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三山站在群山深处,此处鸟静虫吟,一片白霜似的月光洒下,清凉空气足以洗却一日的浮躁,但远处山脚下,一片火烧云映起熊熊大火,那里曾经是卓三山盘踞十数年、广交天下宾客、发展生息的家园,现在变成了一场火海,过不了多久,就将只余下一片废墟和过往行人对这里曾经辉煌的一声叹息。
世事难料,前一刻还是雄霸一方的豪杰,这一刻已变成了无处藏身的丧家之犬,卓三山心潮起伏,思绪难已平静。
朱逸风与唐青觉得卓三山仍然挺立雄健的身躯这一时刻似乎也有了些许苍老,人遭此大难,观者也会心有悻然,二人对望一眼,走上前去,与卓三山站在一起,三人的身影在山岚夜色中显得若隐若显。
朱逸风先拍拍卓三山的肩膀道:“卓大侠,事已至此,还望看得开些。”
卓三山被朱逸风拍得身躯一振,虎目中一丝泪色在火光中一闪而过,强装豪笑道:“看得开?我小老头有什么看不开的?想当年,卓三山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现在并不比那时差吧!”话虽然这样讲,但越反显现出他对眼前一切的珍惜。
朱逸风笑着应道:“卓大侠能这样想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卓大侠的人气势力,大不了再创一片天地出来!”
唐青也劝道:“没错,好在家人都无一人受难,什么东西还怕挣不来的?”
卓三山点点头:“对,有什么东西挣不回来的?小老头儿不但要挣回来,还要让这些畜生加倍奉还!”
朱逸风与唐青齐声道:“好,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男儿大丈夫,不愧是我辈中人!”
卓三山能由一无所有能过奋斗变成一方豪杰,也确实有过人之处,一旦想开了,精神立时变得不同,反过来安慰朱逸风二人,说:“呵呵,我卓三山虽然失去了家园,但迟早会争回来的。好就好在,有幸结交的二位如此肝胆相助的小友!”顿了顿,眼望向冯继霸,说,“不,是三位。冯小友,看不出好神力,假以时日,必能挣出老大的名声!”
冯继霸的神力,只有见者没有不惊服的,朱逸风见冯继霸受到夸奖,心里也十分的开心,笑道:“我这位兄弟还真是雷公降世呢。”一转话题,问道,“卓大侠,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卓三山神情一凝,正在沉思,唐青已经抢道:“不用打算!卓大叔,你就跟着我上伏虎寨就是了。我爹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卓三山并不马上答应,反而沉吟不语。
朱逸风能够理解,卓三山之所以在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全在于他的居中立场,现在一旦上了伏虎寨,就等于举起了反旗,失去了原来的超然地位,真要考虑一下后果,难怪他要好好想想。
三人一下静了下来,而山野里突然一片虫吟乍起,反显出他的思想斗争。
过不了多时,卓三山双手相击,朗声道:“好,李春不给老子活路,老子就给李春好看!上山了!”
朱逸风和唐青齐声叫好,特别是唐青,突然得到如此强助,高兴的手舞足蹈。
卓三山的反而感叹一声:“说实话,前头萧宾一力拉我上山,我还犹豫不决。现在看来,李春早就要向我下手,这也就叫官兵民反吧!”
唐青连连称是。
朱逸风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萧宾那厮不是要开什么绿林大会,不知是什么意思!”
卓三山一晒,说:“我还不明白那厮的意思,他是想拉我上山,借我本地人的势力,打起老子这面旗,好召开什么劳什子的庆远府各路豪杰绿林大会,依我看呀,那是准备统一庆远绿林。”
朱逸风心里一沉,这个萧宾真是心腹大患,如果被他统一了庆远各路反叛,势力必然大增,没准又能在庆远翻天覆地了!
事关自己,唐青也紧张起来,连声问:“这个外来的萧宾看来野心不小,不知我爹那里有没有收到请贴?”
卓三山一抚胡须,说:“他连我老头子都没有落下,怎么会少了唐伏虎兄?他这个绿林大会一个月后就要举行,并已放出话来,敢参加者方能称得上豪杰,到那时,各路豪杰都是血性汉子,必然是要去的。”
唐青连连点头:“卓大叔说所的是,看来我们要赶快回寨,商量对策,可不能被这个外来人压了咱们庆远的锋头!”
朱逸风心想,可惜自己要急着去救人,估计时间赶不上了,不然这个绿林大会是一定要参加的,于是正色说:“卓大侠,唐青,这个萧宾我略有了解,此人十分有野心,没准会摆出鸿门宴,各位可要小心了。”
唐青点点头,而卓三山眯着眼睛说:“朱公子,听说你和萧宾有一段过节?”
朱逸风心里一跳,唐青并没有把自己身份告诉卓三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萧宾有过节?于是笑着答:“卓大侠果然厉害,这样都被你知道了,我确实和萧宾有过节。”
卓三山点点头,说:“这也没有什么难猜的,朱公子如此相模人物,小老头儿一见面,就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喝酒的时候,细心观察,发现公子自有一种贵气豪迈,突然就想,从伍的那些徒儿们在和老头子闲聊的时候,曾经讲起庆远城有一个风流潇洒的朱逸风朱公子,和朱公子十分相像,这等人物气致岂是一般人能学来的,所以——”
“所以卓大侠就认为我是朱逸风了!”朱逸风抢道,然后点点头,坦然道:“没错,我就是朱逸风。”他嘴里说着,心里对这些草莽人物不由另眼相看,确实有过人之处。
卓三山道:“朱公子果然是直人,我听说朱公子现在闯出好大名头,扶风府堂堂府尹,萧宾被杀得只能逃得庆远,老头子拙眼遇贵人,这里有礼了!”正式向朱逸风见礼。
朱逸风心里明白,卓三山话里隐隐对自己没有把真面目告诉他有些不满,于是一笑,说:“卓大侠否怪,逸风这次前来庆远,是担着老大风险,生怕牵连大侠,这才没有以真面目相告。”
卓三山表示理解,说:“这有什么怪不怪的,我卓三山交友从来不问身份出身,只要交得来就交!何况小老儿这次遇难,如果不是朱公子和这位冯公子鼎力相助,想不伤毫发逃出来,想都别想!所以,朱公子不怪小老儿高攀,你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朱逸风心里十分痛快,他就喜欢交这种直来直去的爽快人,于是大喝一声:“好,想不到我刚来庆远,就领教到我们庆远的豪杰果然不凡!”
三人都觉有一股豪气在心里涌动,齐声哈哈大笑,惊得树丛中的夜鸟扑啦啦飞起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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