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请看,轿班已然在前头等候多时了。”管家指着前头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
李贤听得这话,便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前头有四五个轿夫模样的人,或倚或坐,看起来正在候着什么似地。
眼见这等情形,李贤紧赶慢赶的走到一干轿夫跟前,随即开口言语道:“诸位大哥,李某让诸位久候了。”
说着李贤从革囊里头取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了这些轿夫。
轿夫原本以为今日这桩差使是个苦差事,却不曾想到所送之人李贤居然是这般慷慨大方,心里头不由极为欣喜,慌忙称谢不迭。
给这些轿夫分发完了银子之后,李贤自然也没有拉下方才一路相送的徐有贞府邸里头的管家,取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徐府的管家说道:“管家,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略表寸心。”
徐有贞府邸里头的管家接过银票微微瞄了一眼,只见上头赫然是一千两银子。
当下管家自是大喜过望,徐府管家丝毫没有想到李贤出手居然这么大方,非但给了府上的轿夫银子,给自己的好处更是阔绰,一出手便是一千两银子。
“李大人,这如何使得,你是我们徐大人的贵客,我等这些家奴还怕对徐大人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如何敢要徐大人的赏钱。这实在是万万使不得。”徐府管家慌忙退却道。
见此人如此推辞,李贤便一把攥住了徐府管家的手,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银票硬塞给他。
随后,李贤便开口言语道:“日后李某人跟徐大人常来常往,过到府上来的日子只怕不好,到时候烦劳诸位能多多帮忙便是,这些不过是意思意思,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请管家收下便是。日后搅扰的地方还对着呢,若是不肯收下李某的这点小意思,便是看不起李某。”
听得李贤口出此言,徐府的管家便半推半就的接过了李贤的银票,随即把这一笔不小的外快放回了自己的钱袋里头。
收下了李贤的这份厚礼之后,管家自是对李贤刮目相看,觉得李贤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既然李大人这般说法,我等若是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李大人的美意。也罢,这一次就权且收下李大人的赏赐,日后若是有效劳的地方,李大人吩咐便是。”徐府的管家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
听得管家有此一言,李贤心下明白自己的这招攻心之计已然成功了,便对着管家开口言语道:“一定,一定,日后有事,烦请效力。今日的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李贤装作很开怀的开声说道。
见得李贤这般模样,徐有贞府邸中那名管家自然很是高兴,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早就听说李大人为人四海,三教九流之人无不愿与大人结识,今日一见果是如此。盛名之下无虚士,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李大人可真算得上是当代的孟尝君。”
其他的几个得了好处的轿夫也上前附和说道:“管家说的一点不差,李大人不可是古道热肠的真朋友。”
李贤闻得此言,连连笑道:“多谢诸位抬爱,其实本大人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平素雅爱结识朋友罢了。今日能够得以结识诸位,也是李贤此生的一大幸事。今日来的匆忙,只是一点小意思,日后还有好处。”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府中的家丁更是称谢不迭。
管家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果然是个大好人,也罢,今日李大人的赏赐鄙人就权且收下,敬谢不敏了。”
李贤便接口言语道:“收下便是,不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何必如此。”
管家闻言便连连对着李贤致谢道:“此番多谢李大人,李大人,时日不早了,还请上轿,小的人好护着李大人打道回府。”
听得管家有此一言,李贤便张口言语道:“好,天色不早了,李某就先上轿好了。”
徐府的管家闻得此言,便极为殷勤的给李贤揭起轿子的帘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贤上了轿子。
等李贤上了轿子坐稳当之后,管家便喝令轿夫起轿,将李贤送出了徐府。
到了外间之后,丝毫是徐有贞特意吩咐过,从徐府的后门出来之后,轿子便专门循着人少的小巷子辗转而行。
李贤坐在轿子里头时不时揭开轿帘的一角往外头探视,心下不由颇为佩服徐有贞此人城府极深,办事滴水不漏。
心里头有着这般的念想,李贤心里头明白欲要对付徐有贞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看来想要替朝廷出奸臣,给于谦于大人洗脱冤屈还有好长的一段路途要走,毕竟徐有贞绝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心下有此想法,李贤也就不再管外头的事情,便安心的坐在轿子里头,静思默想日后该要如何对付徐有贞。
徐有贞府中的轿夫脚程不差,轿子里头的李贤还未想出特别清晰的头绪的时候,便听得轿子已然挺了下来。
随即便听得徐府的管家在外头开口问道:“李大人,贵宅已然到了,请李大人落轿。”
李贤闻言,便在轿子里头应了一声,随即便在徐府的管家的扶持之下出了轿子。
