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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话呢。”园子手在她跟前绕绕,“怎么一直走神?开学就要重新分班了,你选的文科,以后就跟舒亶相隔两地了,你不准备表个白么?”
两人关系好,她只跟园子一人说过自己的心事。事实上之前她确实是准备挑个合适的时机表白的,无论结局如何,总不能让这一年的感情永不见光。
可是自从那日在病房……
最后还是要来换药的护士在门口惊呼,向堃才放开她,她心里乱成一锅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出门时看了眼,他后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她抚着左手手掌上留下的浅浅疤痕,再度出神。
“好了我不陪你在这发呆浪费时间了,我先去接我那补习班的弟弟回家,晚上咱们高一(3)班的聚会你可别迟到了啊,可能是你最后跟咱吃的一顿饭了。”园子嘱咐了她一生就溜了,留下她一个人继续发呆。
甜品店的桌上放了个马蹄口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把亮烈的小向日葵。左珊瑚从出生到现在心里就没这么纠结过,随手就抽出一朵,雁过拔毛:“向堃是个蛇精病!向堃是个逗比!向堃是个蛇精病!向堃是个逗比……”
“您好。”侍应生面色扭曲的过来提醒,“我不知道向堃是逗比还是蛇精病,但我知道店里的花不是你想掰就能掰的。”
“……”左珊瑚恋恋不舍的放下,趁着他转身的时候赶紧又扯下一瓣,这才放心,“向堃果然是个蛇精病!”
……
左珊瑚回家准备换衣服去参加聚会,刚进客厅就见向堃出了书房,忙一个侧身闪进厨房里躲在冰箱后头。
那次在医院被她强吻后的第二天她爸妈就回来了,她也赶紧回了家,也不再去公司实习,每天跟个老鼠一样观察着他的动静。每天非得等他出门了才敢出门,他回家了就不再出门活动,就怕一不小心撞上了两人尴尬。
向堃自然瞧见了她的身影,也不戳穿,只是径直往外走,扬了扬声:“左阿姨,那我先回去了啊。”
直到关门声响起,左珊瑚才拍了拍胸口走出来:“妈,向堃又来告我的状吗?您别轻信谗言,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可听话了,可乖了,连暑假作业都按时写完了。”
左妈妈望着她身后笑:“得多亏了向堃,不然你哪肯安安分分写写作业,早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堃儿,柯姨刚跟我交代了一声,她家里有点事急着回去了,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左左了,以后就在我家吃饭,嫌麻烦就直接搬过来,反正家里有空房间。”
左珊瑚脊背一僵,心里一千一万个祈祷身后的人拒绝,赶紧一口回绝。
可身后低醇的男一响起就让她幻灭:“嗯,那就打扰左叔叔和左姨了。”
那岂不是又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左珊瑚心里泪奔,她现在根本已经无法跟他这个蛇精病愉快的相处了好么!
左妈妈一脸笑意:“左左在你家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我可没半点见外之情。左左,赶紧收拾个房间给你向哥哥住,再替我去买点姜蒜回来,我刚买菜给忘了。”
“可是我晚上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左珊瑚抗议道。
“左姨,待会儿我去买吧,顺便送左左去聚会的地方。”向堃笑的乖巧,看起来真像20岁的大男孩儿,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似的。
左珊瑚心里唾弃死他在长辈面前这副心底明明已经黑的连草都长不出来了面上还乖得很的样子,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十分吃得开。
“那就谢谢向大哥了呵呵。”装乖不是你一个人才有的权力!
