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中午时分回到新泰县城。他大步冲进县衙大堂,进来后发觉气氛不对,新泰所有的将领都在场,而且大家都沉着脸。
庆柯见辛弃疾进来,正要上前,被耿寻芳一把拉了回来。
还不等大家做出反应,张安国首先发话,“你还有脸回来?”语气中带着蔑视和嘲讽。
“大人,我们内部有内奸。”辛弃疾不理张安国的,大声向耿京禀告。
“你才是内奸!”张安国决定要钉死辛弃疾,他转过头向耿京拱手道:“大人,象他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就该处斩!”
“你说咱们内部有内奸,他是谁?可有凭据?”肖衡雁负责内部稳定,对这方面工作很是在意,他的目的也更多的是想把矛盾转移。
辛弃疾把那个腰牌递给肖衡雁,“这是在东都镇找到的。”他又问耿京身边的岳英琼:“岳英琼将军,请问踏白军在东都镇是否有观察哨?”
“有呀!”岳英琼走出列。
“是否是一个姓牟的?他有个女儿叫牟小浠?”
岳英琼点头称是,“东都镇是我负责,人也是我派出去的,那人是姓牟,叫牟成。他是有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
辛弃疾对着肖衡雁说:“他和他老婆昨晚被人追杀,死在家里,追杀他的人是黑山五虎的铁虎。他女儿躲在阁楼才幸免于乱,她跟我说:他爹发现了咱们内部有内奸,这是他从内奸使上所偷下来的腰牌。”
张安国呵呵一笑,“你还真会编,连黑山五虎也来凑热闹了?好笑得很。铁虎人在哪儿?你本事这么大,怎么没把他抓来?”
“让他跑了,他的两个帮手被打死在东都镇。”辛弃疾见大家将信将疑,“如果不信可以去东都镇调查。”
肖衡雁接过腰牌后,一直在翻来覆去地反复检查。他把腰牌递给贾瑞,“这是武胜军部将以上将领所佩的腰牌,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贾瑞接过腰牌,也正反两面反复看了几遍,点点头,“应该是真的。”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这是他的手下。
肖衡雁从贾瑞手里把腰牌拿过来,上前两步来到桌案前,递给耿京,“我和贾统领检查了,应该是真的。”耿京看了看腰牌,“腰牌是你做的,你说是真的就肯定是真的了。”把它退给肖衡雁,对众人说:“大家把腰牌带拿出来让衡雁检查一下。”
肖衡雁走到大家面前,逐一检查所有在场人员的腰牌。重点检查武胜军将领,当然包括贾瑞、张安国、辛弃疾和李铁枪,以及郝刚、耿麟仁、邹远、马全福、辛映天、辛晓天、铁满尘等副将。
肖衡雁检查完毕后,向耿京回复,“在座的每人都有,都是真的。于连波和叶思恺、耿陵虎带的器械将都在费县。应该没问题。”
申思越说:“将军,自家兄弟还是别相互猜疑的好?”
肖衡雁觉得应该更谨慎才是,必须确保行动计划不会被提前暴露,“申将军,你有所不知,如果真有内奸咱们的任何行动就很容易被金人知道,我现在真怀疑当初新泰之战是否就是内奸走漏了消息。”。
“新泰之战的计划我们不知道,贾兄弟也应该不知道。蟠龙山的人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张安国故意绕着弯子,拉拢一批打击一批。
“现在是腰牌多出一个来,跟新泰之战没关系。”李铁枪回了张安国一句,他见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师弟,要不要你去检查一下,是不是你多造一个出来了?”
“不会呀!我是按人头做的,就是怕多了乱套才没有多做。”
“腰牌没有问题不能说明就没有内奸。难道这个腰牌是天上调下来的?”辛弃疾反问肖衡雁。
“如果这枚也是真的,那除了衡雁师兄还有谁会做?如果是金人仿造出来的,那就麻烦了,他能造一个就能造两个、三个、十几二十个。那岂不人人都可以成将军了?”岳英琼的话惹得大家地笑了起来。
“金人能仿造腰牌,那也说明咱们的腰牌泄漏出去了。不然他们不会造出一模一样的腰牌来。”庆柯的话提醒着大家,内奸的问题还是有的。
张安国在一旁嘀咕着:“仅凭一个腰牌,一句死人的话就叫嚷我们内部有内奸。这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
“既然这里的人都是清白的,这个事就算了,以后大家都小心一点,提防内奸就是了。”耿京对肖衡雁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悄悄去查。又对岳英琼命令道:“岳英琼,你去趟费县,看一看连波他们,随便也看看东都镇的情况。”
张安国幸灾乐祸地说:“我还以为有使铁证呢,就一腰牌!倒是你自己,出大事了。”
“辛弃疾!你可知罪!”耿京发话,大声质问辛弃疾。
辛弃疾一愣,“我有何罪?”他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义端跑了,还偷走了团练使的玉印!”庆柯忍不住把谜底揭开。
“他跑了?他不是喝醉睡在我房间吗?”辛弃疾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早上出书房门时看见自己房门紧闭,似乎还能听见义端的呼噜声。
“你呀!被他骗了。他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处罚他,昨晚是装醉。一大早趁你出门偷了玉印跑了。”耿寻芳更仔细地解释。
“不可能,他要知道我们有对付他,他怎么会还敢进县衙?”贾瑞不相信他能提前预知,“他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吧?”
