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生心中对着小公主一阵恶意的揣测,白月没听到姬凌生嘴里露出什么风声,但也大概猜到有人要倒霉,她没有追问,她喜欢看姬凌生高兴的样子,只要不算太过,其他人的福祸她也不会干预,为虎作伥大抵便是如此。
白月突然轻咦一声:“对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姬凌生到了厨房。
姬凌生眼角垂着,无奈道:“好月儿,我真的不饿!”。
少女灿如天星的眸子在昏暗的厨房中闪了闪,无情道:“不是吃饭,少爷。”,姬凌生明白过来,深吸口气,一口苦水在胃中翻滚。
白月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嘻嘻笑道:“你昨天都没喝,药都凉了,早上我又熬了一份,你赶紧喝了,要不姬爷爷总说我惯着你。”,后面其实还有半句,大概意思是说要是姬凌生跟别家姑娘跑了看你怎么办,不过以白月的脸薄可说不出口。姬凌生接过白月倒出的汤药,在白月的半哄半催下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姬凌生舔舔嘴唇,面色泛苦,日复一日也不能使他习惯这股入髓苦味。
他没有病,但这药他从小就开始喝起,他能感受到汤药中的丝丝灵韵,也能感受到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每次都会喝得一滴不剩,力求怎么也不辜负老爷子的一片孤诣苦心。
姬凌生自嘲一笑,我这前无古人的天赋,再多灵药也是白搭了。白月见他情绪低落,知他心中所想,出声宽慰道:“少爷别灰心,月儿相信你一定可以进行修炼的!”,懵懂的白月哪知道如果姬凌生踏入修炼门槛意味着什么,哪明白凡人仅有的百年与修士所寻的长生相比犹如昙花一现,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少爷高兴那便是好的。
看着白月眼中浮现的素洁风景,姬凌生一阵叹息,真是个笨得不行的傻丫头。
接下来的几天,姬凌生怀着仇怨心理忍着没有去皇宫,他从小心高气傲,受了这般鸟气焉能不还?
而且他对小公主的心思没当初那么热衷了,对此他很坦然,见到倾城之色的小公主,他会心动,会有征服欲,也许这种兴头只是一时冲动,但他从来都认为一时之快比望而生叹强。而见到戴着面纱都魅惑众生的柳若兮更是心潮澎湃,虽说这样的人物不太可能属于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太平侯爷,但并不影响他见玉抛砖的给小公主的印象打个折扣。
不去皇宫,姬凌生也不会呆在府中,整日游手好闲,就像小时候姬长峰常常摸着刚闯了一场大祸的姬凌生脑袋对正为此头疼的姬玄说的那样:“这孩子生来就不安分,是我姬家的种!”。
这两日,姬凌生早晨吃过东西便骑着黑风出去遛弯,黑风载着主人一会奔城西,一会出城东,不时溜出城外撒欢的跑上两圈,一路上掀桌翻凳、踩花踏菜,堪称威风凛凛,一时好不快活。马背上的姬凌生更为快活,看见良家美女就上去调戏两把;看见几个小痞子就上去找找茬;看见马车就指使黑风上去勾搭车前的小母马,心情好时就丢几两银子作为补偿,心情不好就变本加厉,水深火热的民众齐齐痛呼:消失两日的小霸王又回来兴风作浪了!
