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翠儿小娘子,怎么今天会到这信相寺来呢?”李义府感到有些意外,这信相寺并不在成都城内。
“还不是郡主……不对,是姜小虾送了窦夫人一串菩提念珠,窦夫人和郡主来还愿的!”翠儿捂着小嘴,差点把郡主给卖了。
“哦,是这样,可惜姜小虾留书说远游了,否则今天就可以与郡主见面了!”李义府提到姜小虾时,难免有些抱怨,这个打扫佛像居然这么难,还天天吃素斋,哪有力气打扫啊。
翠儿眼睛看着李义府,心里却想着,这个李义府,似乎看好郡主和姜小虾成一对,心眼也不坏嘛。
“哎呀,糟糕,我忘记了,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本来要去算命的,现在弄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还要排队!”翠儿猛地想起李如烟吩咐的事,拿出写有李如烟生辰八字的纸,一看,还好没有被脏水泼到。
“此事因我而起,不如你把生辰八字交给我,我替你排队,然后我再找一名寺中师太领你去换一身衣服!”李义府拍拍胸脯满脸善意的微笑。
翠儿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在炎日下排队挺晒人的,又见李义府很有男子气概,把生辰八字递给了李义府。
“你可不能偷看!师太算命后,请师太把解语写在纸背面!”翠儿挥舞着小拳头吓唬李义府。
“一定照办!”李义府说完风度翩翩的请了一名小尼姑带翠儿下去换衣服了。
李义府并没有去前殿排队,而是缓步朝侧殿走去,此时李义府心中已经是天人交战了!这生辰八字绝不是翠儿的,自己精通度心术,翠儿撒谎是自己能一眼看出,况且翠儿自己去算命,哪有自己写在纸上的道理?
这是兰馨郡主李如烟的生辰八字!李义府十分肯定。李义府紧捏着这张纸,却如千斤般重。李义府的父亲在官场一直努力往上爬,想要成为世家一样的梦想从小就灌输给李义府,李义府痛恨世家,因为凭李父和李义府要想创建世家,根本不可能。现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
凭我的才学和能力,在加上女人相信天赐姻缘,只要我胡乱说些命中注定的话,这兰馨公主还能飞出我的手心?攀龙附凤、飞黄腾达只在瞬间!可是姜小虾……李义府心中激烈的挣扎,一面是大好前程,一面是自己唯一的友谊。
李义府满头大汗,在佛像下踱步,犹豫不决。权利与名誉的诱惑在激烈碰撞着李义府心中仅有的仁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姜小虾!这是你欠我的,你回来不请我好好吃一顿!”最终,李义府狠下心一跺脚,朝侧殿一处走去。李义府终究是没有打开写有李如烟生辰八字的纸,侧殿内被李义府精心打扫的佛像越加光亮了。
李义府知道这寺中最厉害的,应该是那位坐在菩提树喜爱天天参禅的白发老尼,所以李义府直接朝那走去。
白发老尼依旧坐在菩提树下,若不是手上的菩提念珠在转动,李义府会以为这是一尊雕像。
“师太,请您算一下命!”李义府勉强的作了一揖,把纸递给老尼。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白发老尼接过纸,看见纸被捏成一团,缓缓展开。
“这是女子的命格,贵不可言,生不逢时,二九陨落!”白发老尼看完后,把纸递给李义府。
李义府可是精通史籍,各种玄学、佛偈也略有涉及,自然知道白发老尼说的意思。顿时大怒,一把接过纸,大声说到:“我就说不能信佛,姜小虾还不信,师太你这胡说八道!这可是兰馨公主的命格,十八岁就死?你让姜小虾怎么办?胡说八道,我要改,我就写上‘遇姜则喜,百年好合’,看你这佛祖奈我何?”
李义府说完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白发老尼不喜不悲,随手接过一片随风而落的菩提叶,似私语,似无语:“阿弥陀佛,黧奴白牯,终不能理解佛法无边,猫儿替佛祖打扫了两天的尘土,就执佛祖笔,逆天改命,善哉善哉!终究是为善,随他去吧!”
