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离开我的前一天,也即是我们相识的两个月后,我们俩度过了一个相当融洽而甜蜜的日子。换言之,我和她甜蜜的时候,一点也没预感到她会离去。我们一如往日地游走着小镇里可以游走的地方,游走到日落时分,小妍忽然冒出一句这太乏味了,想要换种方式散心。我只好从后面抱着她,在小河映射过来的日光里吻她一下,疼爱地说,怎么会乏味呢,你看这小河,这树林,这稀奇古怪的花草,还有那傻乎乎的夕阳,不全都是你喜爱的东西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在这里抱你吗?
发布小妍不满地说:我不嘛,我就是乏味了啊。
发布我表示赞同,说:也是,天天看同一样东西,再好看也会乏味。说吧,想换什么方式?
发布哪知小妍听后转过身来,眼睛里满是惊讶,偏起脑袋看我,说:什么?你也乏味了?你怎么可以乏味呢?你天天只抱我一个人,也肯定乏味了是吧?想换其它的女孩了是不是?
发布这个使我相当意外,连忙说不是,同时脑子开始飞快运转,搜寻着不是的理由。终于,我说:不是的,我是因你乏味而乏味,假如你觉得这不乏味,我也就不乏味,这全是爱你的表现。
发布她哦了一声,继而问:那你到底乏味还是不乏味呢?
发布我望着她,尽量饱含深情,说:对你,我是永远都不会乏味的。
发布其实我这也不全是实话,实话就是我整天陪着我亲爱的小妍,还真有那么一些的乏味。回想之下,觉得两个月来我简直就是绑在了小妍身上,除睡觉和如厕以外,我俩几乎每日的粘着。比如一起逛街,散步,到吵闹拥挤的录象厅看片子,去清幽的小河边看落日,在镇上某家精品店里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挑挑拣拣而最终可能什么也不买,兴致来了买下许多饰物去我小屋里精心布置后再回头换取我的赞赏,将我的锅碗瓢勺操练得无比顺手却总爱用眼神说服我每日为其烧饭然后津津有味大餐一顿(她偶尔也回家吃饭,不过几率太小),在我做饭后工作的时候在一旁优雅地指手画脚笑我是家庭妇男,还会让我背起她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直到我气喘吁吁了她又给我一个响亮的吻鼓励我继续行动等等不一而足。总之,我完全摸不透她那美丽的脑袋里,下一秒钟会再有怎样的奇思妙想。我的面前,她完全是个精灵古怪的小孩子,在我关爱的心地里恣意放纵。而我则变成了一个无所不容的大人,成熟的大男人,在享受着宠爱小妍带来的幸福喜悦以外,只能每晚带着一身疲惫,回去倒头酣然大睡,醒来十分诧异自己居然连梦都不曾做过。
发布这样的生活,连续过上两个月,不能不说自己已然乏味。不过乏味并非说明我已不爱小妍,仅是累了而已,我想。思来想去,我还是爱她的。这不能归因于习惯,我想爱是不能用习惯去形容的。爱到乏味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你累了,疲惫过后你会发现其实你还是爱她的。这不是习惯。假如一切到了需要靠习惯来维持,那就是分手的时候到了。
发布无论如何,小妍在我深情的注视中开心地笑了。我们手携手,决定换一种方式。
发布我们搭上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乘客间或地上来下去,开始十分宽松的车内逐渐的拥挤起来。我和小妍先后给两位老人让了座,迎来了一些赞许,其中包括我们前座的两位看上去30出头的年轻人。这二位赞赏地看着我们,说什么如今的年轻人就是懂礼貌。当时我不能明白的是,人家老人家上车之初可是在他们身旁站了一会的,他们为何无动于衷?言下之意,好像他们已垂垂老矣似的。
发布抵达县城后,暮色已然合拢。小妍拉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美美地吃了顿龙虾。她说小镇的龙虾实在是萎缩,一点也没有这里的味道。看着她贪吃的样子,我也渐觉得这儿的龙虾委实胜过小镇的,尽管我之前从未发现它们有何不同。
发布吃罢龙虾,小妍显得精神饱满,走在路灯下眼睛格外有神。小妍说她很久没逛过县城的夜市了,有些想念这儿的街道。说着挽住了我的胳膊,靠着我步伐一致地走着。我笑着看看她,想,好像新婚的小夫妻就是这样走路的。
发布我们在宽广而凉爽的街道上不问目标地走下去,时而交谈,时而赏景。我发觉这里的夜市繁华倒是繁华,只是比起小镇来,还似乎缺少点什么,某种类似气氛的东西,而至于是何种气氛,我一时也说不明白。反正我们就这样无休止地走着,直到我发现已时至8点,才提醒她说,可以回去了。小妍扳着我手腕端详着手表,不情愿地说:不急嘛,再逛会,可好?