出了轿子之后,李贤便跟徐有贞府邸中跟来的管家殷勤绸缪了一番,便要对方到自己府中一座。
不过徐府的管家是奉命行事,不能多呆,便谢过了李贤的好意挽留,匆匆带着轿夫作别李贤回去了。
过了几日,徐有贞果然在跟朱祁镇独对之际对石亨发起了抨击。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宫殿里头徐有贞对着朱祁镇叩头说道。
皇帝闻得此言,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不够朱祁镇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在政事的历练上已然是经验老道了。
“徐爱卿平生就是,有话不妨直言,徐爱卿跟朕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朱祁镇盯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
徐有贞甚为恭敬的免冠磕头,对着皇帝行完了叩拜之礼之后,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自从皇上上次将河南赈灾一案托付给微臣处置之后,臣每日兢兢业业的查处此事,想要报答皇上的恩遇,不曾想半路上居然出了一件逆料不到的事情,还请皇上亲自圣明独断。”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他不曾想徐有贞居然有此一言。
心下微微觉得有些惊诧的朱祁镇便接口言语道:“这天下居然还有徐爱卿难以为委决之事,还真是有几分奇怪。也罢,徐爱卿不妨言来与朕听听。”
听得朱祁镇有此吩咐,徐有贞便接口应声答道:“是,容微臣细细禀告给圣上周知,此事是这般的,微臣这些时日以来一直为皇上费心办理河南赈灾一事,虽说尚未全然水落石出,不过大体的情形已然知晓的差不多了。可是大前日,微臣不在府中之际,却有人给微臣送来了一些礼物,内人本不欲收的,不够对方的来头太大,内人怕得罪了朝中的僚属,便吩咐下人收下了。对了,臣妻无状,请皇上责罚。”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开口笑笑说道:“徐爱卿身居高位,朝中大臣想要示好攀附,这些礼尚往来之事算不得什么,朕也决不可因为这等事体责怪到爱卿的眷属身上。”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徐有贞便跪伏到地上,对着朱祁镇叩首说道:“多谢圣上宽宏大量,饶恕贱内这般罪惩。”
朱祁镇闻言便对着徐有贞摆摆手说道:“徐爱卿不必如此,日后这等事体爱卿看着办就是,朕是绝不会因为这等事体降罪爱卿的内眷。”
徐有贞闻言赶忙对着朱祁镇叩谢道:“微臣拜谢圣上。圣上,若是事情就这般倒也罢了,只是礼物中居然有十万两的银票一张,数额之巨,拙荆不如如何处置为好,只得等臣归去。”
听徐有贞这般一说,朱祁镇倒是来了兴致,便接口问道:“此人送出这般厚礼,依朕看来,送礼之人必有所求,不知后事如何?”
朱祁镇这么一问,徐有贞便应声说道:“皇上圣明,洞见万里,微臣当日不在家中在朝房值守于第二日归去之后,方才得知此事。原来送礼之人是朝中大臣石亨。”
朱祁镇闻得此言,颇为有些诧异,便张口对着徐有贞问询道:“徐爱卿说送礼之人是石亨,石亨给徐爱卿送上十万两银子究竟有何用意?”
听得这话,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微臣心下也是茫然不知,便责怪内人如何收下这等厚礼,拙荆言说先前石亨派来之人只说是一点小礼物,权当是京官之间的馈赠节敬,因为微臣不在家中,拙荆也怕回绝了人家会拂了石亨大人的面子,便先做主收下了等微臣回去之后再做决断,只是不曾想礼物中居然有十万两的银票。”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也自是大为好奇,眯缝着眼睛对着徐有贞开口问道:“徐爱卿,石亨派人送给你这许多钱银究竟有何所求。”
徐有贞闻得皇帝有问话,便接口说道:“臣当时也是不知,不够过了一日之后,石亨便派人到微臣家中说,既然微臣收下了十万两的银子,此番就请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外甥李克麟。臣自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心头一沉,便勃然大怒道:“石亨实在是太大胆了,连朕定下的事情都敢推翻,实在是罪无可恕,还要买通朝中大臣欲要行此弊事。”
朱祁镇这一发脾气,徐有贞心里头自然是极为高兴,因为皇帝有些举动也就说明自己已然挑拨成功了。
朱祁镇最为忌讳之事便是权力被人架空,夺门之变之所以会发生,也是因为朱祁镇心里头一直有着这般的怨气。
当年徐有贞能够说动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也是捉住了朱祁镇的这个弱点,利诱朱祁镇如此行事,结果一举成功。
现如今,徐有贞依旧利用朱祁镇的权利欲,造成石亨有意架空朱祁镇的权力,令朱祁镇无法容忍此事,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事情自己所言的一般,正朝着预设情形发展。
“圣上所言甚至,微臣也不知道石亨大人为何敢置皇上的禁令不顾,反而一心一意的想要推翻皇上的圣令。”徐有贞添油加醋般的对着眼前暴怒的朱祁镇开口言语道。
“反了,反了,石亨简直是反了,居然连朕的话都不听,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朱祁镇极为狂躁的言说道。
听着朱祁镇有此一言,徐有贞便张口言语道:“皇上,此事绝不可坐视不理,微臣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听皇上的话,踏踏实实的给皇上办事,可是石大人的情面太大,微臣虽是有心拒绝,也怕石大人日后心怀不满,有心报复。”
朱祁镇方才狂躁的发了一通脾气,心境方才微微有些定下来。
居然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便张口收到:“徐爱卿,石亨派人送给你的十万两银票你带来没有?”