肖衡雁分析:“义端应该是进了县衙,听到什么风声才跑的。”
“对呀!二师兄说得对,早上我进大堂时见他从大堂出来,还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商量呢!肯定是他偷听到什么才跑的。”耿寻芳想起来,她早上在大堂后门见到义端,还跟他打了声招呼。
“错!义端是他辛弃疾放走的。”张安国一指辛弃疾,“他们早有预谋,先是故意让范玉兰离开,然后你再去追,还让义端偷了玉印逃走。一个往南走,一个往北跑,同时出的城门,不是想掩护他是什么?何况你是守护玉印的书记官,玉印丢了你该当何罪?你送义端放行文牍,放他离开,又该何罪?你是最讲军规军纪的,你说这些都是什么罪?”
“来人,把他捆起来。”耿京再次发话,他必须有所动作,不然无法向大伙交待,“辛弃疾,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了他的命令,守在大堂的亲兵上前,把辛弃疾两臂往后一拢,绳索加身,不由分说给捆了起来。
辛弃疾被压跪在大堂中间,大声叫冤,“将军,冤枉!我真不知道义端会偷玉印逃走。”
“少装了。这还不明了吗?大人,他就是他自己说的那个内奸,金人的内奸。他爷爷就是金人的狗奴才,帮金人害咱们汉人。他也一样,为求荣华富贵,出卖咱们。”张安国还在不断添柴加油,不断把火往上烧。
辛弃疾最恨别人往爷爷身上泼污水,愤怒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瞪,“你胡说八道,我爷爷虽然当了几年金人的官,却一心谋划反金兴复宋室,也没有过一个善良的汉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容不得你污蔑!”
“张大人!辛太爷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在他老人家身边多年,我知道得很清楚!”庆柯也不满起来,大声为辛赞辩驳。
“不知道就别乱说!”李铁枪也表达不满,“有事论事,别扯太远了。”
张安国见犯了众怒,连声说:“好,跟你爷爷无关。可义端逃走总是与你有关吧!”他伸手从贾瑞手里抢过一张纸,“看看!这可是你辛弃疾亲手写的放行文牍,还盖有团练使的的玉印,可以通行所有关隘,没人可以阻止这个花和尚逃离了。”
肖衡雁从张安国手中拿过文牍,打开摊给辛弃疾看。
辛弃疾不用仔细辨认,就知道这的确是自己亲手写准备的通关文牍,以备急需而用的,只是没有盖上章。他心头一紧,这样的通关文牍他准备拉一二十份,都藏在书柜暗格中,要是都被他偷去就惨了。可奇怪,义端怎么会找到的?特别是印章,他藏得非常巧妙的,义端也不可能很快就能找到。他想起来了,昨夜他进书房处理了两份公务,用了印章,也填了一份送往费县的行文。肯定是义端根本就没醉,一直在跟踪监视他,看到了他所有的动作。
辛弃疾低下头,对自己放松警惕让义端钻了空子深感内疚和自责。
肖衡雁对辛弃疾说:“这个文牍是小事,关键是玉印没了。如果让义端把玉印送给金人,咱们义军的面子可就丢大了。更要紧的是,没了玉印,我们的公文无法下行,命令也传下不去,好多事都没法做了。如果被义端或者金人利用,他们乱发命令,乱开欠条,那就惨了。”
“那就马上再雕一枚印章,这个容易呀!”耿寻芳觉得印章掉了也不是太严重,“掉印章不能全怪幼安的,咱们这么多人在府里都没发现义端逃走,也有责任。”
“那是!你还看见他了,也没盘问他。你也有责任。”李铁枪笑着说耿寻芳,他在帮辛弃疾减轻责任。
“现在不是责任的问题,是他如果真的投靠金人了,我们怎么应对?”肖衡雁觉得必须有好的办法处理主件事。
“可现在没法肯定义端就是去投奔金人呀?”耿寻芳觉得还不能确定。
肖衡雁说:“怎么还不能确定?他不去投奔金人,会去哪儿,他占着莱芜谷直接影响我们攻打莱芜的计划。”
庆柯说:“老铁不是去了莱芜谷吗?他如果成功,就可抓住义端了。”
“希望如此!”贾瑞希望是这样
“少说这些废话,他辛弃疾按军纪,为了个女人,忘了职责,玩忽职守,丢失玉印,肖统领,他该当何罪?”张安国依旧不依不饶。
肖衡雁没有正面回答,望向桌案后的耿京。
耿京叹了口气,对堂前跪着的辛弃疾说:“辛弃疾,身为书记官竟然把玉印弄丢了,论罪当斩!”他大声对旁边的亲兵喝:“来人,押到西门,斩!”
“爹!你唱的这是哪一出?学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耿寻芳的话使耿京也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