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周太后。周太后却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不是那个顺天吴氏,给你受了什么气,哼,她虽然是皇后,皇后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上面还有皇太后呢,她敢欺负我的宫女,就是跟哀家过不去,她不让哀家好过,哀家也不会让她好过。钱太后选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贤德,贤德,这就是贤德的所作所为吗。”
万贞儿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她终于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周太后一直不满意,钱太后为皇上选了顺天吴氏,她以为是吴皇后欺负了自己,所以才表现地格外愤怒。
万贞儿摆摆手,扑通一声又给周太后跪下了,她声音哀怨,眼中含泪哭泣道:“太后娘娘,请您不要在问了,您要是在问,贞儿就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没有脸面活下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周太后一项是个急性子,她见万贞儿不说,心中就越是着急。万贞儿这才抽抽噎噎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她边哭边说道:“太后娘娘,是这么一回事,昨天晚上您吩咐奴婢,去乾清宫找皇太子,让皇太子去皇后宫中,同皇后喝合金酒,奴婢便去乾清宫找到了皇上。当时皇上正在喝闷酒,他见到奴婢,还没容得奴婢说话,便拉着奴婢,让奴婢同他一起喝,奴婢哪里敢说,就把太后的旨意向皇上说了一遍,谁知道皇上却说,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顺天吴氏,不是是吴皇后。万贞儿恭恭敬敬的说道。
周太后冷笑一声,说道:“顺天吴氏和吴皇后没有什么区别,你继续说下去,接下来怎么样,难道皇上喜欢的却是上元王氏。”周太后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兴奋之情,如果皇上心里喜欢的是上元王氏,而不是顺天吴氏,那就说明自己是有眼光的了。
万贞儿哭哭啼啼地,连连摇头说道:“都不是,皇上原来,皇上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却是皇长公主的女徒弟,是江湖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掌门人——唐惊染。
“唐惊染,唐惊染是谁?”周太后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不知道唐惊染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始终是在江湖上打滚的女子,何况又是跟简怀箴有关系的,总不见得是什么好女子。周太后长居宫中,对江湖上的事情怎么了解,她认为江湖上的女子,都是武刀弄枪没有教养的,也不能和皇室贵族中的女子相比。
“启禀皇太后娘娘,那位唐惊染唐姑娘今年二十六岁,”乃是京城两大帮派的掌门人。同时又是皇长公主的女徒弟,她同时管着,两大门派的几万人,势力十分庞大,贞儿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喜欢上唐惊染唐姑娘。贞儿也曾经见过这唐姑娘,却始终不觉得她有什么好,万贞儿发自肺腑的说。在万贞儿心中,最好的是她自己,别人当然都是不好的了。
周太后的眉毛蹙的更深重了,她拍着桌子,连声道呢“胡闹…胡闹,皇儿若是喜欢那个吴皇后,倒也罢了,那吴皇后始终是出身名门。
可是如今,他喜欢上一个武刀弄枪的江湖女子,叫哀家怎么能不心寒。
周太后边说这边想起,朱见深曾经和她说过,简怀箴掌管着两大门派,那两大门派就是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原来如今简怀箴在宫中养尊处优,那两大门派,已经让唐惊染长掌管了。这么来说,唐惊染和简怀箴,也只是一丘之貉罢了。想到这里,周太后恨恨地说道:“不管皇儿是怎么喜欢这唐惊染,哀家绝对不会允许她进门的,”她说完这些话,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一个哭泣的万贞节儿。
她转而问万贞儿道:“你是为什么哭哭啼啼地闹个不停,便是因为这件事吗,难道你对皇上有什么居心?”周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
万贞儿顿时趴在地上,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太后娘娘,贞儿对您的心思,您如何不知道,贞儿侍奉您这么久,心中只有您一个人,哪里会想得上别人,何况贞儿已经三十多岁,又怎么会对皇上有非分之想,只是——
“只是怎么了?”周太后继续问道,其实万贞儿对她的忠心,她还是知道的,刚才她说那句话,也只是无心之师。万贞儿再一次挥泪如雨,她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昨天皇上…皇上他把贞儿给…昨晚皇上和贞儿发生了那种事,”万贞儿说完这句话,便又立刻哭了起来。
周太后一听,只觉得浑身暴怒不已,随手就给了万贞儿一个巴掌,把万贞儿打出老远,万贞儿的嘴角,顿时有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你竟然去勾引皇上,真是大胆,不要命了吗,”周太后指着万贞儿暴跳如雷道:“万贞儿低眉顺眼,眼中满是委屈的神色,她瑟缩的说:“太后既然不相信贞儿,请把贞儿刺死吧,贞儿无怨无悔。”
周太后见她虽然很是筋力,却似乎是别有隐情一般,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快给哀家说来听听,否则哀家绝对饶不了你。”
昨天晚上,奴婢见到皇上喝酒,就不停的奉劝皇上。皇上哪里肯听,皇上还让奴婢陪他一起喝酒,奴婢也不敢喝,就在这推推搡搡之间,皇上便已经喝醉了。他在喝醉酒之下,把贞儿当成了他喜欢的唐惊染唐姑娘,就把贞儿推倒在地上……贞儿也想反抗,可是当时皇上喝醉了酒,力大无穷,贞儿怎么能抵抗得了……