徐有贞闻言慌忙接口说道:“微臣带在身边,微臣不知如此处置这十万两的银票,昨日想了想不如上交给皇上,好让皇上作为赈灾的钱银拨付给河南行省方面,也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救济受灾的黎民百姓。”
说罢,徐有贞便从身上取出那张十万两的银票,随即毕恭毕敬的呈现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一看,果然是十万两,心下对于石亨的厌恶之情大发。
眼见徐有贞有此建议,朱祁镇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所言甚是,石亨既然送给你这十万两,徐爱卿一秉大公将此上缴给了朕,没有跟石亨同流合污,朕实感欣慰,徐爱卿,朕决意赐给爱卿免死金牌一枚,以表彰爱卿对朕的忠心。”
听得朱元璋有此一言,徐有贞慌忙跪下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多谢圣恩沐浴,微臣感激不尽,日后必会对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得徐有贞口出此言,朱祁镇便张口言语道:“爱卿平身便是。”
徐有贞便依言平身。
朱祁镇拿着十万两的银票来回走了几圈,越想越是窝火,便一怕御案大喝道:“职事之人都给朕进来。”
宫殿外头职守的太监闻得朱祁镇传唤,自是不敢怠慢,一干人等便急急忙忙的进入了殿中,等候朱祁镇吩咐。
朱祁镇见到大大小小的太监进来之后,便喝令道:“传朕的旨意,徐有贞大人揭弊有功,朕钦赐免死金牌一块,石亨私下行贿,欲要营私舞弊,传令太监孙祥用到府申斥,罚除俸禄一年,一并褫夺朕所赏赐的九锡,命他好好在家中面壁思过一个月,面壁思过期间不许外出。”
听得朱祁镇这般震怒,一干太监都是震颤失次。
还是徐有贞从旁提醒道:“皇上有令,尔等还不快快遵旨。”
初闻此意石破天惊消息,一干太监跪在地上微微有些颤栗失次。他们听得徐有贞有此提醒,慌忙对着朱祁镇连连说道:“奴才们谨遵圣旨。”
太监都领命遵旨行事之后,朱祁镇依旧有些余怒未消,他心底下还是为石亨居然敢阳奉阴违的悖逆自己的圣意而生气。
朱祁镇原本一直以为无论何事,一旦自己定下的调子,石亨等人绝不敢悖逆。
可是今日的事情让朱祁镇极度失望,即便的自己定下的调子,石亨等依旧有可能会从中阻挠,这岂不是不把自己这个当今的皇上放在眼里。
朱祁镇来回走了几趟,便转脸对着徐有贞开口问道:“徐爱卿,石亨究竟想要做甚。朕待他不薄,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石亨他居然背着朕做出这等腌臜龌龊之事,简直有意欲要欺君罔上。”
徐有贞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心下便是极为欣喜,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皇上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的的确确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过目下也是罪不至死,皇上如此处置也未尝不可。”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心里头觉得甚为宽慰,便对他张开言道:“朝中衮衮诸公,还是爱卿最懂得朕的心意。向石亨这些人,倚仗着旧日功劳,只是替亲朋好友部下僚属跟朕请功,于庙堂大计,民瘼生产却毫不在意,唯有徐爱卿孜孜以求,常在朕跟前请命,这才是国之大臣,百官模范。”
朱祁镇有此赞誉,徐有贞顿感知遇,颇有些感激涕零的踉跄上前对着朱祁镇跪下来叩谢道:“皇上有此一言,老臣愧不敢当。”
朱祁镇便摆摆手说道:“徐爱卿快快请起,朕方才所言倶是实情。徐爱卿乃是国之栋梁,朕倚赖爱卿为左膀右臂。”
听得朱祁镇如此说法,徐有贞双目垂泪道:“皇上以腹心视微臣,微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生愿为皇上力效驱驰,死亦不改其志。”
徐有贞有此誓言,朱祁镇自是动容。
“徐爱卿果然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朱祁镇上前亲自扶起了徐有贞。
徐有贞见皇上亲自来扶,慌忙告罪,随即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