发布我说:不好,再逛会司机都下班了。
发布她说:那就不回去了。
发布我说:不回去睡哪。
发布她倒也洒脱,说:露宿街头啊,呵呵。
发布说着开心地挽起我继续逛。我无奈,只好由她去了。时至11点的时候,我俩坐在街心公园的一处凉亭上。西南天挂着一轮圆满的明月,人们已渐渐散去。本打算带着小妍露宿凉亭,可由于周围蚊虫过剩,而且深夜时分流串街头的流氓人士也不会少,我又伴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想着想着,不久前在小镇的遭遇使我不安起来。只好与小妍一道,找个不错的旅馆开了房间。
发布第一次发现,原来开房间是如此麻烦。带着女孩子开一间房,总有些难为情,仿佛满大街的人都在异样地看着我,并在心里暗骂,色狼啊,又一个女孩沦陷了!尽管那时街上除车辆之外已了无人迹。
发布在老板的笑脸下,我填写了姓名,并胡乱报了身份证号码。早听陈勒说过,开房间,尤其是和女孩子开房间,最好用假名字假号码,以免下次带不同女孩子去的时候老板还留有印象。陈勒在受伤后变得十分无畏,经常勇敢地和不同女孩子去开房间。我常常为此感到心痛,想这么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就这样堕落了。我不打算另起色心,可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我那伟大的名字出现在这种场合。虚伪也就虚伪了。
发布在去房间的路上,小妍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好几遍。一间门牌号为6的房间里,服务员调好空调备齐用具,之后走开。小妍这才问我是不是经常带女孩子开房间。我发誓说这是头一回。她不信,说头一回就这么娴熟,还懂得用假名字糊弄人?我就告诉她陈勒的事,并劝她不要多心。
发布小妍沉默了许久,说:哦,学的这么快,可造之材嘛。
发布我无奈地笑,捧着她的脸蛋吻一下,安慰说:别生气,我只是想谨慎点。
发布她一愣,说:谨慎?谨慎什么,莫非和我开房间是什么丢人的事?还是怕下次被别的女孩看到?
发布我差点绝倒,觉得女人就是女人,只得再次深情地看着她,说:亲爱的,绝对不是那样,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不想别人知道你和男朋友开房间而另眼看你。
发布她这才缓和下来,含羞一笑,过来和我拥抱了许久。之后兀自去打开电视,坐在床沿上不停地换着频道。我则倒了两杯冷饮,端一杯喝着,另一杯递给了小妍。小妍喝着喝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对我说:嗳,听着,以后没事不要老和陈勒混在一起,免得你学坏。
发布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有我知道其实陈勒并不坏,还是个很够义气的哥们,而且人受了打击难免会偏激,没什么的。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小妍不开心,只说:哦,知道了。
发布我俩轮流去卫生间洗了淋浴。这家二流的旅馆还算不错,地方干净,水龙头什么的都还可以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冲凉后身上消失了刚才黏糊糊的感觉,加之空调的原因,呆在屋子里神清气爽的,比起我那间到了晚上就燥热无比的小屋要舒服多了,即使和小妍抱在一起也不至于汗流浃背。
发布有必要说明的是,我和小妍抱在一起的时候,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动。这让我消失了之前的惭愧。想来大概是由于那晚夜色过于唯美的缘故。还真以为自己是柳下惠那个混蛋呢,原来我们并非一路,说明我还是个一切正常的男士,真是可喜可贺。我抱着小妍,附在她美丽的身体上,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形状。这对于一个童男之身的我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刺激。不过我还是尽量遵守我们事先的约定,我们只这样抱着睡觉,最多也只是接吻或者互相抚摸之类。否则的话,我也未免过于悲惨了。
