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枫的语速很快,蒋泠盈已经完全被绕晕了,不知所云的愣在了那里。
唯有蒋嗣修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子,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
单枫一本正经地说:“妈妈在法国......”
疏影打断他:“欧洲的就不用提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欧洲了。”
单枫笑说:“那正好,我正想说妈妈已经将她的全部资产都转移到加拿大了,你去了肯定就是唯一继承人了,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
疏影:“......”
蒋嗣修用那双比女子还十指匀称的手认真的切着牛排,不知为何,那锋利的刀都切了将近一分钟了,却不见那块牛排有任何脱轨的迹象。
疏影收回了盯着那块牛排将近一分多钟的视线,想着如果不是牛排太硬,那就是他太无聊了。
“既然是好事,怎么不见你去抢呢?”
单枫没有在意她阴阳怪气的语气:“疏影,妈妈希望你能去加拿大陪她......”“所以呢?”疏影冷笑,然后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了,果然还是我够自知之明,自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它能实现。”
蒋泠盈满脸疑惑地说:“不是说你一直都在追求吗......”
疏影说:“不行吗?我就喜欢追求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即便能得到,我也不想得到。”
蒋泠盈说:“......”
单枫说:“不用搭理她,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疏影说:“没错,那作为矛盾体的我要上去睡觉了,各位慢用吧!”说着站起了身向楼梯走去。身后,单枫的略显清淡的声音传来:“今年的圣诞节你就去陪妈妈吧!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一切,你必须去。”
内心曾一度谛听的飘逝之音又纷杂的响起,叫嚣着让人沉沦。如果说抗拒回忆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写照,那她情愿沉溺于过去的回忆而逃避现在进行时的现实。
夜色渐浓,从四周满是特殊材质玻璃的天台上观星,可谓别有一番心境。躺在天台上的躺椅上就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中,周身都包裹在星星点中,周围更是笼罩着宇宙亘古不灭的沉寂。
没有人声没有虫鸣没有鸟啼没有风声没有雨声......
只有伸手可触的星辰。
她对于妈妈的记忆,只能说是选择性的记住了她很喜欢红色,红色的头发红色的发带红色的高跟鞋红色的手袋......
而她喜欢黑色——能与白昼分庭抗礼的黑色。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蒋嗣修也来到了天台,在她旁边的躺椅上躺下。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能把你送到哪颗星球上去。”
“你喜欢那颗星?”
“我吗?”
“嗯!”
“我和你又不是同一磁场的......”
“我在想,我们俩唯一有可能被送走的,只可能是你了。”
“......”疏影形容沉默了一阵,“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不是。”他把双手枕在了脑后,“刚才越炯来电,说已经订好了包间,问我们要不要过去。”
“不去。”疏影果断的拒绝。
“我已经和姐夫打过招呼了,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会送你回来。”
“关他什么事?我说过了我不会去的。”
“快去准备吧!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喂。”疏影侧头瞪着他:“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去。”
他像是没有听见,望着夜空发呆了好一会儿,脸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淡表情。
“不听哥哥的话吗?”
“当然。”疏影望着夜空想了一会儿:“你怎么会有我很听他的话的错觉呢?”
