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侯廖重璋与三千营统帅朱相反了。
萧云郎紧紧靠着林玉岚坐着,两人的手在桌下握,萧云郎似乎是听见阿愚哭了,他侧过身去仔细一听,又觉得没有。
林玉茗道:“二弟,规劝你的话你大概也不会听,你岳父是锦江伯,大舅兄是萧沐郎,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一次萧家也保不住了,啧啧,过了今天,什么萧家,什么袁家,都会灰飞烟灭。”
萧云郎和林玉岚并没有露出多么吃惊的样子,叫林玉茗心里一下子愤怒起来,他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不信?”他鄙夷地看着萧云郎,“天下人都称呼萧粟一声萧大将军,可是这位萧大将军除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带几个兵,已经多少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他凭什么名动天下,不过是凭着他是皇帝的师傅,所有人都给他几分面子。”
萧云郎平静道:“我父亲自年轻时候教导皇上,他多年不离京城,而京城亦是多年太平安宁,起初歧王稍有动作,便被我父亲察觉镇压,而天下能征善战的将军,出我萧氏门者不计其数,其年轻一辈都是我父亲的弟子,我父亲虽然没有外祖父那样的功勋,也没有白担那一声‘大将军’。”
林玉茗被他的镇定激怒了,他想看的是这夫夫两个的恐慌与不安,他想看他们急迫地恳求自己,询问自己该怎么做才有出路。而林玉茗也想好了,他要缓慢地说出自己在边疆受的苦,又是怎么被秦王妃看中,怎样开始为秦王妃做事的。
林玉岚若有所思道:“难道,当初被赦免回京的不少人,都被秦王妃收买了?”
林玉茗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们这些人,即使回京来,也是过得寻常百姓不如,既然如此,我们只得另谋别路了,玉岚,你大概是没有想过,若是当初歧王登基,我们林家现在该有怎样的鼎盛。”
“歧王没有登基,林家家破人亡。”
林玉茗一拍桌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唾沫星子乱溅,“大哥没有做到的,我却能!”
宫里。
袁如珩坐在池水旁,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水里扔碎馒头屑,站在一旁伺候的月蝉轻声道:“君后,为了小太子,那你也不要担忧太过,保重身体为重......”
袁如珩打了个哈欠,道:“谁说本宫担心了。”
“那您......”
袁如珩淡淡道:“皇上和沐郎表哥在京城内外筹谋多年,若是京城一朝被攻破那才是个笑话了,正好本宫也坐累了,你跟本宫去看看穆太妃吧。”
月蝉惊愕道:“可是后君,那后三宫已经被皇上派人团团围起来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哎?邱太医和冯太医么?”
“两位太医都在太医院候命。”
“叫他们都跟着。”
月蝉恭谨道:“奴婢遵命。”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后三宫,袁如珩道:“打开门,本宫要去见见穆太妃。”侍卫们有些犹豫,袁如珩冷冷一眼扫过去,侍卫忙把人打开了。如今穆太妃病入膏肓,两位太医都说她已没有多少日子了,这倒叫人有些唏嘘,从先帝在时到皇上登基的前三年,穆太妃在宫里都是横着走的,谁知道一朝被下毒,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被控制起来,如今她只能在偏殿里凄凉地等死。
袁如珩进门后,穆太妃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袁如珩仔细去听,才发觉她说的是:“报应,报应啊......”
宫人搬来椅子,袁如珩坐了下来,道:“穆太妃,相比你自己应该清楚,是谁害得你了。”
穆太妃现在连活动都很困难了,一个小宫女帮她轻微侧了侧身,让她能看到袁如珩,穆太妃声音嘶哑,只勉强能发出人声,“......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
“嗯,的确不是本宫,若是本宫想出手,绝对给穆太妃您一个痛快,而且不会叫人查出来您是怎么死的。”
穆太妃的眼睛几乎没有转动,她保养有道的手这几天迅速枯黄干瘦了下来,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床铺,一字一顿道:“是那一碗燕窝......田太嫔!”
袁如珩没有觉得太意外,穆太妃慢慢道:“都是报应啊,报应......当年我们......我们为皇后之位争斗不休,我还以为我得了善终......”