发布可事实证明,无论我还是小妍,似乎都难以履行这个约定。加之隔壁房间里不时传来女人的呻吟和床的吱呀声,那颇富节奏感的声音竟响出了无比诱惑。我抱着小妍,竭力克制着自己。这时突然床头电话响起,我顺手摁了免提,对方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叹,询问我们要不要小姐。我和小妍诧异地对视了一下,转头客气地对着电话说:不用了,谢谢!之后挂掉电话。
发布重新抱住小妍的时候,她显得相当的激动,还用滚烫的嘴唇在我耳边细声问我是不是想要个小姐。我一边回答她说不是,一边开始用手掌感受她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还一边揣测着小妍的心思。她这样激动是什么原因呢,之前为什么不这样激动?假如没有那个电话,她会不会这样激动?是受环境感染,还是出于女人的本性怕我被小姐勾去而想要留住我?总之想不明白。而且如此地想着,我自己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比刚才还难以抑制。我轻轻地吻着她,一如既往地闻到那美妙的体香,才知道那香味根本不是来自于修饰,而是她身体里散发出的自然之香。手指渐渐滑到她的下面,触到一片温湿。第一次这样接触女孩子,我不免十分亢奋,还有些晕晕忽忽不知所措。只知道在小妍没有反抗的情况下,企图进入她。可无论如何发现这是件极其难做的事,怎么都找不对地方,在小妍的指示下,好不容易找对了却怎么也进不去。最后竟然毫无预料地一泻而出。
发布如此折腾了几次都是同一个结果,我已十分的疲惫,心情也相当复杂。小妍搂过我的头,安慰似地抚摸着,还给了我一个长久而安静的吻,竟如同雨滴没入水中伴随着的涟漪一般,温馨而宁静。我就这样顺势而无力地依偎在她的怀里,渐渐的,渐渐的,沉入了我久违的梦乡。
发布*
发布恍惚中,我来到一个地方。周围的景物,由模糊渐而清晰。我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因几乎每次做梦我都会有类似感觉。明明知道在做梦却怎么也不能醒来,或者说能够醒来却不愿醒来。就这么徘徊于梦境与现实,时而身临其境,时而拭目旁观。真不知道看立体电影是否也这样经历。如今回想,我当晚和小妍缠绵失败后的梦境,大致如下。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也很无奈:
发布一片微光中,我发现,我和衣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里。这使我十分的惊异,立刻睡意消散,慌忙跳起来在床下寻到鞋子,牢固地套上。因我总觉得在危险或者隐藏着危险的情境里,鞋子穿得牢固尤为重要,不然逃跑时甩掉了鞋子挺不好。脚咯得疼,又怎能逃脱。
发布我略整衣衫,跑去开门。外面晨曦薄雾,寺院清幽。花坛旁,一位只穿个裤头的道士,一边一个童僧,都在打些拳路。拳速缓慢,还一顿一顿的,像是机器人在跳舞。我观了许久,觉得那一定不是太极拳。
发布一段时间,我迷恋过公园里老大爷打太极的姿态,看上去有些古风,比较的酷。曾过去请教,那老头觉得我谦虚,同意收我为徒。熟知我虽谦虚,却乏耐性,练过几天后兴趣渐失。且每次练习,我总会把太极拳打得飞快,怎么也改不了。老头因此说我是存心捣乱,有辱太极,将我逐出师门。临走时还郑重地对我说:记住,从今往后,不准说我是你师傅,我也不再见你!
发布我当时比较的奇怪,感觉这话蛮耳熟。况且这老头平日口吃,说话和打太极一样的慢,还要不时的吞字,弄得人不知所云。这次他居然说得顺畅,感情也充沛。我还想去请教他原因,发现他已远走。后来我总算顿悟,原来他在剽窃菩提,还把我当作了孙猴子,真***。
发布老道望见我,微笑。三人一并歪歪地走来,向我稽首,说:goodmorning施主。
发布我一愣,说:怎么不说无量寿佛?
