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灰石城里的医疗院里醒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在通天高塔上爬行，尺度恢宏的熔炉在高高的天上，替代了太阳。我向大地俯望，只见干涸的海洋。
那个熔炉永远在我够不到的地方，而我知道我要去那里。
我仍在攀爬，直到骤然清醒。
“你醒了。”梁彦祖抑郁道。
“发生了什么事。”我坐起来。
“你……”他一脸迟疑：“你摔倒了。”
“啥？”我一脸莫名其妙。
“你还记得在边境战场的事情么？”梁彦祖说：“那时你冲向皇门执法队的人，吓我们一跳。你半路上被石头绊了一下，所以……”
“你哪来这么高的喜剧天赋！”坐一旁的常浩然爆发了：“惹来好一通嘲笑！”
我反应过来：“哦，这么一回事？”
“你以为呢？”常浩然大怒：“还不是你的主意，害我们身陷重围。我的人全都被废了！”
“常浩然，安静！”梁彦祖警告他：“提意见的是你，做出决定的也是你，没慎重行事更是你的责任。你是黑山罗门自由团的外务总管，怎一点担当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常浩然吼道：“我活该遭受这通折辱，而不是这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你够了。”梁彦祖低声：“你疯了。”
“他才是疯子。成天干不着调的事，我怎么说的？即使万不得已也绝对不能让他自主行事，看看后面搞得什么……他是不是有癫狂症？”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无奈。
“你闭嘴吧！”常浩然恶狠狠地说：“全都是你的错！”
他把门轰一声带上。我把病床上的饭板踢开，身上穿着病号服。
“别跟他置气。他还年轻，把握不了情绪。”梁彦祖一脸老成：“你这身衣服是他帮忙换的。”
“罗门自由团的人怎样？”
“加上常浩然毕竟四个高手在，皇门执法队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常浩然说了些话圆场，三皇族得卖黑山旗主一个面子，要不然他们都死了。现在那些重装拳师全都回到了黑山。”
“保罗呢？”
“活过来了。”
“活着就好。”我点点头：“我真的绊上一块石头？”
梁彦祖一脸忍俊不禁：“这事我不打算提的。”
“靠。”我转过脸，窗外走过一名穿护士服的长发姑娘。
“正点。”梁彦祖看着，摸下巴。
“忍不住就笑吧。”我虎着脸。
梁彦祖捧腹大笑。
“被石头……噗哈哈。堂堂军团长大人被石头……”
我把他一脚踢开，转身跳出窗外。
……
我回到家中，我的茅草堆上坐着一个陌生人。此人面貌俊朗，仪表不俗。泰坦神缩在墙角。
“你谁啊？”我不爽：“房东怎么放你进来的？”
“军团长大人。”来人起身笑道：“我代表三皇族宫氏前来。似乎此前在边境战场我麾下皇门执法队与您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在此我表示遗憾。毕竟皇门执法队和皇武军团一样，都肩负着保卫灰石城的重责，我们是兄弟，理应齐心协力。”他话锋一转：“而不是跟暴民混在一起。”
“你是谁？”
“皇门执法队独立编部影狼卫卫队长，尉迟涯。”来人躬身行礼。
“我恐怕没有茶水招待。泰坦神，一边去，给我腾点位置。”
泰坦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尉迟涯斜视她，目光中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还有其他事吗？兄弟。”我提醒他。
“我想暂时没有了。”尉迟涯起身，环视我的茅草棚，还有挂在墙上的佩洛琴与劳普拉：“军团长大人。”
他走了。泰坦神张大双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僭越之辈，逾礼之徒。”
“大清都亡了。你嘴里就没点新鲜的词汇了？”
不过我后来知道了宫氏在灰石城是怎样的土皇帝。现任市长宫子卫，膝下俩儿一女：长子宫决也就是我那大师兄，次子宫阙，小女儿宫小北又被称为三小姐。宫决小时候无法觉醒家族传承天权生死观饱受歧视，后来被白夜看中传授古武，自此长居武道场小院与宫氏一刀俩断。宫阙很强势，跟他哥一块叛出宫家闯荡边境战场，十一岁修成初级格斗师获得见习佣兵资格，十二岁自修枪斗术转职枪斗士，并开始挑战s级任务，纵横各大小位面；十五岁枪斗术大成，暗文明赐予D级定制双枪加百列与路西法，正式踏入枪炮大师行列，十七岁就任皇武军团武装虎组组长，与言悦并称时代双星。他哥比较低调，但我私下里知道，宫阙每次做s级任务都是跟他哥一起的，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比看上去要铁很多。此外作为暗纪元唯一突破究极人类的存在，宫决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可惜这俩兄弟彪悍的人生没给宫家带来什么荣耀，好像他们对自己的父亲宫子卫殊无敬意，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最后宫家就剩一个三小姐，听说对这个小妹宫阙还是蛮疼爱的。不过他私下对我说，他这个妹妹比较刁蛮――这一点我倒是没看出来。
宫家没落了。我所见的人总这么说。我倒是不信。
但尉迟涯跑我这里总有缘由。我猜他一是想代表皇门执法队警告我别掺和黑山打九门洞天的主意――这臭点子我早就否认了；二是不知从哪里捞到我跟宫决宫阙熟的消息，想打探打探情况。
灰石城四街天桥旁是城市图书馆，说是天桥，但年久失修，楼梯断裂一半，走道上也早已不能站人。我有时晚上不回家就会爬上去，在楼梯口坐上俩小时直到图书馆灯光熄灭。楼梯口正对一扇拉窗帘的窗子，每天熄灯前那里总坐着同一个身影，看身材粗估是个少女，梳顺滑的黑长发。这天我同样在那里，窗帘哗啦一声拉开。
“进来。”宫小北对我说。她还是穿着那身短体制服，我说你就没一身新衣服换么。她不理我。
我翻进去，看桌上摆着一本《皇族历史》。宫小北盯着我。
“你每天都在这？”我环顾四周。这间阅览室比我想象的亮堂，宽敞。更重要的是，没有别人。宫小北合起书。
“我的私人阅览室，漂亮么？”少女说：“馆长坚持要送给我的，虽然我觉得窗口那间破走梯有些碍眼，房间也略显狭窄。不过还好，总胜过茅草棚子。”
“尉迟涯今天去找到你了，是么，军团长大人？”宫小北背着双手看我。
“是啊。”我笑容可掬：“可惜没备茶水，倒是怠慢了咱们的影狼卫卫队长。”我收起笑容：“你们宫家派他去我住处，所为何事？”
书在她手心轻轻拍打。“焰聚星。”少女开口。
“你们宫家胆子是异常地大。”我靠桌边坐下：“进化法也敢沾，不怕被暗星主做掉？别告诉我城主大人是跟我一样的愣头青——我会受宠若惊。”
“暗星主，已经不在这颗星球上了。”宫小北语出惊人。
“什么？”这消息倒是让我措手不及。
“他不在。”宫小北说：“你不知道？失落城邦中出现了巨人王，为了将它驱逐到宇宙深海，暗星主不得不离开了本位星。”
“这倒是件稀奇事。”我说：“这么说来……”
“当暗星主不再注视，诸皇族正蠢蠢欲动。”她回答：“对躲在小位面中的旧时代强者还是要离开这颗星球的巅峰皇族来说，现在正是绝好时机。本位星上最高战力被暗文明锁死，登陆宇宙才是唯一生机。会有许多人寻找你，为了那部古今第一进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