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
傍晚,华灯初上。
庆柯带着耿寻芳、来二郎、任小小,经过一天奔波,从蟠龙山赶到华城。
热闹而有序的街道,行人和兵卒在狭窄街道上穿流,熙熙攘攘。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打开着,热情接待每一位客人。
庆柯很是惊讶,和他攻下华城时简直是两个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到了济南的瓦舍。
老百姓多么希望能有个稳定和谐的生存空间!
城衙内。
耿京没有休息,在和肖衡雁商量如何安顿兵源。大量投奔而来的义士让华城严重超负荷了。
庆柯他们的回归,让耿京很是惊喜,高兴拍手叫好,“你们终于回来了。”才去了十来天,怎么就象走了一两年一样?耿京自己也觉得奇怪,父亲嫁女儿就跟割心头肉一样。
“爹,锋哥听说金兵要围剿咱们,所以才急着回来的,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你们回来,就是帮了最大的忙。”
众人坐下之后,庆柯问岳父:“城里怎么这么多人?”
肖衡雁接过来回答:“都是来投靠庄主,参加义军的!”
“哦!原来是这样,准备怎么安排他们?长期待在城里会不会有问题?”
“刚才正和衡雁商量这事呢!城内住的地方不够,城外暂时也还没地方去。”耿京为突然到来的这些人伤透了脑筋。
“现在有多少人了?”
“你们才走不到一个月,就有近万人前来投靠。”肖衡雁负责接待安置这些人。
“这么多?”庆柯吓了一跳,这么多人突然到来确实让人头痛,“可有计划安顿他们?”
“嗨!”耿京叹了口气,反问庆柯:“你有办法吗?”
“岳父,不妨设置个招兵部,挑优淘劣。招来的人分给几位师兄弟们掌管,这样可以约束他们。”
“你的建议和衡雁的想法一致,衡雁这几天一直在筹备他们的装备和住所,没时间。你回来了,正好和羌霜他们一起招兵。”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请姑爷来负责招兵!”
耿京一指庆柯,“这个招兵部就由你来负责,羌霜他们几个就由你指挥。”他见庆柯想拒绝,“就这么定了!衡雁,你负责通知他们几个,明天一早来城衙门前集合。”
“好吧!我一定会和几位师兄弟把招兵搞好。只是,我下个月要外出办点私事。”
“对呀!爹,我和锋哥下个月去杭州!”耿寻芳沉不住气,提前把计划说了出来。
“哦!度蜜月呀!出门过二人世界!”肖衡雁拿他俩开起了玩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他也想去杭州看西湖。
“好,就一个月,帮完这个月你们就去杭州。”
第二天天刚亮,城衙门前的广场上就已经树起了一面大旗,“招兵部”三个黑色大字随着直条形旗帜一起飘扬。庆柯和耿寻芳一夜没睡觉,精心准备。
旗下三张条桌,每张桌子前各坐着两人,李铁枪和耿寻芳一桌,叶羌霜和张千嶂一桌,赵燕然和于连波一桌,庆柯则带着十个庄丁指挥,把前来应试的人指挥到三张桌子前排成一列纵队。
在他们身后,有骑兵、弓弩兵、刀盾兵、枪兵、器械兵五面小旗,旗下各有一张桌子,分别坐着耿凤灵、耿麟仁、司马卷可、耿宁鸣和耿默生,他们负责登记、发放各兵种报到条。
自愿参加义军的人们在庆柯和庄丁的组织下,成三列纵队到三桌前,接受问询。他们六人通过询问,了解年龄、身体情况、从事职业、相应经历等信息后,首先判定他们是否可以参军,适合的发放报到条,根据他们的特点和经历分配到相应的五军。不适合的则劝说其离开。
拿到报到条的到后面五军中由耿凤灵他们询问,书记员填写相关资料,盖上印章后,通知他们报到时间和地点。
通过三天的招兵,各方来投的人已经分派下去了。