发布俩童僧一起望向老道,老道显得不好意思,说:噢,我是和尚。
发布我诧异起来,一点点地打量他,发现,该和尚发束高耸,黄髯垂胸,除一个黑色大裤头以外,一丝不挂。而且身躯肥胖浑圆得像个肉球,竟还敢佩有许多诸如挂坠,耳环,手镯,戒指,脚链之类精细的玉器,连鼻子上也挂个翡翠环子,晃晃的,模样像极了牛鼻圈,古怪得很。
发布我不禁哑然失笑,觉得和尚要打扮成这模样,乃实属可诛。我又说:那怎么不说阿弥陀佛?
发布他笑,说:那个已过时,本寺受人间香火,理应顺从人间潮流,不光是对你,我们对谁都这样,佛祖也不例外的。
发布这个蛮唐突,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特别的想要扯他的胡须。这时,飞来一只绚丽的鸟。它从大殿檐角左盘右旋地飘飞,经由我们身边轻盈而去,还留下了一串音符,空灵,跳跃,像是在为这和尚的言论奏乐。和尚也颇高兴,拂髯而笑曰:好鸟。
发布这个更唐突,我还是不知说些什么。觉得这鸟也十足可恨,应该再留下些鸟屎才对。鸟屎落在怪和尚头上,那多好。
发布不想那鸟果真飞了回来,在空中灵巧地盘旋,飞至怪和尚的顶上方,速度也比较的快。它翘了一下屁股,一物开始垂落。啪嗒,和尚额头就多了一抹白。之后那鸟欢叫着远去。临走时,还向我回眸挥翅,说了声:拜拜。
发布这个太唐突了,我只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发布此时,怪和尚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眨了下眼睛,长长地嘘气,说:妈妈的啊,还真灵验。
发布我吃惊,问:你知道?
发布他说:知道,早就知道,卦上说我今晨要得天粪洗礼。
发布我说:噢,那还不躲。
发布他说:躲不掉的,命中注定,怎能躲得掉。
发布我意识里忽地空白了许多,徒剩下恐惧。我不觉地后退,指着和尚说: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发布和尚看着我,和蔼地笑,说:施主莫怕,这里是望月寺,想一想,你会记得的。说完他向我挥了一下拂尘。
发布梦进行到这里,我醒了一次。睁开眼睛发现小妍依然醒着,微弱的灯光下,她那双大眼睛显得美丽而幽深,静静地端详着我,流露着某种神情,或许是幸福。发现我醒来,她朝我好看地一笑。那笑是如此清纯,我不觉凑上去细致地去吻她嘴角上的黑痣。同时感觉到她动人的鼻息使我再一次亢奋。但无论怎样的配合,还是不能够成功,情形和前几次一般无二,不免使人丧气。小妍微笑地抱住我,温柔说,木,没什么的,这样也好,我本来就害怕的,睡觉吧,好吗?
发布我也没说什么,轻轻吻她一下,熄掉灯光,黑暗中抱着小妍不一会酣然入睡了。
发布*
发布重新回到梦境的时候,那和尚还在。他手持拂尘朝着我乐呵呵地笑,问我:施主,你可弄清楚了你为何会在这里?
发布我想了想,说:不清楚,你还是告诉我吧。
发布他哈哈一笑,说:人生在世,不可凡事都要弄清楚。弄不清楚的东西,那就是没有原由的东西,没原由的东西,就没必要去知道它,要懂得抛开它,明白吗?
发布我说:马马虎。
发布突然我又想起刚才的梦境,想起了那只能知我心又能人言的鸟,以及怪和尚出现后的一切怪异。为了确定我还是在同一个梦境,我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又问了问和尚。和尚说不错,施主是在一个地方,不用担心。我听后点点头,可是依然在担心,原因是这里的事情我统统无从解释。怎么想都是离奇。脑子里失去了逻辑,一片迷糊。甚至开始想,莫非——
发布一旁的怪和尚突然说:别莫非了,神仙那是存在的。
发布我大惊,问:你知道我想什么?