万贞儿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周太后这才明白过,是怎么回事儿来,原来自己的儿子并不满意上元王氏,也不满意顺天吴氏,更不满意皇上赐给他的这门婚礼,他喜欢的是那个掌管了,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几万弟子的江湖女子,唐惊染。但是他的心中也知道,唐惊染是不可能会进入皇宫的。因此他便在大婚之夜借酒消愁,恰好自己派了万贞儿,去请她同皇后喝合金酒,他在醉酒之后乱性,把万贞儿当做唐惊染的替身,就把万贞儿给强暴了。
想到这里着太后不禁有些歉意,她亲自把万贞儿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她坐下。好言安慰道:“贞儿是哀家错怪你了,哀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哀家给你赔礼道歉。”
万贞儿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听周太后这么一说,立刻滚下椅子,又给周太后跪下了,“贞儿不敢,太后娘娘是贞儿的恩人,始终把贞儿当成是自己的人,贞儿怎么敢怪罪太后娘娘,这件事怨都只怨贞儿命不好,与太后娘娘没有半分干系。”
周太后素来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她见万贞儿字字句句都替自己辩解,却不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对万贞儿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她想了想说道:“罢了,贞儿,这件事,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你还在哀家身边好好侍奉,没有人敢欺负你。”
万贞儿听周太后这么说,表面上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其实心里却在说:“哼,你想让我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我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情,倘若还能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她面上的深情,忽然之间又变的十分犹豫起来。
周太后见了有一些奇怪,便开口问道:“贞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万贞儿眼中泪光莹动,口气十分真诚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求您把贞儿刺死吧,倘若您不刺死贞儿,怎么向钱太后,和皇长公主交代。”
“向钱太后和皇长公主交代,这有什么好交代的,皇上始终是皇上,皇上宠幸一个宫女,这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周太后不以为然道。
万贞儿语气十分郑重,她说道:“太后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可忘记昨天晚上是什么日子,”万贞儿的话如一计惊雷,在周太后的耳边炸响,经过万贞儿这么一提点,她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皇上和皇后成婚的好日子,而皇上非但没有去皇后的寝宫,与皇后喝合金酒,却在乾清宫中与万贞儿花好,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到时候钱太后和简怀箴,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
周太后想来想去,想到倘若,被钱太后和简怀箴追求起来,万贞儿很没有脸面,自己也没有面子,说不定钱太后和简怀,还会以为是自己,让顺天吴氏做皇后,而心怀不满,所以故意派了万贞儿去勾引皇上,可是——
周太后再看看万贞儿,觉得万贞儿生的刹时好看,细眉、丹凤眼,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岁了,看上去却也十分俏丽,倘若能够把万贞儿安排在皇上身边,那倒也是好事一桩,始终她是自己的人。周太后想到这里,便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她看了看万贞儿的脸,又犹豫起来,毕竟万贞儿已经是三十六岁了,而皇上也只不过才十八岁而已,万贞儿这么大的年纪,皇上怎么肯接受她。更何况皇上便是碍着自己的面子,接受了她,又怎么会喜欢她,皇上现在喜欢的人,是那个唐惊染呀。
万贞儿见周太后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深情,便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万贞儿跪在地上,以泪洗面道:“太后娘娘,贞儿实在是死不足惜,贞儿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太后娘娘您。”
“哦,为什么不放心哀家,”周太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万贞儿一眼,不知道万贞儿想说什么。
万贞儿平心静气慢慢地,把她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说道:“依照贞儿的看法,皇上如今喜欢唐惊染唐姑娘,已经迷恋到了走火入魔地地步,虽然江湖中人,一般很少有能够入宫做妃嫔的,但是皇上如此的迷恋唐姑娘,说不定,皇上会把心一横,把唐惊染接近宫来。太后您想呀,那唐姑娘是皇长公主的女弟子,女皇长公主感情慎独,倘若皇上想把她接进宫来,皇长公主焉有不从之理,而钱皇后,素来是顺从皇长公主,顺从惯了的,皇长公主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答应。到时候钱太后、皇长公主和唐惊染,三个人联合起来,对付太后娘娘您,您的日子——
