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弓一片惆怅,“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为何?”
“这次我方也是死伤惨重,粗略统计只剩十万人。”
关雎一个趔趄,被秋月扶住。
三十万人马只余十万,皇帝的兵死了部分,老将军的兵又死了部分。现在他隐藏的兵力才是最强王者。
皇上这步棋输的实在是惨,本想灭他威风谁知以少胜多赢的漂亮,在最后一战损失惨重。打落牙往肚里吞还得奖赏他。
所以再夺了叶家令,他就此无所畏惧。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赶走秋月让她去帮流时,关雎一人照顾着伤口照顾着破碎的心。同时走动走动,看到牙关周围数城恢复生机,百姓慢慢又回来搭建房屋。
大棚里的蔬菜终于长了出来,关雎隔着棚看着蔬菜,短短三月就像是过了三年。
这期间,萧腾安没来看过自己一眼。
关雎终于忍不住,来到萧腾安房间推开房门。桌案前的男人手里赤笔如飞,批阅一本又一本。
外面光线亮丽,而这间房还需要点灯。
“萧腾安,你……”还喜欢我吗?
这答案肯定是被嘲笑,要么一句,本王何时喜欢过你?又或者一句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当时伪装的温柔不过是迷惑祖母迷惑皇上,如今他重兵在手,京城也得民心。根本不需要再伪装,所以扔在角落可以不闻不问。
“你还想要叶家令吗?”
萧腾安抬起头,放下手里朱笔看着关雎,“怎么,你知道?”
“在祖母手上,回京我就拿给你。”
萧腾安不耐烦的偏过头,拿起笔,“让你回京,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难道你还愿意留在牙关一辈子?”
关雎紧盯着萧腾安,就怕错过一丝希望。那根箭说不定不是杀她而且保护她。
“行”。萧腾安忽然转口,关雎心更加紧张,他答应这么爽快必有下文。
“再帮本王一个忙,一月后吴国皇帝要来朝见本王,你表演个节目让他们满意。”
关雎心又被戳上一个洞,本以为已经竖起城墙谁知还是肉做的,此时鲜血淋漓。“你,你当我是舞姬?”
“你会跳舞吗?”
一句反问更加是说的关雎想找个洞钻进去,这分明就是讽刺她连舞姬都不如。
“想回京,这是你唯一的手段。或者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回京?”
威胁,又或者是警告,没有人会帮她。
关雎悠悠的睁开眼睛,眉眼弯成月牙,苦涩的笑容扬起,红唇微启,“好。”
萧腾安越发不耐烦,多看她一眼都是罪过,“没事就滚”。
等听到那吱哇一声关门声时,顿时力量全消伏在桌上大口喘着粗气。
在层层的公文下是一本医书,正好翻到剑伤那一页。
外面的阳光正明媚,天气渐渐暖和,可仍旧微凉。关雎捧着舞姬的衣服发着愣,“秋月,你家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
满嘴讽刺让秋月不知如何做答,只能粗陋的安慰,“王妃,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吧。”
关雎揽手,“算了,萧腾安既然让我上,又怎么可能让我找得到替代人。”
只是这张脸让人记住的话会丢洛家脸,故又道,“帮我找张面具吧。”
城墙大开迎吴国使者进城,萧腾安亲自在城楼上迎接,在屋内设酒摆宴。
边境独具风格的管乐,敲击乐器让人流连忘返,舞台中央已经起跳,三四名女子身着暴露,酥胸半露。
秋月眉开眼笑终于有了底气,“王妃,你看王爷还是舍不得你,你的衣服多结实。”
关雎嗯了声,的确这衣服与众不同。量身打造,将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比露效果好多了。加上只有她一人不露让人更加好奇想知道其他的风光。
这舞恐怕不是献舞。
隔着面具,看那吴王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听到萧腾安发令,叫自己出去。
“参见王爷。”
吴王激动地差点站了起来,奈何腿有残疾,只能在椅子上弹了一下。
“萧王妃!”