发布他说:当然,我可以知道你所有心声,只要我愿意。
发布我感觉可笑,暗骂一句:去你妈的。
发布怪和尚看看我,笑,说:施主,骂得好,不过骂“他妈妈的啊”会不会文明些。
发布我顿时失色,后退一步,指着他说:你——
发布他忙稽首,说:施主受惊了,不过您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想请您来说次禅。
发布我一愣,说:说禅?
发布我这才明白怪和尚的用意,原来他要和我说禅。我就对他说,高僧你想想,我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高中生,哪里会说什么禅,你还是另寻高靼伞k低暌摺d闹枪趾蜕芯挂话牙∥遥凳┲髀撸液湍闼奠细窭唇彩俏宜的闾庠谖憬饣蟆n乙惶切Φ貌恍校的愕暮靡馕倚牧欤还艺娴拿皇裁椿笠猓偌伞:蜕屑春鋈灰跸找恍Γ凳┲鳎憧杀鹜宋沂巧裣桑蝗媚阕撸阕叩昧寺穑课铱戳丝此悸堑胶煤翰怀匝矍翱鳎退狄埠茫茨闼j裁茨衩谩?
发布于是,我和怪和尚手携手,走进大殿,来到高大尊贵的观音像前,虔诚地微笑,稽首,齐声问候:goodmorning观音菩萨。
发布之后我们分别爬上两个5尺多高的板凳上,盘腿坐下。此二凳分居观音像两侧,木质圆柱形,其上还裹满了牛皮,模样十分的古怪。
发布我问怪和尚,为何把要凳子做得这样高,用起来多不便。他说,高了好,据说这些年观音听力有减,坐高了说话她老人家好听得清。我噢了一下,差点摔下去。
发布怪和尚盘坐的样子,像半个肉球。胡须整齐闪亮,显然是刚梳洗过的。发束也比昨天耸得要高,上面还插了朵大红花。花的种类不明确,乍看去,你会当它是朵红玫瑰。其实不是的。该花花瓣全都起满了褶皱,花蕊漆黑,散发出奇异的膻气。此气有别于和尚身上的膻气,一闻便知。
发布此时,童僧又于供案上燃起了檀香,大殿不久香烟缭绕。这样,一香两膻的气味融合,弥漫,化作一种气味,异常的怪诞,几乎要熏晕了我的头。我问,这是做什么。和尚笑,说,给空气消消毒。我想表示抗议,却感觉一阵眩晕,身体已在轻飘地下沉。周围一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且已不能也不想再动弹。发觉还可以说话,就说:妈的疯和尚,又搞什么鬼。
发布怪和尚的声音响起,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施主莫怕,此乃物我两忘,益于说禅。
发布我说:忘个屁,看不见而已。
发布他畅笑,说:施主快人快语,这个也看得出,真是人才。看来,我没找错人。
发布我说:什么意思。
发布他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原名李球——
发布我说:这么难听。
发布他说:是啊,我也觉得,后来就更名正圆君,因球乃最正典之圆,我不能忘本的。但感觉也不算雅,又更“圆”为“元”,二者虽然音同,但本质上别若天地,后者写出去就是有面子。
发布我说:可是,本质变了。
发布他笑,说:噢,有了面子,忘一下本也无妨。
发布他又说:我本唐朝道士,雪山里修炼了几百年,已具备仙人资格。成仙考试中,简称仙考,我都德智体美劳样样得优秀。本以为成仙在望,但总出现波折——
发布我大笑,说:我狂晕了,成仙还要考试?哈,笑死我了。