周太后听了万贞儿这么一说,不禁大惊失色,她心中暗道:“贞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如今朱见深听皇长公主和钱太后的话,甚至已经胜过了听自己的话。倘若再加一个她喜欢的姑娘进来,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唐惊染若是在皇上身边,吹个枕边风,朱见深以后,怎么会把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啊。”
万贞儿的话,正好说到了周太后的心坎之中。周太后本来犹豫不决,要不要把万贞儿,安插在皇上身边,但是经过这么一层顾虑之后,她终于打定了主意,决定明天亲自去向,简怀箴和钱太后说上,要把万贞儿嫁给皇上为妃。
很快天色大亮,宫中没有什么藏得住的消息,宫中的消息飞得比没有鸟的脚儿还快。朱见深大婚之际,却在乾清宫中宠幸万贞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中的每个角落。包括钱太后、简怀箴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钱太后很快就去,简怀箴万安宫中请安,她想同简怀箴商量这一件事怎么办好,这件事倘若传出来,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朝廷的大臣们知道好后,也一定会与朱见深为难。
来到万安宫中,简怀箴早已用膳完毕,她料到钱太后会来找自己,便一早已经在等着了,见到钱太后,简怀箴一点也不意外,她强颜欢笑道:“钱太后请坐。
钱太后,便在黄花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坐下之后,她忧心忡忡的看了简怀箴一眼,问道:“不知道皇长公主可知道,昨天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简怀箴见钱皇后问的含蓄,以为自己仍旧不知道这件事,怕刺激到自己,便开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便是皇上在大婚之夜,没有去皇后寝宫,却在乾清宫中宠幸万贞儿。”
“正是这件事,钱太后不无忧虑的说,皇上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贤明的君主,也十分懂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会做的这么过分。”
简怀箴一直以来,对万贞儿的印象都觉得不错,更何况她觉得万贞儿,已经有三十多岁,朱见深只不过才十八岁上年郎而已,应该不会对,万贞儿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偏偏在大婚之夜,发生了这种事,难道是周太后从中作梗。
简怀箴想到这里,便抬眼看了钱太后一眼。钱太后也正凝望着她,两个人对看一眼,互相心思已经明了于胸,两个人的想法竟然是一致的,她们都认为,这件事和周太后有关。想必是周太后不满意,吴皇后被册封为皇后,而上元王氏,却只是做一个妃嫔,所以特意命万贞儿来破坏这件事,但是有一点,又说不通,要是周太后想找人破坏这件事,为什么偏偏去找万贞儿,万贞儿已经是如此年长的人,难道周太后别有打算。
钱太后看了简怀箴一眼,询问她的意见:“皇长公主,您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简怀箴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也不是调查谁是幕后主使的时候。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到一个办法,赶紧平息这件事,平息天下百姓和朝中的议论,和朝中大臣的怒气。想到这里,简怀箴便问钱太后道:“钱太后,你一大早便来找我商议,周太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钱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
简怀箴“嗯”了一声,点头说道:“这件事如此重大,周太后那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不如先什么都不要做,等着看看延禧宫那边的动静,延禧宫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我们在见机行事就是了。
两个人话音刚落,便有延禧宫中的太监前来,说是遵从周太后的意思,请简怀箴和钱太后,一起去处理万贞儿这件事,两个人互相对看一眼,便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简怀箴和钱太后按,刚刚走到延禧宫门口。周太后便已经亲自迎了出来,她后面跟着一个人,那人便是万贞儿。万贞儿眼睛红肿,两只眼睛像桃子那么大,显然是哭过了。
周太后亲自把简怀箴和钱皇后,迎入延禧宫中,三人落座。她这才说道:“想必皇帝和贞儿的事情,钱太后和皇长公主,都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简怀箴见周太后单刀直入,也不隐讳说道:“的确,这皇宫中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不知道周太后意下如何?”
周太后见简怀箴发难,便回答道:“这件事,想来也令人生气,贞儿这个丫头,本宫栽培了她这么多时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去勾引皇上,实在是太过分了。“依哀家之见,不如就将贞儿乱棍打死吧。”
周太后说话之间,万贞儿已经在两宫皇太后,和简怀箴的面前跪了下来。
简怀箴看周太后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中却流动着狡黠之色,知道她所说的不过是推委之词,她心中并不想这么做。简怀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万贞儿,只见万贞儿眼泪横流,整个人十分憔悴,一夜之间,倒像是老了好多一样,心中不由得有点怜悯。
简怀箴原本对这万贞儿,印象便十分好。起初是万贞儿,宁愿背负着违抗周太后的命令,都救下了,当时还是钱皇后的钱太后。其后,简怀箴怕万贞儿受到周太后的责难,就想把她调到钱太后的身边去,万贞儿却宁死不肯,宁愿陪着周太后,去冷宫之中受苦。由此可见,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