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湖面,激起一阵阵的涟漪,拂动着柔软的柳条,柔和着怔楞人的心神。她慢慢回转过身去,不明不暗的阴影处,一抹隽拔身姿翩然而立。
“真的是你?!”他像是不可置信的问。
是——他!!
“叶钦!”较之他,疏影要镇定许多。
“是,是我。”叶钦叹息,走过来,“做梦一样,真的,这像梦境。”
是的,梦境。
眼前这个白色长裤,米色V领T恤的俊美男子,的确是以一种极为梦幻的姿态出现的。俩人倒不像是久别重逢,而是依然像两年前那样,并肩走在夕阳下的身影历历在目。
兜兜转转,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
“一起走走吧!?”她问。
“嗯!”
两人一言不发的沿着小径踱步,走过凉亭,走过花园,走过人工湖,最终在那座石桥上停住了脚步。
今晚水中倒映的是一轮圆月,湖水清澈,连月晕都清晰可见。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人看着湖中的圆月,沉默了一会儿后,叶钦靠坐在石栏上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缘分。”疏影笑。
月光洒在他脸上,他的眼睛明亮的吓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多星期了。”疏影答,又问:“你呢?不是说,至少要三年的吗?”
他笑着低头,像是有些羞涩的大男孩。
“我放弃了进修,都回来一年多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音乐吗?”疏影略有吃惊。
叶钦的态度倒像是无所谓了,“没什么,只是想通了而已。”
“想通?”疏影更加疑惑的看着他。
“不说这些了。”叶钦笑笑,转移话题,“我回来后,有来找过你的,不过,他们都说你已经走了,当时我还以为......”
疏影笑笑:“大概是造化弄人吧!我确实是不打算再回来的,可是......”胸口闷闷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其实,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的。
蒋家的事情,叶钦自然是了解的,想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怪你的。”叶钦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不用内疚,我想蒋少爷他......”
“没有。”疏影笑笑,用指尖轻拭眼底,情不自禁流出了液体。她也不想在这样的月夜想起他,是他自己非要从脑海里挤出来的。
她只有拼命压制了。
“我只是一时有些感触而已,没什么的,没事。我想,我......可能需要安静一下了。”
疏影转过身,背对着他,被酒侵蚀的神志,越来越脆弱了。太明亮的月光让她的眼睛都朦胧了起来,她用手捂住脸,泪水透过指缝,低落在了地上。
“疏影?”叶钦轻唤她,发现她的肩膀在颤栗,扳过她的身体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帮她拭去眼底的泪水,有些心疼:“对不起,是我不该起这个话题的,你.....”
这是她第二次在一个男子面前,如此大大方方的流泪了,尽管她已经竭力控制了。
当她得知他离世的消息时,都没有这么失控过,也许是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真的要永远的退出她的生活了。
也许是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在她脑海里的记忆,每时每刻都在萌发,像一株植物一样,要扎根于她的生命。叶钦慌乱的安抚她,但似乎成效不大,她的眼泪越来越汹涌了,只好拥住她,轻她的后背,语气前所未有的柔软的哄:“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但事实表明,一切都还未结束。
疏影因前一天喝酒过量的缘故,第二天头晕晕乎乎的,眼睛也肿的不像样子,不得已电话向院长请了一天假,顺便又问了一下昨晚有关捐款的事情。而院长的回答也依旧是含糊不清,只说,等她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再详谈。
中午的时候,叶钦过来了,带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食材,亲自下厨做了简单的饭菜,虽都是家常菜,但味道却很不错。
“你怎么会想到去学做菜呢?”疏影问。
饭后,疏影洗碗,叶钦用白色毛巾,细致的擦拭着碗碟上的水渍。
“还是算了,说出了会被你笑话的。”叶钦低头,眼露笑意。
“为什么?”疏影好奇的问,“难道是有人逼你学的?”
“不,是我自己主动学的。”叶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默契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碟子。
“学做菜大概是我十五岁那年开始的吧!”
“你?十五岁?”
“嗯!怎么,不相信?”
“有点。”疏影笑笑,刷完最后一个碗。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们家,我爸爸很会做饭,也喜欢做饭,但我妈妈每次都会说:君子远庖厨。每次也都成功的打击了我爸爸下厨的兴趣了,我姐姐也是这个观念,事实上,我妈和我姐也从未下过厨。她们俩就是把自己当做男子来培养的,为了抵制她们这种观念,我就去学做菜了,然后和爸爸一起下厨做饭,不过,每次做出来的饭菜只有我和爸爸吃,我姐和我妈则去酒店。”
疏影隐约还记得叶钦的那个干练的姐姐的形象,不由一笑。
“看吧,我就说你会笑的。”
沉静。
“你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家庭,”疏影的眼底黯然,褪下手套,放在疏理台上。
叶钦突然想到她的父母,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而她又常年在国外居住,应该没有享受多少来自于家庭的乐趣,不由对她对了几分怜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聊了会儿音乐,又一起看了场电影,读书,听音乐,以此消磨时间,直到傍晚,叶钦才离开疏影的公寓。
虽然知道他是有心替她排忧,疏影还是拒绝了叶钦第二天想带她去海边散步的提议,而且,福利院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她也的确没有多少心情出去游玩。
第二天疏影到办公室时,院长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进去,连忙站了起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呢?是有什么事情吗?”疏影走过去,又扶着她坐下。院长的腰不是很好,不能久站。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院长欲言又止。
“是有关捐款的事情吧?”
“是。”院长答,眼里分明有为难。她的后半生几乎都献给了这家福利院,她对福利院所付出的心血,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
“是李先生的捐款没希望了吗?”疏影问,不过之前也大概就猜到了,“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还是那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院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她不会这么失态的。
陈榆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气质非凡,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应该是千金小姐。”
对于身份的隐瞒,疏影一只怀有愧疚,“院长,我......”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并没有怪你。”院长慈爱的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天晚上,李太太回来,在李先生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李先生就神色大变了,然后起身,匆匆告别后就离开了。李先生走后,李太太就向我道出了你的身份,她一早就看出了,只是一直不敢确认,没想到......”
“抱歉,隐瞒您是我的不对,可是我.....”
院长又拍了拍她的手,“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谢!”疏影是真的感激。
院长的秘书小何过来通知说有电话,院长笑着起身离开了。疏影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后,又整理了一些本城还有可能捐助福利院的相关机构,打算和院长在商量商量。刚踏进院长办公室,就见她满面愁容的陷在沙发椅上沉思,早上初见她时的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院长。”疏影敲了敲门。
院长没反应,像是没听见。
疏影走进去,在她的对面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院长?”
陈榆这才惊醒,慌乱了好一阵后才平静下来,视线却始终不敢和疏影交接。
疏影知道她有事相瞒,却也不想为难她,只得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院长,这是我早上整理出来的资料,不知道能不能对这才的捐款有些帮助。”疏影把打印好的资料放在桌上。
“这......”院长为难的看着她。
“怎么呢?”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