发布他说: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经历这么多,你也该相信我。观音菩萨不是在这吗,她老人家可以见证我句句真言。成仙不仅要考试,还是每一百年考一次,情形仿佛你们的高考,千军万马地挤独木桥,残酷得很。仙考科目有三,既是佛教,道教,基督教。考仙者须从其中任选一科修炼,无论哪科修得过,均可蹬仙入界。我几百年内修的全是道教,曾历三次仙考,每次都得优,只是,每次都成不了仙。
发布我问:为何。
发布他叹息,说:别提了,提起来我都郁闷。仙界规定,每届成仙者,都须在指定的时间,地点,手持入界笺,既是通知书,搭上仙界专用祥云,大家一起上天做神仙。多么好的一件事,可对我就怎么也不实用。第一次我榜上有名,心里很高兴,紧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了,打了许多酒回去喝得酩酊大醉,酒醒后发现误了时间,没去成,只好沮丧地再修了一百年;第二次,我再不敢喝酒,连饭也吃得少,以防止自己饱暖思睡觉。我早早地过去等候,孰料,祥云都来了,我才发现,我忘带了入界笺;第三次,我吸取教训,谨慎行事,手握入界笺,提前过去虔诚地等候了三天。终于,我十分顺畅地踏上了祥云。
发布我说:多好,终于可以成仙了。
发布他说:是啊,我也这样认为,当时看着自己身边白云飘飘,渴望的天界在一点点的靠近,我一时踌躇满志,心里激动得不行,一下子跳了起来。哪想这时起了飓风,祥云速度又快,妈的,我又给摔了下来。我这个伤心,几乎都绝望了,真想一死了之。
发布我极端忍住笑,严肃地问:你都活这么久了,死得了吗。
发布他说:施主,你这什么话,只要不成仙都能死,且死后都得变成鬼,区别是我会成为有法力的鬼,既是鬼中的妖怪。
发布我说:不错的,还可以做妖怪——其实,你也可以不坠青云志,继续加油考仙的。
发布他嘘气,说:话虽这样,可我业已心死大半,无力为继。那以后我开始了堕落,抽烟,喝酒,赌博也干过。当然了,嫖是没敢碰,再怎么咱也不能干那事是吧。后来我又试着另择佛教,但一切由零,总归不容易,以至沦落至今,不僧不道的。迷惘啊。
发布我说:你会占卜的,来一卦不就行了。
发布他说:我能占的皆是人间事他人事,天上的自己的都不行。
发布我哦了一声,又感觉这不像是在说禅,就问,禅是这样说的吗?
发布这时候,我听见他在讨好的笑,弄得我耳膜挺难过。他说:嘿嘿,其实,我是有求于你。要知道,你有不平凡的前生,注定你今世一场奇遇,有机会看见仙界的老子。我是说,哪天你见到他,询问一下我的成仙日辰,实在不行看他能否改一下我的命运密码,直接收了我算了,毕竟像我这样几百年都献身道教又成绩优秀者不多。
发布我恍然,说:可以,不过——
发布他说: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你想要知道的,都是不能知道的。不能说的,无论你记不记得住,我都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那只说人言的鸟是你前世的宠物,故而与你心灵相通。而且你将遇见一个叫古道林的地方,那地方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得见,也是你进入仙界的通道。另外,再告诉你,我其实不是人类。
发布我问:那是什么。
发布他说:我嘛,真不好意思,我的真身是只山羊。
发布我有些眩晕,感觉像是进了魔幻界。我说:妖怪?
发布他说:不错。
发布我定了下神智,说:妖怪,你告诉我那么多天上的事,万一我泄露天机呢。
发布他一笑,说:无妨,一会儿你会忘掉现在的全部,该想起的时候你自会逐渐的想起。而我不能说的东西,是你什么时候都不应知道的东西,哈哈哈。
发布我说:阴险!
