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奔狼门遭到玉清派的突袭,门派上下二百八十人包括门主石不义在内,全数被歼灭,原本石不义打算逃走,不料被乘星拦截住,他本就怕了乘星,这一下只能束手就擒,不料这时清城安插的眼线却趁机一剑将石不义斩杀,于此,榣山再无奔狼门。
三个月的时间,榣山上下大大小小的门派遭到血洗的不下百个,这些都是不愿意归顺的,或者举棋不定的,无一例外,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便是满门被屠。
乘星所率领的门内弟子在这三个月内也损失大半,好在门内弟子众多,足以补充人数。这三个月来,每一次的血洗都是由他带队,按照清城的命令,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是以每到一处门派,他便先讲明了来因,如果对方听后肯归顺,那么一切自然皆大欢喜,但是如果对方依然拒绝,他也只好下格杀令。随着时间的推移,所铲除的门派越来越多,他的凶名也终于传开。榣山内有传言说玉清派出了一个冷面修罗,凡是不归顺玉清派的,他便以铲除对方满门为代价。由于每次血洗太过骇人,杀孽太重,是以冷面修罗的名声传遍榣山每一个角落。
每解决完一个门派,他便召集弟子迅速回到本门,先是向清城交托任务,在决定下一个目标是谁。
每一次血洗门派,乘星都只在一旁看着,他并不参与,但他看着本门弟子在残杀那些无辜的人时,心里却是在滴血的,每一次回到房间,他便一个人干呕半天,从第一天开始,他亲历本门弟子在他眼前杀人之后,他便有了这个毛病。
起初,他会尽量将对方带回本门,可是清城却对此大为恼火,要他下手不要犹犹豫豫,以后不要再往回带人了。无奈,他只得一次又一次逼着自己去执行,他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这样的日子让他良心难安,心里也极度的郁闷,只是没有人可以听他倾诉,没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给他丁点儿安慰,由于这件事情,就连本门的弟子对他也产生了畏惧,冷面修罗的名声不是凭空来的,尽管杀人的不是他,但是那些人却是因为他而死。白天的时候还好说,可是一到了晚上,他便再也无法专心修炼,每一次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那血淋淋的场景。一度他想要放弃,想要逃离这里,这是他第一次产生逃避的念头,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他又被自己说服,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没报的仇,还有没有粉碎柳天北的阴谋,每一次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师父,如果师父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做这种事的。
也没有人知道,为了让自己良心安稳,他自己戴上了面具,化作黑衣神秘人,在出发的前一天会去目标门派,将大难来临的消息告诉对方,这个时候对方大都会安排家人先去避难,当然,如果对方肯归顺的话,他自然乐意见到,但依旧有人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是耸人听闻,甚至对他喊打喊杀。几乎每一次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战斗,有几次甚至死里逃生,他并不怨恨对方,相反为即将到来的灾难悲痛不已。
这天,在护送了一个门派的家眷离开,到了目的地后,对方的家人除了妻子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一疼,不是很疼,他转过身,看见那个小女孩手里攥着一大把石子,小女孩的留着眼泪,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显然这么小的年纪她已经懂得了不少,接着将一把石子全扔到他的头上。幸好女孩的母亲及时将她抱起,但是他分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憎恨和泪水。
被石子砸中很疼很疼,乘星强忍着痛离开。
第二天,门派的结局并无太大区别,他心里呼喊着自己尽力了,双拳攥出了血,他明白对方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但是他也有坚持的东西,所以他很敬佩那些甘愿赴死的人。
再回到门派的途中,他们一行人还遭遇了刺客刺杀,那是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他们个个修为都在筑基境界,只有一两个达到了入境,显然是这些人的领队。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厮杀,在和对方两名入境过招的过程中,由于不忍心对他们下杀手,他处处留情,反而被对方砍伤了手臂。好在清城安插的眼线实在懂得把握时机,见他与对方两人缠斗之际,偷偷加入战圈,采取偷袭策略,成功将两人击杀。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一边倒的局面了,三十几个黑衣人不多时便被全歼。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乘星没有再说什么。
领着一队人回到本门之后,在路上遇到了新入门的弟子们,大家对他都有着一种畏惧,纷纷避开他。只有一名女弟子站出来,道:“乘星师兄,我看错你了,想不到师门大比第一的你,竟然这样冷血。”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原本知道自己是师门大比第一后,对他崇拜有加,尤其是那个女弟子,更是每一次遇到他都要问这问那,但是这一次,看到那个女修脸上的失望之色,他的心疼了一下,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即便这一切都是清城的授意,最后受到冷眼的只是自己而已。他没有说什么,这段时间他学会了以冷酷面目示人,也渐渐学会了不去在乎别人的想法。回到房间里,自己拿出药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便一坐就是一夜。
是日,由于血腥的政策,最终起到了效果,其余没有归顺的大小门派此刻同一时间宣布愿意归顺。乘星也终于不用再去看杀人了,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结束是件好事,可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些死去的人呢?如果早一点归顺,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为什么你们不早点醒悟呢?