袁如珩皱了皱眉,他挥手叫宫人、太医都下去,自己凑在了穆太妃身边,听她把话说完,片刻后,袁如珩直起身来道:“给穆太妃一个痛快吧。”
“......是。”
可惜啊,真是可惜,袁如珩漠然想,皇上已经准备封六皇弟为辽王,还曾说眼不见心不烦,叫他带着穆太妃一起去封地,结果穆太妃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不说,还暴露了这么一个在太妃们心里压了多年的隐秘。
柳皇后果然不是猝死,可惜那时太子朱献年纪太小,还没有长那么多心眼儿,没有看透自己母亲的死因,加上先帝的刻意隐瞒,这么多年来,朱献都已经淡忘了母亲的离世了。
这些......都没有必要叫皇上知道,袁如珩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身看了一眼穆太妃住的宫殿,想到,不要叫皇上知道了,我来为他处理了就好。
袁如珩先前也不知道是因为直觉抑或是其他,他遇刺后第一个安排下的事情就是把钰太妃和田太嫔看死了,不许她们与外面有任何接触。后来袁如珩知道廖重璋反了,便派了更多的人手来看守钰太妃,只是七皇子却早就没有了踪影,袁如珩和朱献不禁猜测,他早就出宫去了,现在可能就和自己的外祖父待在一处。
秦王妃系出名门,她嫁给秦王后是一直把自己当做未来的皇后看的,他对秦王太过自信,认为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比不上他,结果最后秦王得了那么一个下场,秦王心生胆怯,再也提不起什么有关皇位的念头,可是秦王妃心却没有死,辅佐歧王的沈墨白出逃后,两人迅速勾结在了一起。
秦王妃再怎么渴望权力,她一个女人也是不可能登基为帝的,她在为自己挑选盟友的时候看中了懦弱的七皇子和他身后的女人钰太妃,廖家与朱家是姻亲,朱相是统领三千营的宗室子弟,这几帮人马连番算计,却没有料到袁如珩这个男后能迅速有了孩子。
皇后有子,能安太多人的心了,他们不能等着皇后安安稳稳把小太子生下来再动手了。
秦王妃养了多年兵,她想与朱相等人里应外合,不料不出秦川,就遇到了劲敌,她与萧渡郎已经交锋过一次,萧渡郎损失惨重,自己也身受重伤,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胆子回秦川来。
朱相一边抵御西山大营,一边不断派出人去游说武定侯,他在五军营里安插了不少人手,若是武定侯站在他这一边皆大欢喜,而若是武定侯要带兵与西山大营夹击他们,他也有别的应对之法。
萧粟与大舅兄袁晟奕带兵守京城,萧沐郎则对京中乱党格杀勿论。
朱献与心思不一的朝臣们在太和殿等候,朱献特意叫人搬来了椅子,叫臣子们坐着等,他还微笑着劝慰几个不肯坐的臣子,道:“他们还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朕担心几位大人的身子受不住,待会儿朕叫御膳房按照各位大人的口味准备膳食,咱们君臣再饮上几杯。”
青云路上没有一丝人烟,南蓑巷左家,左大嫂叫下人把门关得紧紧地,左大哥则在愁这几日不知会损失多少银子,左大嫂道:“当家的,我心里怕得厉害,不知道这京城会乱到什么时候,我看咱能不能派人去林家问一问。”
左大哥心里不痛快,不耐烦道:“有什么好问的。”
“就是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谁造反还是外面谁打来了,看看什么时候这场乱事能停下来。”
左大哥有些犹豫,左大嫂则站起来道:“我去问,我从小门出去,就这个几步路,出不了大事。”
“算了,你留下,我出去看看。”
左大哥看着左右无人,才整了整衣裳出去,敲响了隔壁林家的小门,可是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问,他无奈地准备回去时,一个男仆开了门,他先是小心看了外面一眼,松了一口气般道:“是左家相公啊,您快请进。”
“多谢了,敢问林爷和萧少爷呢?”
“您跟我来。”
“哎。”
那边林玉茗发现无论他怎么说,那夫夫两个都不为所动,他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恶狠狠道:“你们完了!”
萧云郎都要被他说困了,林玉岚则道:“二哥,我只想问一句,你与秦王妃牵上线,她可有任务吩咐你?”
林玉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高傲道:“秦王妃已经答应我,她会把林家侯府还给我,并且封我为靖川侯。”
林玉岚明白过来,林玉茗不过是个幌子,其余进京的犯人怕才是真正的乱党,他看了林玉茗一眼,又问道:“二嫂和昭儒知道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