华城的四门外,李铁枪、叶羌霜、张千嶂和于连波分别带领骑兵、枪兵队、刀盾兵、弓弩兵人员进行再次考核,开展集训。
东门外,李铁枪的枪兵队招的人最多,约三千人。李铁枪从中挑选一些有过从军履历的作为队长,将他们分成三十个百人队,开展队列、行进、刺杀等基本动作的训练。
西门外,叶羌霜的骑兵队招了五百多人,这也是招兵五队中最少的一队。叶羌霜在训练之前,增加了上马骑行的考试。通过一试发现不少滥竽充数、马都不会骑的人,叶羌霜就把这近百人打发回招兵部,重新核定适合兵种。
北门外,张千嶂的刀盾兵招的也不少,有二千多人。他也同叶羌霜一样,先分组,后队列。
南门外,于连波的弓弩兵只有一千人左右。于连波进行考核了两项考核,首先要这些人逐一辨认五百步以外旗兵的旗帜方向,根据旗帜方向进行运动。合格的再测试臂力,分别开拉三张不同强度的弓。根据两项考核将合格的分成三大队进行相应不同科目训练,不合格的同样打发回招兵部。
在城西北的大片空地上,赵燕然和耿凤灵、耿麟仁、司马卷可、耿宁鸣、耿默生带着三千器械兵没有训练,而是建设营寨,埋锅造饭,为众军兵建设居住生活场所。
庆柯整天奔走在各军之间,协调处理各种事务。招兵部就交给耿寻芳了,她在春雪、来二郎和任小小等人的帮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十五天后。
耿京带着庆柯和肖衡雁到五处兵丁所在地点巡查了一遍。在城西北新建的营房外,三人露天而坐,耿京笑着对他们两人说:“这样很好,先练兵再分队。”
肖衡雁有些担心:“师父,现在招兵已经过万,华城的补给有些吃紧了。”
耿京说:“我知道。粮草是得想想办法。”他问肖衡雁,“这附近可有什么大的粮仓?”
肖衡雁问:“大的没有,小的也有一些。去抢吗?”
“怎么叫抢呢?”耿京笑了,“叫征用!”
庆柯摇摇头,“岳父,不管是抢,还是征用,都不太合适,应该是叫发展才合适。”
“发展?怎么说?”
“抢只是一时之计,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华城只是一座孤城,没有可以升缩的空间,更没有足够的粮草。所以应该向四周去扩展。”
“派兵出去吗?现在的兵才训练半个月?怎么打仗?”肖衡雁摇头。
“大家的训练是不够,但通过实战可以使训练效果倍增。练十场,不如打一场。”
耿京问:“怎么实战?”
“可以分成四军,分东南西北四面出击,占领华城四周的县镇村庄,在那儿驻兵,招兵、征粮、训练,不断壮大自己。”庆柯解释道:“有了这些据点,可以相互保护,一点受攻击,四点增援。”
“哦!这就是宗留守的联防战法吧?”宗泽在任磁州知府时,为防御金兵的攻击,曾上书:“邢、洺、磁、赵、相五州各蓄精兵二万人,敌攻一郡则四郡皆应,是一郡之兵常有十万人。”这是宗泽的联防战法。
“对!”
“我的六个徒弟,铁枪的伤未痊愈,还不适合领兵。衡雁得陪我守华城。连波太小,不能独立带兵。只有千嶂、燕然、羌霜三个可以领兵。你又要走,还差一路呀!可惜麒楚。”耿京没有再说下去,肖麒楚要活着,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肖衡雁心里一痛,岔开话题,对庆柯说:“师父就是疼小师弟,其实连波已经不小了。这段时间练兵他很积极,也变成熟了。不妨让他锻炼锻炼,可以让大师兄协助他统领一路军。”
“也好!四路军已成。”
“我有个建议,羌霜师兄善于骑兵,他的兵也精,不妨作为游击部队,随守华城,一有状况可以抢先去救援。现在的四面出击可以让他协助连波师弟,我来协助铁枪师兄,占稳脚跟后我再去杭州。”
耿京一拍手,哈哈大笑,“那就太好了。”他的心可以放一放了。
肖衡雁被赵燕然有事叫走了。
耿京和庆柯两人还继续坐在原地。
庆柯问:“眼前只是小扩张,日后的方向岳父可有考虑?”