过了几天,他又被清城叫了过去,进到房间,看见清城面前依然摆着那副标注黄红颜色的地图,他的心里一颤,害怕又有不好的事情要他去做。清城见他进来,叫他一起看那副地图,这副地图如今已经重新标记,大部分已经变成了黄颜色,但是他也注意到了,唯独一个地方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心里再次涌起不详的预感,果然只听清城道:“这里你可知道是哪?”乘星摇了摇头。清城说道:“榣山灵精你听说过吧?”乘星这次点了点头,道:“听说过,只是没有见过。”清城继续道:“如今榣山大部分都已经归顺我们,只剩下这榣山灵精的老巢了,接下来你去准备一下,十天后,我们要对榣山灵精的老巢发动突袭。”乘星立刻一惊,只是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乘星走后,清城屋子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原昆清派的掌门,天重道人,走到清城身旁,道:“看得出这段日子他在挣扎。”清城没有抬眼,而是盯着桌上的地图,道:“越是挣扎越是痛苦,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么。”天重道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又道:“我们本来与榣山灵精是盟友关系,这样突然开战是不是会令人不齿。”清城看了一眼天重道人,道:“你脑子没坏吧,我们的主人可是天上的,用得着在乎这些凡人怎么看么,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天柱碎片就在榣山灵精手上,这次我们势在必得,我看你掌门做久了,到变得畏首畏尾了。”天重道人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另一方面,榣山灵精此刻高坐在虎堂之上,下方坐着自己的亲信手下。虎堂之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肃杀的气氛,每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榣山灵精拖着下巴,手指敲着椅子,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一怒拍响了椅子,道:“怎么个个都哑巴了,平时不是叽叽喳喳的欢吗,今天怎么了,一个个都像吃了大便一样绷着个脸。”
下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各自脸上的忧虑,这时一人站出来道:“大王,三个月前,他们开始血洗不愿归顺的门派,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人敢反对他们了,从三个月前,安插的卧底给我们的消息,我们就得出了他们势必要对我们开战的结论,一早我们就制订了各种应对方案,他们来的比我们预期要晚,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他们敢来我们便战。”
榣山灵精却一脸纠结,他到是不怕开战,他怕过谁?只是担心一旦开战,双方决裂之后,自己女儿还需要对方的丹药用来治病,到时候岂不是还是自己女儿吃亏,他便一脸犹豫,下方众人都在等他反应,他却摆了摆手,道:“这事先搁着,鹰王留下,别人暂时退下吧。”众人这才起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中年男子。榣山灵精道:“你的消息不会错吧。”鹰王郑重道:“错不了,他们是盯上了大王你拥有的天柱碎片。”榣山灵精点点头,道:“如果可以避免一场大战的话,这碎片给他们又何妨。”鹰王此时心里赞叹不已,道:“大王英明。”榣山灵精又道:“你去准备一下,安排人给他们带个话,就说我可以给他们碎片。”鹰王点头称是便退了出去。榣山灵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喃喃道:“为了女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