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水房天天都是一番繁忙之景,长长的人龙从水房里面排到了走廊里,把过往的通道都堵了个水泄不通,但凡有人想要通过都要从人群中硬挤过去。萃盈跟在队伍的末尾,就在她前面估计还有十几号人排着队,着急的她不时地踮起脚尖往前张望。
人龙在缓慢的移动,不过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这移动的频率。前面的人很多都是一人拿三四只水壶在灌水,还不时候有相识的人来插队,后面的人群虽然颇有意见,但是大多都是小声的私下议论,谁也不会真的为了几壶水去跟人撒破脸。
“打水呢!?”竹晓君从人龙中穿过,走到萃盈身边,微笑地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点点头,望了一眼前面长长的队伍,有些不满地说道:“又有人插队了,这样下去等排到我估计也已经渴死了!”
哈哈哈!竹晓君乐了,边笑边劝她道:“别抱怨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谁愿意到这个地方来抢水啊,你说呢!?”
萃盈眨着眼睛盯着他,每次这家伙一开口,就都是一套一套的道理,虽然有些咬文嚼字,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竹医生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人家来看个病,最后还被渴死了,你说冤不冤?”她半开玩笑地冲着他贫了一句。
“好吧!我说不过你。”竹晓君简直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整得哭笑不得,只好认输说道:“我办公室那边有水,跟我去那边打吧。”
“谢谢,竹...”
“停!”萃盈话还没说完就被晓君打断了,他晃着脑袋颇有异议的说道:“能不能不要竹医生长,竹医生短的叫我,你又不是我的病人。以后请叫我晓君!”
“竹少爷!”萃盈语出惊人,差点惊掉晓君的下巴。
“叫我晓君,这里没有竹医生,也没有竹少爷!”他有些生气地看着她,郁闷的要吐血。
萃盈羞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是姑爷的同学,我这样叫是不敬的。”
“姑什么姑,他是他,我是我,就叫我晓君,你再不听话我就不给你水喝!”竹晓君说完话,顺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壶。
“竹医生,好人做到底,也给我点水喝可以吗?”朱朱拿着水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把聊得正欢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该死!躲了好几天结果还是在这里给撞上了,竹晓君一脸尴尬,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笑着应道:“那就一起吧,一起吧。”说完低下头领着萃盈和朱朱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办公室隔壁的水房是专供医生们打水用的,比起病房区那里的人满为患,这里简直是空空如也。萃盈和朱朱很快将各自手中的水壶灌得满满的,这医院的水壶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了,要不是一直拿在手上还真不分清谁是谁的。
“谢谢,竹医生。”朱朱开心的拎着沉甸甸的水壶,她刚刚真为排这么长的队犯愁呢,没想到现在这么顺利就打到水了。
“谢谢,晓...君。”萃盈胀红着脸憋了好半天才将他的名字叫出口。
听到她终于叫自己的名字了,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帮个小忙是应该的嘛。”他笑逐颜开地说道。
“小姐还等着喝水,我先回去了。”萃盈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我也回去了。”朱朱追着萃盈而去,边走还边回头冲晓君喊道:“竹医生,别忘记来给我家小姐讲故事啊。”
噗!他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瞬间喷了一地,真是阴魂不散啊!唉!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想着该如何去把这个故事完结。
朱朱出去打水已经有许久了,凌月儿在房里等得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便打开门来张望。本来她的心情就有些烦燥不安,怀里揣的那一包**就如同是贴着一个烫手山芋,三天很快就会过去,她却还想不到用什么办法能让林菀秋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吃下这药呢。
萃盈和朱朱一前一后朝着病房这边走了过来,看到她们手中的水壶,凌月儿突然眼前一亮,一个毒计就浮上心头来。她勾起嘴浅浅一笑,一个大步到走廊中间拦住了萃盈的去路。
“麻烦你让开一下,我家小姐还等着我送水喝。”萃盈对这个女人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好感,自然不会给她好脸子看。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朱朱跑上前站到她旁边说道。
凌月儿心中有气,脸上却挂笑,低声下气地说道:“萃盈姑娘,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想请你帮我个忙,就担误你一会儿的功夫。”
萃盈扫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一个丫头何德何能,能帮上你呢?”
