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心已经不属于你了,从此,你就将是一个无心之人。无所谓生无所谓死无所谓喜无所谓忧无所谓悲无所谓欢......
你都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我有个问题。”
“愿闻其详。”
“......生命的尽头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
一滴水低落在地板的声音。
琴音未歇,但这声音却格外空灵。
弹琴的女子离她近了,她清楚的看到一滴滴殷红的血液从女子的左手腕处滴落在地上。很快,鲜血就像渗透了纸的液体般晕染开来,以那摊一元银币大小的血滩为中心,四周很快就被这可怕的血红笼罩,须臾,整个‘镜’的世界都被血红替代,女子的白衣也完完全全的变成了血红色。
“你......”
疏影刚想出声喝止女子仍在弹琴的动作,她却已倒在了早已被血浸染的钢琴上了。瀑布般的黑发遮掩在她脸上。
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驱使着她向那个女子靠近。
好奇心让她伸手拨开了女子脸上的头发,女子双眸紧闭,已经没有气息了。忽然觉得这女子很面熟,但怎么想都无法确认这女子的身份,只是觉得她很面熟。正当她想凑近观看时,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没有生气的,她的眼睛。她对她自己唯一的映像,只有那双永远都静海无波的眼眸。
她惊叫着后退,慌乱中,似乎扫落了钢琴上的什么东西。
直到惊叫着醒来的时候,那种陶器碎裂的声音仍隽永的在她耳边萦绕。
浴缸里的水早已冰凉,她的胸口在水中剧烈喘息着,只觉头昏脑涨。
手机铃声响起。
“......喂!”
一出口干涩的声音让她清醒了不少。
“睡了么?”慵懒带笑的声音。
“蒋大少?”
“是我。下来开门。”
“啊?!”
对方却已挂断了电话。
愣了几秒钟后,疏影从浴缸中起身,快速的洗了一遍淋浴后,随手拿过了一旁的浴袍穿上,洁白的颜色让她的手迟迟都不敢触碰,缓了三四秒钟后才拿起慢条斯理的穿上。
下楼的时候,不经为自己刚才的忧思过度的错觉而苦笑,连腿都有些虚软了。
不过,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中,生命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让人都有一种名副其实的切肤之感了。
开门的时候,疏影才后知后觉的思考,半夜十二点多,本应在家好梦正酣的蒋大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在门将要完全打开之际,她还在怀疑,刚才的那一通电话,那慵懒带笑的声音是不是也是一场离奇的梦,她压根就没有清醒。
而门外那个斜倚在栏杆上抽烟的流畅剪影彻底粉碎了她的想法。
公寓外面的灯已经坏了好几天了,火光在他纤细修长的指尖一闪一闪的,见门打开,他侧首看来,流泻而出的橙色光线让他阴柔淡冷的俊容和门外清冽刺骨的寒风都柔和的不少,淡薄的嘴唇缓缓吐出烟气,为他的清俊平添了几分妖冶。
他转身顺手将烟蒂扔在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终于来了。”
她的大脑像是还未反应过来的迟钝:
“你......”
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殆尽,在感觉将要倾斜的时候,她微微摇晃的身体落入了一方宽广坚韧的怀抱。
微塞的鼻端嗅着他特殊的烟草气息,意识渐弱。
意识恢复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旁边有低低的交谈声,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和一个流水溅玉般清冷而淡冷的声音。谈话的内容大致是说她发高烧了,在加上体质羸弱,长期精神不济,所以才导致了短暂的昏迷......
手腕处隐隐传来刺痛感,还有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的感觉,还有她房间里特有的熏香的味道,消毒液的味道,清新的风,悠扬的乐,温暖的被......
还有,生的气息。
没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的这个认知更让人愉悦的了。
重生的喜悦终于让她从那个噩梦中脱身,得以腾出点精力来关注正常人的世界了。
家庭医生收拾了一番后就很快离开了,临走时,嘱咐了一些话,蒋嗣修一一记录了下来。
睁眼时,淡紫色的窗帘被窗外的风轻浮,金色的阳光破窗而入,洒满了大半个卧房。一束阳光穿过正伏案写字的男子,直直射向了她。隽拔男子面部的线条流畅而干净。
“醒了?”他头也不抬的问,逆着光站着微微低头写字的姿态优雅而沉着。
“......”
虽然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拒绝回答如此无聊的问题。
“......还是不舒服吗?”他写完最后几个字后,抬首看她,柔软的黑发在晨光的照耀下如绒毛般让人心痒。V领浅色线衣下搭了一条米色长裤,一支黑色素净的圆珠笔在他莹白的指尖行云流水的转了起来。
“还.....好吧!”她感受了一番后,给出了最真切的回答。的确还好,出了头有点疼,手腕有点疼,肚子有些疼,脚也有些酸痛外,其他真的都还好。
“饿吗?我帮你煮了粥。”他放下笔走了过来,拿着标签纸及其自然利索的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还会煮粥?”虽然不相信,不过这并不妨碍对未知问题的探索。
“很震惊吗?”他帮她把被子拉至脖颈处盖好,又将手中的便签纸递给她,问她还有没有需要添加的条令。“哇,纯德文哎!”看到便签后,疏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一想到他是门萨的会员,这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弟弟一定没你这么优秀吧?!”
“嗯!的确很逊。”
“喂!”疏影笑起来,“你就不能稍稍谦逊一下嘛!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还有,”把便签纸又递给他,“把这个卧床一周划掉,改为一天,我明儿就能生龙活虎的出去蹦跶了。”
他笑着接过,脸上纯真而又迷人的笑容晃的人不敢逼视。随手把便签放在储物柜上,打开门出去,没多久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一小碗清粥,一碟小菜,一杯牛奶还有一些土司。
疏影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感激的揶揄他:
“这么一看,你还挺有几分家庭妇男的潜质了。”
他却丝毫不领情的没有搭理她,疏影被他扶起靠坐在床头,身后垫了几个靠枕,身上也严严实实的盖着一条毛毯,只露出了一个头。
“喂,能在常识范围内做事吗?”疏影转了转有些僵硬的头,无语的看着他:“你不把我的手放在外面,我怎么吃东西啊!用意念操纵吗?”
“如果你愿意,不妨试试看,没准能成功了。”
他端起托盘里的白瓷碗,用汤匙搅拌,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吃吧!我喂你。”
疏影却连连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可......唔......”剩下的话被他乘机哺进嘴里的香醇软糯的清粥给堵住,下意识的细细品尝了一下,味道居然还不错,和清粥该有的味道几乎相差无几,居然没有走味。
“好吃吗?”
疏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不好吃你这个做出来的人会不知道吗?难不成......你都没有试尝过?”
他嘴角一抹隽蔚的笑意:“我从不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疏影:“......”机械的吞咽着喂进嘴里的食物,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见她面容呆滞,他笑说:“不过,你很幸运,是第一个吃到我做的食物的人。”
疏影嗤笑:“看来我跟你父母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不遑多让啊!本该属于他们的福利居然扣在了我的头上。”
他笑笑,却不答话。
眼见着小半碗粥就要见底了,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疏影终于记得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了?”
他有条不紊的收拾好餐盘,又及其自然的抽出湿巾为她擦拭嘴角,解开她身上的毯子,又扶她躺下,一本正经又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是过来探访几个国际好友的,前几天去看望姐姐的时候,听姐夫说你改去了维也纳,所以,我就顺道来看看你了。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差,作为客人的我,时差还未倒过来了,还要照顾病重的你。”
“麻烦把‘病重’两字去掉,我只是伤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