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慕九言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我以为那时候他一直都是昏迷不醒，没有意识的。
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也是发了高烧，也曾像今晚这样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隐约猜到，慕九言今晚的不同，可能是和他发的这场高烧有关。
“你看到了？”我问他。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我把他从雪地里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了。
我尝试和他说过话，可没有得到回应，当时我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已经被冻死了。
“我看到了，可是我身体动不了，那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那时候，我一直在想，你那么瘦小，到底是怎么用一根麻绳，把我一路拖到那个山洞里去的。绵绵，那天晚上，你拖着我在雪地里走的背影，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我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慕九言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首先，我一直以为他那时候已经意识不清，是不记得这些细节的。
再者，我后来为了我救妈以这份恩情要挟他娶了我，他也因此对我反感至极，我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就算他记得，我也以为他是不会再提的。
可很显然，他不那么认为。
慕九言从来不对我煽情的，这一会儿，忽然听他对我说了这些煽情的话，我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伤口出血了，你先松开我，我去拿急救箱。”
他却答得漫不经心：“这么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慕九言是个把生死看得极淡极淡的人，他好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漠视。
无论是他徒手夺水果刀那次，还是他以肉身去接我那次，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他好像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
有时候，我真怀疑，有痛觉缺失症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他。
我直觉皱眉，正想要问他，他却忽然松开了我，然后身子往后一躺。
“去拿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我去拿急救箱。
我看了眼他腰侧变得愈发鲜红的血迹，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之前就听刘医生说了，他的伤势不轻，掀开纱布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了，还是被吓了一跳。
伤口已经缝合了，可由于慕九言的不注意，又被撕开了。
那鲜血淋漓的样子，我看了都感觉头皮发麻，可他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抖着手，替他处理伤口，真的是有点下不去手。
慕九言许是觉得我太墨迹了，索性抢过了我手中的酒精棉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他伤口上擦，动作干净利落极了。
“你……不疼吗？”我问他。
他一边擦着伤口的血迹，一边在上面洒了一些消炎药，头也不抬地道：“再疼也得忍着，死不了就还好。”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他之前对我说过，从小到大，他遭遇过的绑架和意外事件数不胜数，所以，他这是已经麻木了吗？
死不了就还好……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慕九言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活着的。
忽然之间，我竟是感觉有些心疼了。
慕九言很快就把他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了，他的手机也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
手机刚好放在我这边的床头柜上，我看了一眼，来电备注是“若若”，而当时，是清晨六点。
他也看到了，可却并没有去接，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类似于嫌恶的表情。
不过，那个表情一闪而过，等我想要去确认的时候，他早已恢复如常。
手机在经过漫长的震动以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可没过一会儿，蓝若又打来了。
这一次，慕九言连看都不看了，我很好奇他的态度，问他：“你不接？”
我不明白，他之前不是对蓝若小心翼翼的，一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样子吗？
可这会儿，他居然连她的电话都不想接。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凉凉反问：“你希望我接？”
我被噎了一下，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傻子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清晨六点的时候，接一个女人的电话，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心上人。
见我摇头，慕九言很满意地笑了，随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时间还早，再来睡会儿。”
我看了眼他腰际刚刚包好的纱布，问：“你确定不需要请刘医生来一趟？”
闻言，他挑了挑眉：“你不是希望我去住院么？晚些时候，等他上班了，直接去医院报到就是，现在我只想抱着你再睡一会儿。”
哦，所以他真打算乖乖听我的话，去医院住院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听我的话？
按照他这些天来的表现，我以为他这次回来，会和我说离婚的事呢。
然而，他非但没有，还一副以我为马首是瞻的架势。
如果他早就对我这样，现在哪儿还有这么多事！
我以前一直以为反复无常是女人才有的特权，没想到，原来男人也是这样的。
蓝若在给慕九言打了六个电话以后，他的手机在经过漫长的震动以后，终于彻底安静了下去。
我看了眼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6个未接来电”，心里却忽然想，之前我给他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到最后索性就关机了。
我承认，在这方面，我是很小气也很记仇的。
于是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蓝若？”
反正在经过之前的事情以后，如果他真的想跟我重归于好的话，我是不可能接受他和蓝若再有丝毫牵扯的。
他愣了一下，看样子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看到他的反应，我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打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吧？慕九言，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大度。你要是想要想齐人之福，那就去找别人，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听到我的话，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绵绵，你最近是跟着秦管家看了什么年度伦理大剧吗？乖，别看那些东西，对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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