“咱俩还用得着客气吗?”向堃自来熟的抚上她的脑袋,顺利把她揉成鸡窝头,还一脸阴险而宠溺的笑着,“快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左珊瑚回房间的时候门摔的震天响,换衣服的时候因为气愤,新裙子的吊带都拉断了,更是把账都记到他头上了。下楼的时候脸色臭臭的,向堃一眼就看到她头顶都在冒火,心里又有点放心又有点隐隐的失落。
其实那天克制不住自己冲动了之后他就有些懊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慌不择路的离开,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却没有半点后悔,左珊瑚性格本来就迟钝,要她自主觉察到别人的感情无异于指望国足拿世界杯冠军,所以只能用强,逼着她去面对。
可是现在看来,没有逼得她去面对,倒是逼出她的火气和反骨了。
向堃看着副驾驶座上憋着气不理他的人,伸手揪了揪她的辫子:“怎么了,还跟我置气呢?都一个月了。”
“看来您还知道我为什么置气呢!”左珊瑚拿眼睛横他,“这都一个月了你都没想过好好跟我道个歉跪在地上求我原谅吗?!你以为你哄好我爸妈咱俩的账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搁以前她可不敢这么气势汹汹的朝他吼,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股子底气似的,腰板都挺直了许多。
向堃低笑:“我倒是想找你,可你愿意见我么?我看你每天深居简出的,见了我就心虚的往犄角旮旯躲,翻窗的事都干了,我怎么好再逼你呢。”
“……”那是被强吻之后没两天的事儿,左妈妈让她去向家借点醋,她刚拿了醋瓶准备打道回府就听见门口有转钥匙的动静了。一时情急,她只能从厨房窗户爬出去,结果摔地上了把一整瓶醋都洒自己身上,酸了整整三天。
她以为自己每次都藏得好好的,没想到竟然全部落入他的眼里了,脸色有些发红,嘴上却不服输:“那,那是我在给你道歉的机会!并非心虚!”
他唔了一声:“既然不是心虚,那应该不反对我住你隔壁了吧?”
“……”左珊瑚想摇头,又觉得摇头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心虚了?!
还没等她纠结摇头还是点头,向堃就高兴得拍了板:“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左珊瑚流着泪吐槽,愉快你妹,我一点都不愉快好么!
……
算算也已经有接近两个月没有见过舒亶了,那次书法大赛之后左珊瑚脑子里乱的根本没心思想别的,而且好几次打电话想安慰他却感觉他有些冷淡,所以她就有些犹豫了。表白这种事就像是打仗,讲究的是一鼓作气,不然只会再而衰三而竭。
就像现在,左珊瑚见了他反而不如想象中那样激动了,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被园子拖着进去嚎歌。
舒亶有些落寞的笑了笑。
班长舒亶大约因为书法大师失利心情不太好,聚会就由着班上几个擅长活跃气氛煽情的人挑动着。(3)班成绩虽然不好,但班级团结度还是很高的,现在有三分之一的要分去文科班,更是显得难舍难分,玩得好的甚至都一边唱歌一边哭着。
左珊瑚这种粗神经自然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被园子拉着跟几个人一起玩叫七。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不敢猛喝酒,就只叫了些啤酒和气泡酒,决定输了的人要么喝酒要么说真心话做大冒险。
叫七这个游戏其实十分简单,就是逢7或是7的倍数就敲桌子跳过就行。可左珊瑚反应出了名的慢,转了两圈就把14给喊出来了,一群人起着哄要她喝酒。
左珊瑚心里矛盾得很,上次跟向堃同学一块儿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第二天还头疼。但如果选择真心话这些没节操的家伙肯定要挖隐私了,而舒亶就在旁边,她怎么敢剖白心声。
“你是天秤座么,怎么这么墨迹决定不了?!”有同学不耐烦了,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就直接真心话吧,喝酒没意思!”
一阵赞同的呼声里,禹晴举手有话要问。
“注意把握机会,别问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旁边有人有些担忧的叮嘱道。
左珊瑚瞟了眼坐在旁边并不参加的舒亶,他表情隐在光线里,看不出喜怒。心里为自己打了打气,算了,如果问到她暗恋或是喜欢的人,那就趁着这个机会表白吧!再不表白就老了!
禹晴肩负重任,挤眉弄眼的看着她,终于慢条斯理的掀唇道:“请如实回答……”
左珊瑚只觉得心脏已经调到嗓子眼了,所有的勇气都聚集在了舌尖,那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就等着最后这破釜沉舟的一次机会了!
“你的初吻对象是谁!”最后禹晴终于大声将问题问了出来,瞬间包房里都欢呼了起来,起哄着让她赶紧回答……
音响里环绕着暧昧清甜的歌声,曲调缠绵,然而那凝在舌尖的名字像是忽的被一阵狂风骇浪带走,只余她心思烦乱脸色爆红的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