“暂时还没有,只能走一步看步了。”耿京抬头看了看天,“前两天,耿家老人,我的三个叔公来过了,聊了半天,他们的意思我明白,他们害怕了,怕失败后,耿家被灭族。我也不是没有害怕过,虎儿还小,寻芳只是个女儿家,衡雁他们从小跟我,就跟我儿子一样。我也得为你们的将来考虑。”
“岳父,我也知道您难处,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不止您和我,还有全家以及这上万人,以后涉及的人会更多。”
“这个放心,不管成败,我都得走下去,所以我给了三个叔公一笔钱,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家小分散离开。一旦失败,我一家人来承担。”
“岳父,眼前的情况是金兵即将南伐,对于我们这样的小队伍还不会放心上,但围剿的事迟早会来。南方忻州、海州,北方的泰安、济南都有金兵重点防卫,上下都难以发展。”
“现在我只想攻下忻州、海州,将这些土地归还宋朝。”
“您觉得宋朝会接纳吗?”庆柯心有疑问。
“怎么不会?”
庆柯鼻子一哼,“宋朝皇帝怕金人怕得腿发弱,连命根子都硬不起来了。他敢为了您得罪金国,他不怕金人大举讨伐?”
耿京对于庆柯的话,苦笑着直摇头。
庆柯继续说:“中原地区百姓早对宋国收复失地没了信心,都快忘了这里曾经是宋国的土地。要知道,宋皇为了偏安,提出北人归北,南人归南,可是把这片土地和人民都遗弃了。”
“也不全是这样,中原百姓还是愿意回到宋朝的。”耿京还是有信心的。
“那是以前。金国入侵时太残暴,杀戮太重,老百姓才会反抗,才会急切盼望复兴中原。但完颜亮和他的前任采取了融和汉族的缓和政策,老百姓没有那么害怕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士人会参加金国科举,会入金朝为官。”
“都是些软骨头。张晖、许霖、李通还有那个辛赞,不仅当了金人的狗官,还帮着金人杀汉人。”耿京打断了庆柯的辩解,“如果让我遇见他们,一定杀了他们!”
庆柯转移话题,“岳父,您登高一呼,群雄响应,只三天征兵的就上万,照此发展,队伍会越来越庞大。但要把他们团结起来,除了纪律,更重要的是要统一他们的思想和信念。”
“对呀!得让他们有目标,有追求。衡雁也跟我提起,建议起过口号,这样有号召力。这几天,我想过了,咱们的目标就是要推翻女真人的统治,回归大宋。驱胡虏,兴宋室,这个口号。你觉得怎么样?”
“岳父,驱胡虏很好,符合百姓的心声,只是兴宋室,有点。那赵老头懦弱自私,何曾想过要收复中原?又何曾善待过功臣?我觉得中原地区百姓深受压榨,怨恨金人,还存有复兴中原的愿望,可以改为复中原。还有百姓们更想生活安逸富足,而眼下官富民贫,何不加上均财富。就用三句话:驱胡虏、均财富、复中原。可否?”
“好!驱胡虏、均富贵、复中原。”耿京说完哈哈大笑。
五天后。
李铁枪任北路军统制,耿麟仁为副将,向北进军;张千嶂统制南路军,司马卷可为副将向南进军;赵燕然统制西路军,耿凤灵为副将向西进军;于连波统制东路军,耿宁鸣为副将向东进军。各军一千人,其中枪、刀、弓弩各二百人,器械运输兵四百人,分别向东南西北四方发展,招兵买马,进一步壮大队伍。
绣有“驱胡虏、均富贵、复中原”九个字的耿字大旗,飘扬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