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留下燕九守莱芜谷,辛弃疾带着义端等人前来拜见耿京。
义端和他的手下将领受了册封,所部被列为伏虎军第六将。义端非常高兴,只派他徒弟李三灯和冯五回去管理,自己带着智行两人就一直留在新泰城。新泰城比莱芜谷要热闹得多,也更有情趣。
庆柯觉得义端不能长期留在新泰,得回莱芜谷,那里得要人守。对于义端留在新泰城的事,辛弃疾却有不同看法,自己对义端还是不太放心,留在身边更放心。莱芜谷位置太重要,容不得出错。
辛弃疾的回来也使耿京的文案工作有了帮手,手里的任务减轻了许多。最近工作量太大,使他精神不济,加上天气闷热难耐。在众人的劝说下,他把手头的工作分给庆柯、肖衡雁、贾瑞三人,特别交待辛弃疾整理好军规军纪。
六月底,耿京带着邵进、李成浩和岳英琼及五百亲兵队进了宫山。他只需要每天收看庆柯他们发来的简报和公函,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和外界局势的变化。有时间静下来思考许多事情,关于发展的方向和未来。
宫山在新泰县西北方四十里外,是扼守从西和北两条道路进入新泰县的至高点。它背后就是莱芜县,也叫小泰山。山上有冰寨溪、五云涧,特别凉爽,是避暑的好地方。
耿京走后不久,庆柯突感风寒,吃了两天药,病是好了,可总感觉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贾瑞和肖衡雁商量,便让他休息几天,他的工作由叶羌霜和辛弃疾分担。
七月初十,在耿京的首肯和大家的催促下,庆柯单枪匹马回了费县探亲,顺便查勘费县一带的城防和训练。
在蒙阴城,他没有进入赵凯的军营,只在军营外查看了一番,训练和军纪都还不错。当晚就进了费县。
县衙门口,庆柯被两名守门的女兵给拦住了,“中军将军现在没空,在外面等着。”
庆柯心想:耶!还奇怪了,自己家门还不让进,那就在城内转转去,看看自己媳妇整理费县的情况如何。
他刚转过身,背后有声音传来女人的声音,“怎么样?不常回家,到了家门口也进不了门了吧?”庆柯回过头,这个女人他熟悉,潘小翼,只是奇怪她怎么会来在这儿。
潘小翼对两个守门的女兵说:“你们也不长点眼,连你们的姑爷都不认识?不认识也不会问一下?难怪只能当守门兵了!”说得两个女兵一愣一愣的。
“师父!”任小小高喊着冲出大门,一把抱住庆柯。
“你看,没有爷们,连男孩子都女里女气了。”潘小翼不停摇头。
庆柯摸这小小的头,“又长高了!”
小小乐呵呵地接过马的缰绳,抚摸着马的脖子,“白龙马,走,带你吃最好的草料去。”牵着它去了后面。
庆柯走到潘小翼面前,“五国城没去?”
“不想去了!兴趣没了。”
庆柯摇头,女人的思维让人根不上,“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地方我不能来吗?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知道吗?现在星宿卫都乱套了,皇上刚到新都城,他的贴身侍卫长苍龙将军高福莫名其妙地没了脑袋,现在又把蒲察世杰带在身边做贴身护卫。最要命的是我们的头朱雀将军娄室也失踪了,他不在,所有的线全联系不上了。以前是他把四星座串在一起,通过他掌握和通知其它人。这样也好,没人管我们,我就可以自由地飞了。”
“你还是小心点!”庆柯故做神秘地说,“那有没有线索?谁干的?”
“你是说高福?据说跟天干杀有关?”
“他们不是被灭了吗?”
“死灰都能复燃,何况是一个组织!”
“二郎呢?”庆柯眼中带着调侃。
“他去巡城去了。”潘小翼忽然明白过来,“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他以前可是决不会做这种事的。”言下之意还是服了某人。
“胡扯!是你的夫人,我的将军大人安排他去的。”
“我都安排不动,她肯定也安排不动。”言下之意另有其它人安排得动。
潘小翼不理他,眼睛一翻进了衙门。
两人跨进大门,就听里面吵闹得很。有人在喊:“出八万!”,有人在喊:“出六筒!”也有人在喊:“别乱动!”“你们输了!”一群女人的声音在里面唧唧喳喳的,吵翻了天。
有两个很特别、很出众的声音,庆柯熟悉,一个是他听了很多年的,一个是刚听到不久的。
转过影墙,就见天井中间摆着张大台案。一群女人,当然是女人,全是女的,有大姑娘、有大嫂子、有小女孩、还有大妈,当然更有庆柯的媳妇耿寻芳。庆柯的目光首先被她吸引,她是这群女人中最沉默最安静的一个,至少目前是唯一没有说话的一个,正站在台中间,仔细观察着、思考着。两个多月不见,突然他发觉寻芳变了,成熟了,稳重了。
庆柯靠在影墙角上,寻找两个熟悉的声音源。一个正独霸在台案一头,双手挥舞着,向另一头喊话,正是他和潘小翼的妹妹-王雨萍。还有一个声音呢?与王雨萍对吵的另一个主角,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在台案另一头的人群中,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他的亲妹子-庆锐缨。