他笑而不语,许久后站起了身:
“走吧!你的朋友杨彤已经等在那里了。”
“杨彤?”疏影疑虑了一会儿:“哎,你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蒋越炯订的是Z城的一家顶级俱乐部,据说这个败家子以及他的朋友们是这里常客。
疏影读书时有个同学家里是开连锁酒店及餐厅的,所以他吃饭从不去别家,他也从不吃学校里的餐厅,每天都有人固定给他送餐,当然,也是出自于他们家酒店的。而且,不论是家庭聚会、同学聚会,还是请客吃饭,也都必须在自家酒店。那时同学们都以为,他是嫌弃别家做出来的食物不干净,或者是他对于食物有严重洁癖,只信赖自家产品。但在毕业吃散伙饭时,他多喝几杯,话也就多了起来。那时,同学们才恍然大悟。他从不去别家的餐厅就餐的原因就是,他觉得那是对自家产业的背叛,他的心里会有一种类似愧疚的情愫产生。
而蒋氏兄弟却恰恰相反,蒋家的产业几乎遍布各个行业范畴了,凡能赚钱的行当都必会插上一脚。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蒋氏兄弟那颗吃里扒外的心,他们俩总喜欢在不是自家产业的地方消费,尽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在Z氏乃至全国找到一家和蒋氏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产业的难度绝不亚于大海中寻找一根绣花针,可蒋氏兄弟却十年如一日,并且乐此不疲在寻找着这根绣花针。
这家俱乐部就是那根漏网之鱼的绣花针,它完完全全的是江家的产业。
当疏影和蒋嗣修到包厢外时,刚好碰到了从卫生间回来的杨彤。刚和她撞上去的那一霎那,疏影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面前这个一身修身黑色亮片长裙的高冷女王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原本深红色的卷曲长发也变成了一头乌黑亮丽的直发,十几厘米的恨天高上也缀着许多的水钻,连同她那裙子上的亮片一起闪的疏影半天都睁不开眼睛。因为杨彤惯常的装束就是偏中性的,而且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今天却化了些浓淡适宜的彩妆,眼部却是以烟熏妆来点缀的,甫一看见的人都难免惊艳了一回。
蒋嗣修只扫了她一眼,便先行进入包厢了。
“哎妈,找死我了!”蒋嗣修的身影刚没入包厢,杨彤就原形毕露的靠在墙上拿手不停的扇风,两脚踹开了恨天高。
疏影问:“怎么呢,额头上还有虚汗?”
杨彤说:“鬼知道这什么破地方啊!设计的跟个迷宫似得,老娘刚出卫生间的门就迷路了,领我去卫生间的服务生也不知道跑哪跟小男友煲电话粥去了,害得我找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摸了回来。哎!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干嘛把我也叫过来啊?!”
疏影说:“我也不知道啊!是他告诉我说,他们把你约出来了,我这才过来的,不然我也不会来的。不过,我就奇了怪了,他们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呢?而且你......”眼睛在她身上转悠了半响:“这身打扮......”
杨彤挠乱了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靠!难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个叫李什么的易的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靠!的亏老娘够机警的,一早就发现了端倪,咳咳,虽然.....最后,咱俩还是落网了,可毕竟咱俩有那个受骗的觉悟嘛!是吧?!呵呵!其实那家伙也挺不错的,说这是一个上流人群的聚会,怕我会给你丢脸,还特意送我了这身行头,还特意带我去了一趟美容会所,靠!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烧钱的地方,不过就是给我做了个全身保养,就要五位数以上啊......”
疏影更加疑惑了:“李易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呢......”
杨彤皱眉深沉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可人家和我谈话的时候总是九曲十八弯的,最后就把我给绕晕了,最后我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反倒是让他们给套出了不少话,比如我的生日啊性别啊年龄啊身高啊体重啊家里有几口人啊你在国外这么多年究竟交往了多少个男朋友啊有没有和他们那个啊我父母的名字啊......我男朋友的名字啊......”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试探性的问:“你.....听清楚了吗?”
疏影无语的翻了几个白眼:“那你怎么答的了。”
杨彤信誓旦旦的举起了右手:“我我我发誓,我就只透露了一点点而已,至于是不是那啥我就不得而知了......”突然看向她身后,正了正脸色:“江小姐。”一边头也不低的用脚摸索着那双恨天高。
疏影的心不明一凛,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明亮的过道尽头正缓缓走来一位一身白色蕾丝及膝裙的姑娘,棕色的卷曲长发一丝不乱安静的披散在肩头,白皙的皮肤上搭配了一整套淡蓝色的珠宝,嘴角带着一丝让人十分赏心悦目的微笑,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