李义府来到一处侧殿,拿出了纸和笔,在写有李如烟生辰八字的纸背面写下“遇姜则喜,百年好合”的字样,然后找翠儿去了。
殊不知,此时正在陪窦夫人拜佛的李如烟忽然精神恍惚了一下,李如烟发觉佛祖在冲她微笑,精神似乎比以往好了很多,以为佛祖显灵,拜的更加虔诚了。
姜小虾很无奈,自己竟然真的给王之伯这个老头端茶送水,最惨的是,自己还得站着,像个下人般,拿着蒲扇给王之伯打扇子。
“哎,茶都凉了,姜奉茶!重新泡茶!”王之伯很得心应手的使唤姜小虾。
“是,谷主!您还有其他吩咐吗?”姜小虾表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是酸溜溜。
“你学得挺快的,泡的茶还能入口,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王之伯满脸我很看好你哟的表情。
姜小虾两眼迷离的看着苍天,这才是开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难道自己真要做这个姜奉茶?
“姜小虾,你似乎很不耐烦啊,是看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埋怨我本就该收你为徒?辱了秦王名声?”王之伯捋了捋白胡须回头问道。
“都不是!谷主爷爷,您不是睡觉,就是喝茶的,我听王少安大哥说,您可是这谷中最厉害的人啊!”姜小虾挠了挠头,想了一个勉强能对付的理由。
“哦?哈哈,小家伙,有意思,哈哈哈。看来你不甘心做个奉茶啊,呵呵!我纵有通天之学,你学得会么?”王之伯哈哈大笑。
“您敢教我这个奉茶么?”姜小虾也哈哈大笑。
王之伯不在言语,躺在床榻上,拿出一卷书开始阅读,瞟了姜小虾一眼,说到:“好好扇!”
姜小虾无奈,拿起蒲扇,扇一下,停一下的,忒没意思。
过了一会,王之伯发出鼾声,竟是睡着了,翻了个身,手中的书卷掉在地上。
姜小虾轻轻的捡起书卷,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
姜小虾贪婪的咽了咽口水,《鬼谷子》!这个王之伯怎么那么不小心,让我给捡到了,反正扇扇子挺无聊的,看看。
有些好书,需要咀嚼数遍,方能体会其中精妙,而《鬼谷子》,字字珠玑、字字凝练,凝结着先人的智慧,一旦陷入其中,就难以自拔。
姜小虾读的很认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知,用牙咬着蒲扇的把也不自知。王之伯张开眯着的眼,瞟了眼姜小虾,点点头,继续装睡。
看了一会,卡住了,姜小虾自言自语:“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阳远终阴,阴极反阳,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少安,你怎么这么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凡事总有显现的一面和隐藏的一面,一个人善于运用显现出来的事物,这叫阳谋,一个人善于运用隐藏的的事物,叫阴谋。"王之伯似是梦呓,说完后翻了个身,背朝外。
姜小虾恍然大悟,说到:“原来如此,善于运用阳谋的,他的敌人只能见招拆招,拆不了招,就输了。善于运用阴谋的,他的敌人若能识破,阴谋也就没用了。二者各有各的好处,必须善于运用和转换,这正如天地间日月交替一样。”
“大善,少安,看来你学识有所精进,‘鬼谷’之术讲究一个‘变’字,应天时而变,敌人就算查知,也难以破解。以不变应万变,并非是一层不变!”王之伯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少安?姜小虾白了王之伯一眼,你就装吧,这都能装下去,佩服。于是姜小虾每有疑问,王之伯就借口与王少安对话,一一应答,一部《鬼谷子》总纲,就这样以姜小虾问,王之伯答讨论完了。
姜小虾读完后,把书卷放还在王之伯手上,拿起蒲团开始扇了起来。
王之伯翻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姜小虾,有俗客来访否?”
姜小虾很努力的翻了翻白眼,这个王之伯怎么这么爱演?还自比诸葛亮啊?
“禀谷主,没俗客,刚才谷主您睡的真香!现在天色已晚,我该下班了!”姜小虾决定还是配合这个王之伯一下,毕竟自己看了他的《鬼谷子》不是?
“什么是‘下班’?”王之伯来了兴趣,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下班就是我得回去做饭、吃饭、睡觉了,明早在来给你泡茶!”姜小虾回答。
王之伯大囧,姜小虾把蒲扇一放,潇洒的走出房间,临出门还不忘说一句:“谷主,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