潘小翼一碰庆柯,意思问他出不出去。夕阳斜照,正好把他们俩藏在黑暗中。庆柯食指放嘴唇上,“嘘!”他还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台案上摆着一大堆竹麻将牌,不同颜色的麻将分成了对立的两个方阵。原来他们在演练阵法,王雨萍是一方,她一个人守一方;另一方的主将是耿寻芳的丫鬟,也是她的副手春雪,春雪身边围着一大群参谋,其中叫得最欢的就是看不见人影的庆锐缨。耿寻芳站在中间当裁判。
庆柯看着台案上的麻将明白了,这是他们在斗阵法。亏得她们想得出,用麻将子摆阵。
王雨萍前面的麻将子全部竖立着。三个麻将子一小队,摆成雁行式,一个在中间突出,两个拖在左右张开。全阵分两个部分,共二十四个雁行阵。前队为三排三列九个雁行阵,后面左右两翼各三排两列六个雁行阵,中军只有三个雁行阵。王雨萍用的是小麻将子,应该是每子代表五百人的一部,共三万陆千人。
春雪这边摆的是“平戎万全阵”,此阵由前锋、殿后、中军、左翼及右翼五部分组成。其主力为中军,麻将子最多,平放着排了三个方阵,每个方阵由三排三列九个子组成,三个方阵前还侧立着一个麻将子;左、右翼军阵各两列,前、后各竖立一子;前阵平行竖立三子,护在中军方阵前;后阵竖立两子护住方阵的间隙。春雪用的是大号麻将子,应该是三千人的一将,共有三十九将共十一万七千人。
阵中平放的麻将代表步兵,侧立的麻将代表战车,竖立的肯定是骑兵。
庆柯开始还没搞清楚王雨萍布的是什么怪阵。看了春雪的平戎万全阵,他明白了。王雨萍手中的全是骑兵,便针对平戎万全阵布了个怪阵,用雁行阵与鹤翼阵相结合。
潘小翼在庆柯耳边小声解说。
之前,两军对垒开始后,王雨萍首先进攻,她派中间第一排雁行阵上前骚扰对方的前军,当春雪的前队三路骑兵对它形成合围之前,该队就往后退,引对方骑兵离开本阵。中间第二排第三排上前迎战,三对三绞杀在一起。第二步,左右两翼各出动最前面的雁行阵,把春雪的左右翼骑兵引向外侧,远离主阵。第三步派前面两侧的最前面雁行阵向前攻击,正对平戎万全阵的三个中军方阵的缝隙,靠近外侧对直穿过,边射箭边行进,并不攻入其主阵。
庆柯进来时,正该春雪出兵。
春雪的几个帮手、参谋正在为中军左右两主阵是否向中间靠拢,还是部分靠拢吵得不可开交。
王雨萍双手推着左右两翼雁行骑兵,等他们动兵后再决定是否向前。如果对方两边主阵向中间靠拢,她就趁对方移动时阵脚松动向两侧发起攻击。
春雪也知道,一旦阵脚松动,自己的人就乱了,自然一攻即溃。
“傻呀!用后面的骑兵堵住出口呀!”潘小翼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口帮忙。
王雨萍冲门口大声喊道:“你个外人,又来干吗?”她看着门口愣住了。
“对!堵住它,包她的饺子。”这回庆柯看见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妖精了。庆锐缨直接跳到台案上,当然庆柯可以看见了。
庆锐缨也看见他了,她是顺着王雨萍的目光看过来的。“哥!”庆锐缨大叫一声,从台案对直奔过来,把麻将子踢翻一片,阵形全乱了。她跳下台案一下扑进庆柯的怀里,眼泪婆娑,“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哥!终于等到你了!”王雨萍也冲了过来,抱着庆柯手臂直跳,欢呼雀跃。
一直还在思考平戎万全阵如何应对骑兵冲击的耿寻芳被他们这么一闹,也抬起头。看见庆柯被三个妹妹围着,看见庆柯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疼爱。
“哥?我们家姑爷怎么也成了你的哥?”春雪奇怪地问王雨萍。
“他是我和她的哥。”她得意的一指潘小翼。
“胡说八道,他是我一个人的哥!”庆锐缨一把想推开王雨萍,可惜王雨萍太胖,没推动她,反而把自己从庆柯怀里震开。她回头大喊:“嫂子,快来帮忙,她们和我抢哥哥了。”
潘小翼伸手抱住庆锐缨,在她耳边说,“没人跟你抢,不过他现在属于你嫂子。”
耿寻芳已经从台案后面走了过来,拱手施礼:“庆统领,属下有礼了!”
把庆柯一下子搞愣在那儿。
耿寻芳对左右的其它女兵说:“怎么没一点规矩?还不见过庆统领!”
众女兵嘻笑着给愣在那儿的庆柯行礼。
潘小翼挥手示意女兵都出去,自己牵着庆锐缨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哥这回惨咯!要跪床头咯!”
“为什么?他也是你哥也!你也不帮他?”庆锐缨想回头去帮哥。
“傻丫头!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王雨萍抓住锐缨另一只手,把她架出了县衙。
耿寻芳见女兵们都出去了,手一伸,想揪庆柯的耳朵,“你也敢受我的礼,还收了这些个妹妹。”
庆柯机敏地躲过了这一揪,把后背送到了耿寻芳面前。耿寻芳毫不犹豫,纵身跳到他的背上,双手轻轻揪揉他多肉的耳垂。在庆柯厚实的背上,她几个月来紧蹦的心突然一下松弛了,愉悦的感觉充满了全身每一处毛孔。
任由庆柯背着她在天井里转圈,也任由女兵们出门时洒下的嬉笑。她高兴,她想高声喊出来:“我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