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装修豪华的小洋楼,楼外的花园,水池,装饰品,处处透显着西式风格,看来这个屋子的主人一定对西方的文化有着很深理解。房子的构造和董家的别墅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这绝非是在北平,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苏。
大厅里,几个下人自顾自的忙碌着打扫卫生,沙发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细细地阅读着手中报纸,整张报纸挡在脸前,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他那匀称的身材,加上一身笔挺的戎装,猜想也该是个俊美的男子。
“来的挺早嘛!”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楼梯上一个身材瘦小,年约四十多岁,一脸霸气的男子,正边说话边往下走着。
男子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报纸,一张俊朗的脸露了出来,只是那张脸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他站起身来,笑着对来人说道:“督军有令,我自然要早点到了。”
他口中所称的督军,便是在北阀军中有斜眼司令之称的齐英。他曾任北洋军第六镇参谋长,第六师师长兼江宁镇守使,所率部队虽战绩是屡战屡败,然而职务却一路提升,干到了现在的江苏督军。
“皓晨,你小子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啊!”齐英一边打量着男子,一边夸赞道。
没错!眼前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是离开江家一年之久的江家三少爷,江皓晨。一年多前离开江家,满无目的的他一路南下,其中过程不得而知,总之如今的他已经在齐英身边混上了参谋长的位置。齐英对年轻有为的他很是器重,经常委以重任,让他处理一些重要的军务。
“督军过讲了,要说大将之风谁也不及督军您啊。”江皓晨一张灵牙利嘴,哄的齐英是眉开眼笑的。
“来。坐下说。”齐英摆了摆手,示意江皓晨坐到沙发上来。
江皓晨看齐英坐下了,也就跟着落了坐。“督军这么急着找我来,所为何事?”
齐英身子往沙发一靠,说道:“最近我军连续作战。将士们都尽显疲态。可是卢永祥那边还是频频进犯,我是想问问你有何应对之策。”
“既然一对一我们不占上锋,倒不如督军多联络其他各路军阀。组成联军。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嘛。”江皓晨虽然冲锋上阵不行,可是用兵之道却是少人能及,这也是齐英看重他的方面。
听了江皓晨的建议,齐英连连点头称赞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啊,我这把老骨头也该退休了。皓晨啊,你是个可造的将才,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江皓晨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都是督军的细心栽培。才有了今天的皓晨啊!”
“哎呀,你们俩个大男人让来让去的,累不累啊。”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像一阵风似的从楼上跑下来,贴到江皓晨的身边。
“心妍,你一个姑娘家老这大大咧咧可不行啊。”齐英爱怜地看着女孩。目光比起刚才柔和了许多。
女孩甜甜地笑容挂在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得那样的迷人。她看了父亲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爹,我怎么了,你就说不行。难道女孩子一定要柔柔弱弱的吗?”
