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云贵妃的王妃养成计划也告一段落。于静潇除了棋艺仍惨不忍睹外,其余的三门课程均算通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这皇宫之中。在经历了云贵妃这通折腾后。某神医有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至于是哪家贵人的枝头,只看乾福宫对其殷切的态度便不难猜测。正是最受人瞩目的六皇子白莫觞喽!
这事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巨波。闻者多半不信,因于静潇的家世相貌是绝对配不上皇家的。
有好事的人为此特意向白莫觞求证过。他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六皇子暧昧的态度,无疑增加了谣言的可信度。众人纷纷猜测,六殿下大约是瞧中了这位丑神医出神入化的医术。
流言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于静潇却无暇顾及。因在昨夜,她被小一号闹了个焦头烂额。
这小鬼的消息一向灵通,自然听说了关于于静潇的传言,而且还确切地知道,她这只丑麻雀即将飞向的是展云宫的枝头。
入夜后,小一号自打进门起,就开始嚎啕大哭,间或在地上打两个滚,以示自己的悲愤。
无论于静潇用什么他爱吃的东西哄劝都不行。于静潇的耳膜被荼毒了大半宿,真真领会到了什么叫鬼哭狼嚎。
最可气的是,小鬼还一边抽噎,一边指责她水性杨花、移情别恋。这一下,真把于静潇的火挑起来了。
“你说我移情别恋?说我水性杨花?可你知不知道,在我给扣在刑房中,生不如死的时候。你那个爹,却对春熙的求助不闻不问,任我在庄妃手里自生自灭!这样一个置我不顾的男人,怎么可能做你的爹!?”
于静潇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句话后,竟被自己语气中的怨怼吓到了,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对此事如此介怀……
她这一嗓子不但把其他几个从进门起就默默吃食的小鬼镇住了,也把小一号吓得憋回了哭声。
于静潇看着满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小一号,心里莫名的一酸。虽然她口头上不认可,但这小鬼喊了她一年多的娘亲,她在感情上,早已承认了这个鬼儿子。
于静潇幽幽一叹,拿起一块豌豆黄,蹲到小鬼的身前,“好了,别哭了。来,这可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小一号瘪瘪小嘴,并没有拿起于静潇供给自己的糕点,一双大眼倔强地瞪着她,“爹爹,不会,不管,娘亲!”说着,竟瞬间穿墙出去,不知所踪。
于静潇愣愣地瞪着小一号消失的方向,傻坐在了凳子上。她隐约觉得,这小鬼是去找证据了,想要证明的,大概就是他说的,白煦不会不管她……
于静潇这一宿都没有合眼,耳听着黎明前的鸡叫,看着一帮小鬼跟自己告别消失,又目视着太阳从东方升起,直至春熙推门进来送早饭。于静潇才叹了口气,跟春熙一起收拾桌上被小鬼们享用过的糕点。
她在想什么呢!竟真的相信小鬼能找来理由,为白煦开脱吗?还坐在这里傻傻地等上了一宿……
每到月圆之夜时,于静潇便会古古怪怪的。春熙虽然好奇,为什么平素不吃甜食的于静潇会弄这么多点心,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宿,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女,是不会对主子的举动有所质疑的。
然而,今日她见于静潇面色很差,便关切地问了一句,“静姐姐昨晚做噩梦了吗?奴婢听到你喊了一声,似乎……很伤心。”
于静潇的手一抖,好悬将手中的碟子打碎。她当然知道春熙说的那一声,正是自己跟小一号喊的那句话。
伤心!?原来自己不单有怨,还有伤心吗……于静潇充满了无力感,她摸摸自己的心口,仍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她自嘲的苦笑了。为什么会怨恨,为什么会伤心,其实很简单,是因为她喜欢上了白煦。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这个感觉,只是鸵鸟的不肯承认罢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就是在他们初见面时,他微笑着对她说了那一句,“好啊,你就随本王来吧。”
原来对一个人用情是这样简单……每每知道白煦对自己的危机处境冷漠以对后,她会那样生气,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早已喜欢上了他吧……
只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满心算计,让人永远也猜不透的男人,不应该是她的菜。
至少,她是不能爱,也不敢去爱……
于静潇考虑得很清楚。
