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顾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叫我学妹。
毕竟他现在可是功成名就的双科影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是长得有些出众的普通人了，还以为他多少会避着嫌的。
听他这么一叫，陈导接上去就问：“怎么，顾影帝和小冯早就认识？”
“小冯？”顾衍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轻笑了一声，似喃喃自语般咕哝了一句，“唔，这次叫小冯啊……”
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正想提醒他，他已经直接回了陈导：“是啊陈导，我和小冯是大学校友呢，我比她高几级，她是我学妹。”
再一次，他帮我圆了谎，以前我偷摸着去他们专业上课，被教授认出来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给我打掩护。
陈导一听，哈哈一笑：“这感情好啊，刚好小冯来演完颜欢，你们既然认识，配合起来应该不难吧？”
“哦……”顾衍故意把尾音拉得极长，“原来学妹是来演我的初恋情人的啊……”
“是莫临之的。”我纠正他。
“莫临之不就是我么？”他笑得很欠揍。
我不是很想和他继续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而一旁的陈导见到我们之间的互动，直夸我们感情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本来我就是来试镜的，现在试镜既然已经结束，我也不想在剧组里逗留，和陈导道了别之后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我前脚刚走，后脚顾衍就追了上来。
“学妹，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吃晚饭。”
可是我并不想和他吃什么晚饭，我甚至不愿意和他走太近。
“学长，你现在是公众人物，我并不想被扯入什么绯闻当中。”
“你这是在嫌弃我？”他一脸受伤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如实相告：“学长，我已经结婚了。”
闻言，他终于敛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眉眼也低垂了下去。
“小绵羊，为了拒绝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花样百出啊。”
小绵羊是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给我起的外号，我抗议过很多次，他都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是真的。”我已经懒得再纠正他对我的称呼，同时也决定对他如实相告，“前阵子，热搜上的那个慕太太，就是我，我的丈夫是慕九言。”
“慕氏的慕九言？”
我点了点头。
“你居然嫁给了慕九言？”
顾衍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掩不住的失意，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顾衍，记忆中，他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一时有些不忍，正想开口安慰他，却听他话锋一转，道：“你嫁了人又怎么样？对方是慕九言又怎么样？当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再主动去找你，也不会主动去打探你的消息，可如果这样我们都还能再遇上，我就一定会追到你。”
当年他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不大记得了，没想到他记得倒是清楚。
“学长……”
我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顾衍却径自打断了我。
“小绵羊，我早就说过我们都姓顾，早八百年前说不定就是一家，而八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也会是一家。”
说完，他伸了伸手想要捏我的脸颊，却被我躲过。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我叹了口气，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学长，如果你非要如此，那我只能向陈导辞演了。”
顾衍听了，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困苦。
“你非要这样对我？”
闻言，我没有说话，只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顾衍的条件都是很好的，他有足以让所有女人心动的能力。
我承认，我也曾经对他心动过，可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事而已。
早在他的母亲带着他的未婚妻出现在我面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骂我是妄想飞上枝头的野鸡，还把顾成龙母子找到学校来侮辱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顾衍是第一个让我那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旁人的差距的人。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有一天，我肯定能脱离我的原生家庭，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顾衍的母亲和他的未婚妻让我知道，有些事，是生来注定的，无论我怎么样努力地去挣脱，可总有人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我拉回到泥潭里去。
是他们教会我，不要做梦。
我知道顾衍人不坏，可他骨子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和慕九言不一样。
慕九言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免受顾成龙母子的骚扰，可顾衍不行，他太温柔，他做不到对人恶言相向，哪怕对方是他非常讨厌的一个人。
说到底，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选择了一个能庇佑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还需要我庇佑的大男孩。
“我明白了。”顾衍也退开了一步，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你不用辞演，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点了点头，很高兴能和他达成一致，其实我也并没有非要和他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至少还可以做点头之交。
顾衍转身回剧组去了，我也转身，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却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车牌号，好像是慕九言的。
正在心里猜疑着，一个人影从车尾走了出来，不是慕九言是谁！
只见他神色不定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一时间，我莫名有些心虚，那感觉就像是被捉奸在床了一样。
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身后又冒出来一个人影，是杜若薇。
只见她十分亲昵地挽着慕九言的手，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你是知道言哥哥要陪我来《从军令》剧组参观，所以特意跟来的？”
哦，我当杜若薇下午为什么会车门来呢，原来是和慕九言有约。
瞬间，我心里头那股心虚的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然后笑着对杜若薇说：“真不好意思，我只是来试镜的。”
“试镜？你要参演《从军令》？”杜若薇一脸惊诧，根本就不信我有这种本事。
我知道，一直以来，无论是杜若薇还是高欣怡，她们都把我看得很低。
她们认为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又是来自那样的家庭，大学还没毕业就休了学，最高文凭就高中，是不可能找到什么正经工作的。
也许，在她们眼里，我也就只配跑一辈子龙套了，像《从军令》这样的大制作是不可能有我的份的。
那一瞬间，也许是杜若薇眼底鄙夷刺激了我，又或许是慕九言一言不发的默认让我心里太堵。
话还没经过脑子，我就破口而出：“没错，我要饰演完颜欢这个角色，刚刚陈导已经定下来了。”
“完颜欢？”听到这个名字，杜若薇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倍，“那个在原著里呼声极高，男主莫临之的初恋完颜欢？”
原来杜若薇是这部剧的原著粉？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还来不及应她，却听她接下去说：“所以刚才你和顾影帝在这边拉拉扯扯那么久，是在对戏？可是听起来不像啊，我明明听到顾影帝刚刚说了要追你来着。姐姐，原来你和顾影帝这么熟啊，藏得可够真深的……”
我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看来刚才我和顾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我正想开口解释，却听一直默不作声的慕九言发了话：“推了。”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却是阴沉着脸看着我说的。
我联系了一下上下文，猜到他是想让我推了完颜欢这个角色。
可是，《从军令》的起点这么高，我演的完颜欢又是个极有观众缘的角色，这部戏很有可能为我今后在影视圈的发展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再加上陈导给的片酬又高，我哪儿愿意说辞就辞了。
再说了，这杜若薇还在跟前摆着呢，我不想被她看笑话。
于是，我假装没听到慕九言的话，径自向他们道别：“我就不打扰慕先生和杜小姐参观剧组了，先走一步。”
说完，我就直接往外走去，可擦肩而过的时候，慕九言却猛地拽住了我的手腕。
“顾眠，我说让你推了这个角色，听不懂？”
我回头，不服气地看着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一句话说让我推了就推了？要说是为了慕家的面子，可我以前跑龙套的时候，连尸体都演，也不见他来管一管！
现在我好不容易走运了一回，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他凭什么让我说放弃就放弃！
“凭慕氏是这部戏的投资方，这理由够不够？顾眠，我不希望在我投资的剧里，看到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龙套来出演任何一个角色，懂了吗？”
慕九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宛如寒冰，要将我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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