凌月儿指了指朱朱,故作生气道:“还不是这个死丫头,笨得要死,生个炭炉都不会。萃盈姑娘,麻烦你进来帮我看看吧,求求你了,我都快冻死了。”
“我...”朱朱刚要说话,却被凌月儿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刚刚明明是小姐自己说热,让她灭了炉子的,现在倒说她笨了,朱朱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看着她可怜惜惜样子,善良的萃盈还是动摇了。她跟着凌月儿走进病房里,顺手把水壶放在进门的柜子上,问道:“这么冷的天不烧炭炉子,你们真的想冻死啊,炉子在哪呢?”
“哦,在窗户底下。”凌月儿回过头,对朱朱喊道:“你快去帮着萃盈姑娘,顺便跟人家学学。”
“是,小姐。”朱朱一脸委屈地把手中的水壶放在柜子上,然后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蹲在萃盈身边帮起忙来。
两只一模一样的水壶并排放在一起,就好似一对双胞胎。凌月儿趁着两个人忙着弄炉子的时候,悄悄地走到柜边,拿出那包**,打开其中一只水壶倒了进去。毕竟是做贼心虚,她下药的时候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倒完药她慌忙盖上水壶子盖子,还轻轻地晃了几下,为了怕搞混她还特意把那只水壶放的离门进一些。做完这一切,她才放心的走到两人身边,看着她们生炉子。
“是炭不够了,还有没有炭?”萃盈边捣鼓炉子边问道。
“有,有,在柜子里,我去取。”朱朱站起身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找起炭来。
凌月儿的目光不时地看向柜子上的水壶,深怕朱朱乱动搅浑。“你帮我扇下风行吗,我要点火引炭了。”萃盈把旁边的一把扇子递给她。
“好,好!”凌月儿没办法,只能接过扇子蹲下来扇炉子,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床挡住了。
朱朱从柜子里取了炭,关上柜门刚要转身,目光却被门边那只水壶吸引。因为是她后放的水壶,就本能的以为门边那只是她们的,怕萃盈一会儿走的时候拿错,细心的她还特意把那只水壶拿进来放在柜子的最里端,又把另一只水壶往外挪了挪,这才放心的走开。
“炭来了,小姐我来扇吧。”朱朱把炭放在地上,拿过小姐手中的扇子扇了起来。
凌月儿立刻站起身来,看到柜子上的水壶还一动不动的在原位,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炉子生好了,一会就热了。”萃盈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说道。
“谢谢了,萃盈姑娘你果然有双巧手,朱朱呀,你跟人学着点。”凌月儿笑着说道,但是这个笑里却是藏着一把无形的刀。
萃盈走到门边,顺手就拿起那只放在外面的水壶,说道:“不客气,记得按时加炭就行了。”说完便拎着水壶走了。
“朱朱,快跟着萃盈!不管用什么方法,立刻把董翊枫给我叫到这里来!”凌月儿怕他误喝毒水,所以要趁早将他支开。
朱朱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诉呢,又被小姐一阵莫名其妙的指挥,她都有些蒙了,只是愣在原地不知好何是好。
“还不快去!”凌月儿急的大叫起来,她只想林菀秋死,可不想董翊枫陪葬。要是他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是,小姐!”朱朱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地追出门去。
紧蹦的弦在一刻才稍稍能松开一些,凌月儿有气无力的扶着柜子。一条人命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虽然那个人她恨之如骨,可是真的要去结束它也是件让人心生寒意的事。一想到林菀秋片刻之后惨死的模样,她就害怕的浑身打着冷颤。
这会儿的她就只想喝杯热水定定神,她拿起柜子上的水壶往杯中倒了一杯水,这个时候的她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杯热气腾腾的水会是她生命的终点。她双手捂住杯子,端起来吹了吹,这才慢慢地往嘴边送去。小小地喝了一口热水。暖暖的水咽下喉咙,让她的身子舒服了一些,但也就是那一会,她就感觉不对劲了,手中的水杯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如绞的腹痛让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双手本能的一抓却将水壶一块带倒在柜子上,巨毒的水顺着柜边流下,地面上顷刻间冒起了许多泡泡。那一刹那她突然都明白了,原来她喝的竟是自己刚刚亲手下了毒的水,江皓翔的话真的应验了,那就是给她自己的**。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拼命地抓着喉咙,好似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挣扎中一口鲜血从她的双唇中喷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拼了命地往外爬。血不断地从她口中涌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肢体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眼皮开始无比沉重起来,一种困意慢慢将她包裹。
“月儿,我来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董翊枫向她走来,他的脸上带着笑是那样的迷人。他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地说道:“月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真的不分开了。”
“翊枫!”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暖暖的怀抱是那样的舒服,那样的幸福,她弯起嘴角,脸上浮起一抹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