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相对痛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人冷冷道:“只会流眼泪的女人,都是呆子,都是饭桶。”这语声虽然冷漠,但却又说不出的娇媚。
岩洞中本没有别的人,但这语声却是岩洞深处传出来的,牡丹汗、雁翎猝然回首,便瞧见一条人影。一条幽灵般的白衣人影,立在岩洞深处的黑暗中,谁也瞧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瞧见一双发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的魅力,像是能看破别人的心,像是能令人为她做任何事。此刻这双眼睛正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她们,一字字接着道:“女人为什么总是受人欺负,只因为女人往往只知流泪,只知痛哭,但眼泪却是什么事也不能解决的。”
牡丹汗被这双眼睛瞧得全身发冷,忍不住蜷曲了身子,雁翎却挺起胸脯,大声道:“你难道从来不流泪的?”
白衣人影道:“从不。”
雁翎道:“你难道从来未遭遇到痛苦?”
白衣人影冷冷道:“我所遭受到的痛苦,你们永远也梦想不到,但我却从来不流泪……从没有任何事能令我流泪。”
牡丹汗道:“你……你难道不是女人?”
白衣人影幽幽道:“我不是女人……根本不是人。”
雁翎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嚓,道:“你……你究竟是什么?”
白衣人影一字字缓缓道:“我是安息茴香公主的鬼魂。”话音未绝,牡丹汗立即出手,白影飘向黑暗深处……
此时,马踏飞燕寻声找了过来,拉了她一把,说:“雁翎,别管她们,前面有个出口。”雁翎一见马踏飞燕现身,喜出望外,眸子里涌出一层欢喜的水雾。
黑暗中,忽然一亮,他们在一个花谷中出现。此时,马踏飞燕剑伤遍体,麻衣血红,自是受伤不轻,看到雁翎,语未出口,便一头栽倒。雁翎慌急上前,大声呼喊:“大侠,你不要吓我!你醒醒!”悲痛之中忽觉他气息犹在,急忙点穴止血,扶至马上。
雁翎替他换下血衣,包扎好伤口,又喂了一碗清水。傅介子开始渐渐醒来,看着雁翎。
等他们抬头看时,周围多了一对彪悍的骑兵,雁翎喊道:“明牙叔叔,你可是接引我来了!”
冒顿与马踏飞燕相对坐下,冒顿吩咐手下送上酒来,饮酒压惊。冒顿说:“听说马踏飞燕风流善饮,籍此机缘,才在十二乐坊结识了雁翎。”
“在下妄称风流,不过一风尘浪子而已。”
冒顿笑道:“大侠年轻洒脱,风流也是应该的。”傅介子说:“岂敢。”
冒顿寥寥数语,便使傅介子放松下来。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除了自己和冒顿再无他人,“哦,你以为雁翎如何?”冒顿对着傅介子又笑道。傅介子微惊,这问话出乎他的意料!他踌躇地瞧瞧冒顿,觉得没什么恶意。“雁翎虽做事冲动,可她是重情之人。”
“大侠请畅所欲言。”冒顿颔首赞许。
“雁翎目盲,却很聪明。”
傅介子沉吟说。“说得好!”冒顿拍手道。傅介子有些糊涂,不明白冒顿为何要扯到这话题上。
冒顿收住话,仿佛被触中了什么心事--
“雁翎的聪明,别说明眼人,连我这单于也赶不上……”冒顿轻轻叹道。
“单于自谦了。”傅介子笑言。冒顿却不随着他笑,叹口气道:“大侠,可知我最想办哪件事?”“不知。”“大侠是否喜欢雁翎?”冒顿直言相问。傅介子怔住了,“单于说的是……”他欲言又止。“孤男寡女,荒郊同行,情动于中,溢于言表。”
冒顿被傅介子的窘状逗乐,又补了一句:“马踏飞燕莫明知故问!”傅介子的脸红了。
他发觉冒顿确实有魔力,他一向被公认是厚脸皮,从来没什么事能让他不好意思。可冒顿几句话,就弄得他面红耳赤。“雁翎天生丽质,在下自然喜欢。”
“果真?”冒顿盯着问。“是。”傅介子不好意思地点头。他觉得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再直上头顶,这样在单于面前,面红耳赤,也没多大关系。冒顿更显豪爽:“如此甚好。我来做主,把雁翎许配给大侠!”
傅介子大吃一惊!他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在那一刻,傅介子会有点动心吗?他在心里,究竟愿意当马踏飞燕还是傅介子?冒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傅介子踌躇道:“婚姻大事,望单于从长计议!”冒顿话音显出不快:“雁翎配不上你?”傅介子不安地说:“雁翎是匈奴公主,在下只是一个浪子。”冒顿忽然说:“看来你是无功不受禄,我要你去追击‘萨满圣女’,大侠可愿意?”傅介子语塞。
冒顿心道:萨满圣女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很可能就在雁翎落水的山洞里隐藏,我这次一定要揪住这条尾巴不放……傅介子此时猜测冒顿不知在想什么,反而有点担忧。冒顿叹了口气:“玩了许久,雁翎你该出来了。”拍拍手,冒顿表情既可爱也诡秘。于是,雁翎就从外面走进来。雁翎换掉男装,穿回轻盈的女裙,她身上挎着刀囊,连日苦战的血污也洗净了。
她脚步轻快得像一阵风。她仍是那样清纯美丽。甚至比原来更诱人,她笑吟吟地走到冒顿那儿,拿起酒壶往杯中倒酒。酒线“哗哗”地注入酒杯。傅介子怔怔地看,他觉得雁翎有点儿不对劲?雁翎把酒一气饮尽,然后转过来对着傅介子。
傅介子终于惊叫起来,带着醒悟、震惊:“你,你眼睛不盲?!”雁翎转睛一笑:“你看呢,飞燕大侠?”她的黑瞳灵气飞动,顾盼妙然,其实根本不用傅介子多判断,从她刚才进屋取杯倒酒,一连串动作连贯自如,便能看出她非但不盲,而且眼明心亮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