发布这时候,我又开始了头晕,意识模糊,身体在渐渐的实在,上升。周围恢复了清晰。一切好似梦中醒来,而梦中又一无所有。
发布对面,怪和尚在向我微笑,说:施主醒了。
发布我舒展地打了个哈欠,说:不是要说禅吗,快说吧,你看我都睡着了。
发布他说:禅已说毕。
发布我惊讶,说:何时说的,我睡觉了,没听见。
发布他笑,说:一觉,一禅也。
发布我简直无奈,这样我岂不是天天都说禅,早成禅家了。我先前预测的不错,他果然是疯了,至少也应是心理有些小变态,说不准还有虐待倾向。疯子的行径,自然会奇特。我居然会被唬住,乃是比较的值得害羞。
发布而且我还发现,其实,那些疑惑根本算不了什么。如今科技这样神通,和我说拜拜的那只鸟,完全可以是只会说话的机器鸟,鸟屎也可以是面粉做的,不然米粉也行。至于怪和尚能知我所想,真是惭愧,我还热爱心理学呢,顺藤摸瓜不就行了。只不过那和尚摸的较准而已。我放松地笑,想,被熏了半天真是不值。
发布我跳下板凳,忽觉腹中机饿,就问:禅师,有吃的吗。
发布他想了想,说:没有,你看,我这俩童儿都懒得很,不让他们做饭就想不起去做,宁可自己饿晕,也想不起。
发布我说:噢,那算了,告辞。
发布怪和尚忽然嘿一声跳下来,说施主慢着。说完从供桌上抓来香蕉,边吃边递于我,说:不好意思,这个先垫着吧,
发布我奇怪,说:身为和尚,你胆敢吃佛家的供品,不怕神灵怪罪。
发布他眼一瞪,笑,说:怪罪什么,这些神灵早已吃过,我们吃他们吃过的,很规矩了。告诉你吧,其实,我们有好久都没做饭了,那个太麻烦,这个多方便。近些天本寺香火旺旺,供品多得没法摆,扔掉多浪费,只好吃掉。有时候就想啊,要是允许进贡些荤腥,整猪整羊的,该多好。
发布我觉得我已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走了。
发布怪和尚将我送至寺门,说:施主慢走,日后若有不爽,请去古道林。
发布我也不睬他,自顾地走开。同时在想,这像是和尚说的话吗?
发布外面,已是午后和风,艳阳偏西。望月寺依旧烟意氤氲,古色古香,俨然古朝遗痕。只是,里面全像发了疯。
发布*
发布一觉醒来已是天光放亮,墙壁上挂钟8点一刻。小妍背朝我还在安静的睡,窗帘透过的光线散在她身体上,显出流畅而柔和的曲线。我定定望着她许久,心中升起一缕难言的欣喜和无奈。同时对自己感觉异样,不知道自己是可鄙,可悲,还是可怜。不管怎样那时的心情相当复杂。我就这样坐在床上,想着昨晚的事情,以及那久违的古怪异常的梦。又看看这陌生的房间,不禁猜想会有多少对男女在这儿温存过,莫非也和我俩情形一样?
发布半小时后,小妍醒来。相互抱着吻了一会,决定离此而去。我们悉悉簌簌穿着衣服,不时挺不好意思地看看对方,彼此一笑。之后分别去卫生间洗漱,过程中发现旅馆准备的那种牙具实在是烂,牙刷看去不似刷牙能用。寸把长的牙膏袋小而细,完全挤出刚够一次刷牙之用。而且放进嘴里感觉怪异,泡沫几乎没有,简直和面粉无甚区别。总之相当可恶。
发布外面太阳已经开始散发了热力,无疑这是炎热一天的兆头。我建议去吃些早点,再带着小妍去些娱乐场所散心,尽管我一点也打不起兴致。小妍抬头望了望太阳,又望了望我,说天气太热,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她也有些累了。就这样我们早点也没吃就乘上公车。一路上我意识里乱糟糟的,心神飘飘忽忽没有个方向,一直沉默地面朝窗外盲目地看着些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到。小妍中途和我说了些什么,我一边应着一边握住她的手,又继续看着窗外。
发布公车不知何时到站,小妍提醒我后,我才拉起她随着别人下车。之后听见车门不知被哪个莽汉误撞了一下,发出惊人的响动。我捋着小妍的发梢问她有没有吓着,她莞尔一笑说没事,还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有,只是有点累。小妍笑着说她也是。于是我将她送至她那有着两个略显威猛的石狮子的家门口,彼此吻了一下,望着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后,才转身离去。
发布回到小屋,打开风扇,一鼓作气喝完一杯冷饮,烦躁的情绪才略有平息。之后我坐在藤木椅子上,一边品着果汁,一边打量着屋子,不一会竟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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