白煦不是白莫觞,后者许了她一个将来,对她是情真意切的。至于白煦,她压根不敢期待。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自己只是个卑贱的下人。虽然白煦藏得很深,但于静潇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他是有雄心壮志的。
一个志在天下的男人,绝对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于静潇轻叹一声。
所以,自己还是在泥足深陷之前,趁早脱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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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年关。去年的这个时候,于静潇还在太医院闭关,每日背诵着筋脉穴位图。今年,她才算得上是真真正正地在这个时空过回年。
小一号自从上个月消失后,这个月的满月夜就没有来。于静潇多少还是有些挂心的。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真的去找那所谓的证据去了。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娱乐活动很少,而且对风俗节日格外重视。所以宫里的大年还是很有年味的。
从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这一天起,各宫各院就开始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到了年底,皇族们都很忙,酬神祭天,拜祭祖宗,还要忙着抚慰百姓。就这样,闹闹腾腾地总算到了年三十。
除夕夜,皇宫中大排宫宴。除了远在南疆的二皇子白冉和德嫔以外,所有的皇亲国戚尽皆到席。还有不少接到邀请的王公贵族,都拖家带口地来凑一个热闹。
因得了云贵妃的特许,于静潇这个既不王公也不贵族的小太医,也有幸列入了末席。
开席伊始,皇帝白赫先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将头三杯酒祭天、祭地、祭了祖宗后,宣布开宴。
今儿是大年夜,宫里难得地开了台大戏。于静潇本来是十分期待的,奈何他们点的都是文戏。只有青衣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糯软的腔调,还有老生小生吊着嗓子的唱腔。没有于静潇期待中的武打戏,她不免有些失望了。
唱了三出戏后,戏班子得了赏钱便下去了。但戏台上并没有空下,不时有嫔妃和千金小姐们登台献艺。
于静潇兀自吃着精致的菜肴,对台上不时上演的娱乐节目丝毫不感兴趣。这些古人也没什么创意,来来回回地就那几种表演,也就是唱个曲儿、弹个琴、跳个舞啥的。
她不抬头,除了不爱看那些节目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与主席上的某两位对上。一是庄妃,二就是白煦。
自从被白莫觞救回来后,于静潇一直十分低调。因得了云贵妃的特批,她连太医院都没怎么去过,后来又忙于练棋,所以这两个来月,她基本都宅在藏悠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庄妃自然是没机会找她的晦气。而白煦,在她有意的躲避下,彼此也就没再见过面。但似今日这种公共场合,她就不可避免地与那两位共处一殿了。
冤家当头,于静潇尽力稀释着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使自己无限背景化,就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麻烦,可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台上不知是哪家千金小姐献艺了一曲后,博得了人们的喝彩,于静潇也象征性地拍拍爪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酒足饭饱,困意上涌,但今晚是除夕夜,按例是要守岁的,所以虽然她困得要命,却仍是强打精神撑着。
这时,主席上响起一阵笑声。听到庄妃那熟悉的声音,于静潇的困意全消,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果然,只听她笑着说:“皇上,咱这宫里年年过年都是这些个节目,实在无聊得紧。臣妾还记得,上一次在贵妃妹妹满月宫宴上,于神医露得那一手很是精彩。不如,今儿再请神医给表演一个。”
皇帝闻言轻笑,“不错。上一次,神医的神技确实让朕也开了眼界。”
于静潇在心底大骂。这庄妃就是见不得自己安生。幸好,有了上次的经验后,她留了个心眼,早准备了一个节目,以备不时之需。
察觉众人的目光都扫向了自己所在的末席,于静潇赶忙起身,来到殿中,冲着主席的位子跪地一拜,“既然娘娘想看,那奴婢就献丑了。”
皇帝白赫的心情不错,便笑问道:“不知神医今天要表演些什么?”
“奴婢要献上一幅字。”
众人听说她只是写字,不由有些失望。却不想,于静潇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奴婢要在水面上写下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