原来这个女孩正是齐英的独生女儿齐心妍,她年纪不大,却一肚子学识和阅力,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敢只身留洋。正因为受到了西洋文化的熏陶,她才对所谓的女子三从四德深恶痛绝。
齐英从小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自然对她的婚事也甚是重视。转眼女儿已经二十芳华,却仍是待字闺中,媒人找了不少,可这丫头非说什么要婚姻自由,结果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过这段时间看女儿时不时就以各种借口去找江皓晨,齐英猜想这小丫头应该是对人家动了心思了。对于这个未来女婿,齐英自然是百分百满意,也非常愿意乐见其成,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却好似都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关系一直是不温不热的,这可急坏了他这个旁观者。
“皓晨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齐英故意拭探着问道,意在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江皓晨微微一愣,随即回道:“多谢督军关心,皓晨现在事业未稳,暂时不想考虑这个事。”尽管人离开了北平许久,可他的心却时时牵挂着那个地方,思念着那个让自己欲爱却不能的人。
听了江皓晨说的话,齐心妍心里一阵失落。尽管自己一直都没有对他说破,可是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她的心思,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齐英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也能担误自己啊!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有家后有业,只有有了家,才能更好的创业。”
齐心妍温柔一笑,挽起江皓晨的胳膊说道:“今天戏院有新戏上映,你陪我去看吧。”
江皓晨犹豫了片刻,站起身说道:“今天不行,我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督军要是没事,皓晨就告辞了。”
“年轻人工作之余也要放松放松,我批准你今天放假,去看戏吧!”齐英摆摆了手,示意他们快走。
“爹都放你假了,看你还能有什么借口推掉我。”齐心妍拉住他的手臂,撒娇地说道。
“我...”江皓晨一时语塞。
“我什么我,快走吧!”齐心妍不等他开口,就拉着他走掉了。
齐英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年轻人一起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欣慰。好容易宝贝女儿有了一个喜欢的男人,他这个做爹的无论如何也要帮她达成心愿,更何况江皓晨又是万中难挑的好人才,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催成这桩婚事。
一场戏演了些什么江皓晨根本都不知道,直到走出戏院他都没弄清楚今天到底看了些什么,因为他的心不在戏里,不在齐心妍这里。齐心妍越是主动,他就越是无法控制的想念另一个她。
“今天的戏好看吗?”齐心妍低头看着路,手里甩着小拎包,边走边问道。
“恩,挺好的。我送你回家吧?”江皓晨敷衍地回答了一下。
齐心妍收住脚步,抬起头望着他,生气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江皓晨,我有那么讨厌吗?”
江皓晨可不想得罪这个大小姐,毕竟他还想在齐英身边浑下去。“心妍,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那你为什么总是拒我于千里呢?江皓晨,你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齐心妍委屈万分地说道。
做为一个生理心理都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江皓晨当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意了,只不过他只把她当妹妹,他的心早已不可能容下其他女人了。
“心妍,你是好女孩,我也不想骗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一个女孩,我为她的笑而笑,为她的痛而痛,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都只有她一个人。”他开始对她讲起自己的过往。
“是吗?那她人呢?”齐心妍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已是心有所属,而自己的爱明显已经是迟了太久了。
江皓晨抬头望向天空,感慨地说道:“她嫁人了,就在一年多之前。”这一刻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了菀秋身穿喜服坐上花轿的那一幕,这样的画面曾经他幻想了无数次,无数的想着掀起她的红盖头的人会是自己,可惜幻想终是幻想,她最后还是成了别人的新娘。
“既然她都是别人的妻了,你也该有你的未来啊。”齐心妍想到不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已经嫁人的女人,难道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他心里还比上一个已经嫁人的他人妇吗?
江皓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人也容易忘却,但有些人却是一辈子刻在你记忆里,烙在你的心上。我试过去忘记,我离开北平就是为了忘记,可是结果却是她在我的脑子里变得更加清晰。”
这短短几分钟,齐心妍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以为有个情敌,结果却是个已经嫁了人的,而他又忘记不了这个女人。如果他身边有个实实在在的女人,那让她放弃也许她还能甘心,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似有却无的影子,她究竟是该放弃,还是该继续坚持下去呢?
“心妍,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去寻找属于你的情有独钟吧,我的已经给不起你了。”江皓晨劝说她放弃自己,他不想伤害她,有些事拖得越久伤的越深。
江心妍目光如注地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江皓晨,你别以为编个故事就能让我放弃你了!我告诉你,我不!绝不!你就算是块大石头,我也要你的心捂热。我,江心妍,今生非江皓晨不嫁!”说完不等他开口,就转身跑掉了。
齐心妍的举动让江皓晨略显无奈,她的痴情固然不是一种错,他的爱也同样不是一种罪,这所有的错就错在他和她的爱不在同一个点上。这就好像两条平行的线,即便你能看的到对方,但是你们也永远只能是平行而行,不可能有交汇点。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离开北平已经一年多了。菀秋,真的好想你,不知你现在过的可好?他凝望着天上的流云,把他的点点思念寄于这片片白云之中。