关雎又朝那吴王的方向行个礼,“参见吴王。”看那周旁的侍卫跟使者,不过十人,能让萧腾安如此待遇,定是有可图。
只是又有点好奇,她戴着面具他是怎么认出来的,而且还如此激动。
此地均是可信之人,白弓萧腾安未带。萧流同样不在,听秋月说受伤无碍只是违抗军令被罚做最下等的事。
萧腾安出声让吴王那激动的心情恢复平静,“吴王,这是本王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前一句是介绍,后一句是问话。关雎答道,“王爷,臣妾感染伤感,脸上长了些斑见不得人,故而带着面具。”
吴王又担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大碍,要不要寻大夫过来。我那儿有……”当四周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时,吴王这才发觉他过于激动,“有奇花研粉可治,萧王妃可以试试。”
“多谢吴王,关雎心领了。王爷已经替臣妾找了大夫看过。”
关雎坑了把萧腾安,这下他要做什么也得顾及他自己的面子。
萧腾安握紧了杯子,在唇边游走。“王妃,你既然身体有恙还身着舞衣这是何意啊?”
这是要给她安上罪名!关雎心里微怵,她救的人基本上死在战场,剩下的肯定都是他的人。如今虎落平阳,命系在他手。
寻个罪名安她身上,谁也无法查证,祖母也回天无力。
“臣妾听闻王爷有朋自远方来,所以愿起舞助兴。”
萧腾安,若有一日我回京必还你今日之辱。
“好,王妃辛苦了。”
关雎揉了揉手腕,没有全好,也没了办法。十指握满细针,细针上挂着红黄蓝绿等十种颜色丝线,手却在颤抖。
吴王本是欣赏佳人起舞,谁知竟成了为难,看向萧腾安,“萧王爷,王妃是不是身体尚未痊愈?”
那逞强的倔强让萧腾安也是不满,“既然不能起舞,那就……”
“等等,我可以,请王爷给我一次机会。”
十指微动,各行丝线就在手中起舞,落入画布当中。乱,却是快,凌乱的丝线在众人眼前划过,一针又是一针镌刻进画布。
时而快时而慢,比一般的女红难上百倍。需要主人指力以及绣工都是一绝才能完美的秀上幅图。加上时间长更加是考验人的耐力以及心里。
在时间的流逝里,观众感受不到,所以绣者不能流露倦态,这样才完美。
画布上最初是一头黑色的秀发,接着又是一张脸。
众人大呼不可思议睁大眼睛观看这一奇迹时,满心的期待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却停了下来。
吴王从震惊中看向关雎,“这怎么没有五官?”
关雎手负于背后,微微福身,地上掉落一地的针线。“世上最美的女人就在各位心中,所以五官早已在画布上。”
藏在背后的手被针扎成马蜂窝,十指连心。仍旧得保持微笑不能露出破绽。
而她不知台上的萧腾安完全没她绣了什么,反而是她手挨了几针记得清清楚楚。
吴王率先给关雎面子,拍着手叫好。
其余人纷纷附和,“好。”
“我把半城让你,顺便把那奇花的种子王给你,换她一人。”
如此豪言,半城换一人,吓得吴王身后使臣是魂不附体,“大王三思啊!她不过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是别人的王妃,你这样让萧王妃情何以堪。”
关雎一个恍惚,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本事,王爷,你说过带我回去的。”
萧腾安不顾关雎的嘲讽,“吴王,当真?不悔。”
“大王三思。”
吴王坚定的说出“不悔,绝对不悔。萧王妃愿意随我离开吗?那漫山的罂粟盛开,吴国人幸福快乐,你愿意随我一起去看吗?还有那冬天的白雪能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夏天的微风会吹走你的初恋对象,然后爱上我。”
“是你?”
关雎有些诧异这人的身份,却是当场认了出来。因为这些话她只跟一个人说过,为了激励那个大夫活下去。
现在在看看,没有一点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阳光向上,给人希望。那时的人绝望的让人想哭。
关雎一直看着吴王,萧腾安心中恼火,“原来早有奸情,难怪吴王愿意用半座城换你。”
吴王连忙解释,“不不不,萧王爷,我只是想报答王妃救命之恩。没有奸情没有奸情,你别误会。”
萧腾安冷哼两声,高傲的拂袖朝关雎招手。“哪,你不是要回京吗?跟他走。”
“你还是不愿放过我?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萧腾安,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这一走,从此再无萧王妃,她说的话没人能听到,而他的计划周密无人能破。
“吴王,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吴王应下。“好。”又看向关雎,奈何身体不便,只能远看,“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若觉得不安,就替我治好双腿当还我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