姬凌生年幼时便生得俊俏,颇有灵气,不少豪绅都有与姬家订下娃娃亲的意向,来访的人几乎踏破门庭,只是随着姬小霸王的恶名传开,这些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奇怪的是,姬家男儿一向以用情专一著称,是思岳城中出了名的痴情男儿,姬家先后两代人丧偶后都未再娶,可到了姬凌生却是风流成性,整日流连于勾栏地,一纸贡品大宣都写不尽他的荒唐,这也更加坐实了人们以讹传讹的姬凌生是死姬长峰手上的冤魂来姬家报怨的说法。同样门衰祚薄的还有当今天子,自从皇后离奇死去后这些年也纳妃不少,可到现在也只有一双儿女绕膝,不中用的儿子当了太子,还有个公主让姬凌生惦记上了。
一到打坐的时间姬凌生便拉着不情愿的黑风打道回府,姬凌生撇下这个深闺怨妇独自去了兵器库,在刀光剑影中发呆打盹,第一天姬玄来过一次,可能是奇怪为何一向守约的姬凌生昨日没来,还彻夜未归。
父子俩的谈话以姬玄的慰问为主,姬凌生一直点头,时不时答上两句,每次如叮咛寒暄一样的对话对于姬凌生却弥足珍贵。
姬玄常不在家,姬凌生见父亲一面少则数天,多达数月,除了姬长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小时候姬凌生认为姬玄在修炼,毕竟父亲是个修士,长大后姬凌生也就不操心这个了,少得可怜的话语和接触并没有使父子俩疏远,因为姬凌生从不埋怨。
黄道、玄宫、地秘,这是姬凌生在打坐时恍恍惚惚中想得最多的几个词,这是他所知道的修炼阶级,黄道十三星、玄宫八门、地秘五极这些都离他这个小小的黄道一星太遥不可及了,姬长峰是地秘之境的强者,也是姬凌生眼中最高的高手了,听思岳的传言说姬玄是玄宫境的,虽比姬长峰低了一个大境界,但胜在年轻。而厮混多年的姬凌生常常自嘲道,自己算是帮父亲和老爷子把空位补上了。
打坐的时刻也是姬凌生想得最多的时候,他总在这时间来想事,不管有的没的,或胡思或乱想。
从小丧母让他不像思岳的其他少爷一般无忧无虑成长,他想得总比别人多,比别人远,尽管在大家眼中,他还是个花花公子,甚至和皇城的其他恶少比起来更为放肆。
打坐完之后,姬凌生都会慢悠悠地走路去雪玉阁,这两日他都没有骑着黑风去显摆,可能以后也不骑,觉得没那个摆阔的必要了。
姬凌生把雪玉阁当半个家的范围缩小到三楼,可以直接闯雪玉的闺房,姬凌生自然看不起楼下那些小青菜,自那天平地起一声惊雷把姬凌生吓个哆嗦后,姬凌生摸不清雪玉脾气,不再冒然动手动脚。
姬凌生打量着这个秀气精致的房间,天气不错就站在窗前驻足观望,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清风卷袖的模样和窗外那些泛舟游湖的及第才子一般无二。
站得累了就在靠椅上躺会,摇着小腿,对刚进屋的雪玉使唤道:“来!给小爷揉揉肩,一会赏钱多的是。”,刚把姑娘们精致打包送出的雪玉并不想理会这个毫不见外的小混蛋,雪玉走到床边,拉下床帘,看来准备小憩一会。
姬凌生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眼睛射出绿光,嘿嘿直笑。看雪玉没了动静之后,姬凌生蹑手蹑脚的偷渡过去,悄悄摸到床边,刚准备来个饿虎扑食,却直挺挺地飞了出去,在床上的雪玉放下长腿,抿嘴一笑。姬凌生不服,开始变着法子地偷腥,这一天基本就过去了。
有时候突然进来的小女孩宝儿总是直直盯着姬凌生,警惕的大眼睛就像防范贼人一样,这时姬凌生总会施展浑身解数,来进行一件生平最大的爱好——骗小孩!
宝儿又是贪食喜甜的年纪,往往一串糖葫芦就能骗得叫几声悦耳姨爹听听,不过要是惹小宝儿不耐烦生气了,准得一脚踹姬公子腿上,如果不装疼地叫唤两声,这丫头肯定板着小脸,两天都不会给个笑脸,遇上就得怒哼一声。
夜晚,姬凌生喝下白月送上来的汤药,和白月调笑几句,逗得白月喜笑颜开。之后姬凌生前往大厅见老爷子,姬长峰精神矍铄的和孙子唠嗑,不时传出龙鸣大笑。
姬凌生对姬长峰打心眼里的敬爱,这个老人离开战场,放弃修炼来陪伴他的成长,这些姬凌生都知道,正如老人慈祥的眼总能看透自己,他从未对姬长峰提起过对小公主的爱慕,而姬长峰却直接带着他去上门提亲。
世界知他心意者莫过于姬长峰,姬凌生在正事上也从不老爷子撒谎。在老爷子近三百年的浮沉中,看透的人心比自己见过的人还多,自己这点道行实在太浅,说谎完全是砸自己脚,虽然姬凌生情急之下常常砸自己脚,但姬凌生知道老人只是不点破自己而已。
一老一少话都不少,总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