺负你了对不对?我会帮你欺负回来的,妈咪你不要走好不好……”
包浅浅难过的,是她如论如何都抢不过陆念川,她忍受不住不能经常见到他们的痛苦,也怕李希将来生了孩子,对他们不好。
“妈咪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如果觉得开心,就凑合着过下去,如果觉得实在熬不住了,妈咪会想办法来带你们走的。”
她揉着他小小鼓鼓的脸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小包,你聪明又是哥哥,以后不能再那么不懂事了,要照顾好……弟弟,知、知不知道?”
“妈咪你不要跟爹地离婚。”
陆小包见她哭,眼眶中渐渐也有眼泪转来转去,他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撅着小嘴哽咽:“我会想办法把那女人赶走的,妈咪你不要跟爹地离婚好不好?”
包浅浅轻叹:“大人的事情,你还太小不懂的,如果你爹地真的很想跟她在一起,你记得别总闯祸惹她生气,知不知道?”
“妈咪……”
一名脸色惨白的女佣忽然匆匆跑来,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少、少夫人,陆总要我来把大少爷抱回去……”
“我不要!我要跟着妈咪!我不要回去!”小包一听,圈着她脖颈的手便死死的收紧了。
包浅浅怔了怔,一抬头,远远的便看到了二楼阳台上的一抹孤冷身影。
距离太远的缘故,她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大概有得意,有嘲弄,也有不屑。
跟他相比,她简直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只要他想,便可以轻轻松松一脚踩死她。
哭闹中的小包被女佣强行抱走。
包浅浅站在原地,看到李希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睡衣,体贴的为他从身后披上。
记忆中,她还真的从未对他这么体贴过。
恐怕这也是他对她不满的地方吧?堂堂的陆大总裁,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回答家里怎么能被冷落呢?
她自嘲一笑,摇摇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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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Y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一路颠簸加上情绪低落,让她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正坐在餐桌上喂外孙吃饭的何木森一眼看到,险些将怀里的小家伙丢地上去。
“你被抢劫啦?!”他吃惊的瞪大眼。
小家伙一见到妈咪回来,忙不迭的张开小手要她抱抱,包浅浅洗了洗手便将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他鼓鼓的小脸颊。
何木森在她对面坐下来,狐疑的视线打量着她:“怎么了?陆念川情况不是很好吗?”
“他没事儿,就感冒了。”
包浅浅终于开口,拿过碗来继续喂儿子鸡蛋羹:“爸你一会儿哄他睡下,我去把钱交一下。”
“哦。”
何木森想了想,忽然改口:“不然还是我去吧?你伺候孩子比较利落一点,更何况大晚上的出门,多不安全。”
“算了,你办事实在太糟糕。”
包浅浅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而且对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又不是地痞流氓,还能拿我怎么样?放心了!”
何木森不开心的努努嘴,不说话了。
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吹干头发穿好衣服,离约定的时间便只差30分钟了,她忙不迭的拿好了支票跟五万块的现金匆匆出门。
毕竟是有求于人的事情,晚到了不太好。
约定的地点是Y市的一家法国餐厅,包浅浅到了就给对方打电话,对方客气的说先生正在跟朋友会面,要再等一等。
包浅浅便随便挑了一张桌子先落座,等着等着,极度疲倦的身子便开始昏昏欲睡,饶是拿手臂支撑着,脑袋还是一磕一磕的要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她猛然惊醒
过来,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
后面的话,因为看清楚眼前男人的模样而停在了舌尖。
她吃惊的瞪大眼:“姬帅?你怎么在这里?”
姬千颜穿着铁灰色的西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跟雪茄的味道,他打量着她,浓眉紧蹙:“你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包浅浅抓抓头发:“就、就前几天,过来看我爸来着……”
姬千颜点点头,视线落在空荡荡的桌子上:“你在等人?”
话音刚落,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便笔直的对着她走了过来:“您就是包小姐吧?抱歉让您久等了。”
姬千颜眯了眯眼,视线落到那人身上:“你认识她?”
那人似乎也有些愣怔:“姬先生难道也认识她?”
……
包厢里充斥着昂贵的雪茄的味道,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清理干净,上了几杯冒着氤氲热气的清茶。
男人修长的指弹了弹指间的烟,狭长的凤眸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桌前的女人:“这谁?”
啧,这话说的可真是简单粗暴。
这年头有钱人为什么一个一个长得都跟画出来的似的呢?真是有钱任性!眼前的这个男人论好看程度甚至不亚于陆念川,只是他容貌更加深邃偏西方一点,淡蓝色的眼睛清楚的向她表达着他混血的事实。
“我外甥女。”
姬千颜头也不抬的签下130万的支票出来放桌子上,对了对,又替包浅浅介绍:“这是我师哥傅世修。”
包浅浅规规矩矩的问好:“您好傅先生。”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腕表呢?”
“腕表?”
包浅浅一怔:“什么腕表?”
“是这样的……”
傅世修身后的秘书恭敬接话,客气的解释道:“监控显示,那天您的父亲撞了先生的车之后,曾经打开门探身进去查看过,先生放置在里面的一只瑞士腕表之后就不见了。”
包浅浅愣了两秒钟,蓦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气的脸都白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爸难不成还偷了你们的手表?!”---题外话---一万字更新完毕,大家看文愉快,么么么么哒,求个荷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